麦小糖走到台前，操控鼠标，一张一张地放着照片。
照片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设计图，包涵了珠宝、各色礼服等服饰方面的设计，风格或成熟中带着老练，或青涩中带着清新。
这些风格迥异的设计图的右下方，却只签署了一个人的名字。
安。
二腿子面色一变，放在桌上的胳膊一动，就要起身，却被一腿子拉住了。
她惊疑地看了眼一腿子，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动了动唇，继续坐在了位子上。
“你们难道不奇怪吗，安老师，也就是乔娇娇小姐，为什么能保持二十年的盛名，在这个圈子里拥有着其他人无法撼动的地位？作为一名刚踏入设计圈不久的新人，我为了向安老师学习，特地把她从出道开始，一直到现在的设计作品，共计三千六百四十二份在网上公开的手稿，一张一张地找了下来。”
其实，这些浩如烟海的手稿，是慕念城和冷清和她一起，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找出来的。
麦小糖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借用裴清轩的手，把安赶出裴氏集团。
但后来慕念城跟她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这样的人有恻隐之心，日后便是自己的葬身之日。
慕念城给她的建议是：直接让安身败名裂，只有她在业界的名声臭了，才不会有再害她的可能。
何况，安的名声在十五年前就应该臭了。
麦小糖从来没有做过会毁人前途的事情。
可当她在慕念城的帮助下，查到了安的以前的很多事情后……
“我发现，从十五年前开始，安老师的设计风格突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变得各种风格都能够驾驭，有时候像个初入圈子的新手，有时候又像个经验满满的老手，而且安老师的产量也在十五年前的某一天剧增，到现在，依旧保持着高产的水平。”
麦小糖的视线缓缓移向已经面无血色的安，手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极力地想压抑自己的愤怒：“我真的很佩服安老师，你勇于尝试不同的风格，并且一直勤耕不辍，今天，你的地位和名声实乃实至名归……
如果不是让我发现，你的作品全都是找人代笔的话！”
“从十五年前开始，你在再也没有画出一张稿子了，是这样吗，安老师！”
她愤怒的声音像一道惊雷，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俱是震了一震。
裴清轩和王澜，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安！
“我没有！”
安强撑着辩驳：“这些都是我画的，都是我的作品和心血！”
“你从十五年前开始，发现自己的灵感所剩无几，却不甘心就此退出设计圈，走投无路之下，开始想到了找人代笔的法子。”
麦小糖从台上下来，一步步朝安的位子逼近，声音也愈发冷涩：“然而，有的人不愿意当个枪手，你又看中了他的作品，就用尽一切手段把作品夺过来。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打压别人的自信、逼迫别人退圈、偷别人的设计，让人家心灰意冷只能选择别的路……
以至于现在，都敢明目张胆地把新人的作品抢过来据为己有了吗？
十五年，十五年啊乔娇娇！你害过、打压过多少新人，你让多少心怀梦想的人心灰意冷，又让多少有可能的设计天才踩在了你的脚下，沦为了你风光背后的血泪呢！”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安的面前，在安已经惨白如纸的面容下，冷冷道：“你毁了那么多人的前途，乔娇娇，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因果循环，也轮到你应该受到些报应了吧？”
安恶狠狠地看着那只走到身前的玩偶。
她的面容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突然发出狂肆的笑声：“可笑，真可笑！那些作品的落款，都是我安的名字！那些都是我设计的，都是我努力着，晚上一笔一笔画出来，都是我从早到晚地去想，才把这些作品设计出来的！
你说我找人代笔？你有什么证据？你有本事把那些人找出来跟我对峙啊！如果你再说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告你诽谤，我们法庭上见！”
麦小糖微微一笑，看向她身后的那些设计师们，“想要证人？她们，都是证人啊。”
安一愣。
二腿子小姐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怒斥道：“我警告你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疯女人，不要再血口喷人了！”
“二……不是，rebecca小姐。”
麦小糖很镇定地对她说：“如果你不是跟在她的身边，为她代笔，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开的绝对不会只是一辆瑞纳，至少，也是一辆迈巴赫吧？你知不知道你跟在她身后的这三四年，她在你身上黑了多少钱？”
说着，看向其他面色惶惶的设计师，接着道：“你们知道，她在你们身上黑了多少钱吗？
你们辛辛苦苦的设计，到最后，被她抽走了大头，只留给你们不到一成的甜头，我真是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愿意跟在她身后那么久，还兼职打手太妹等职业……
如果你们不信，去查查安现在已经卖掉的设计，去看看，她卖掉你们的心血卖出了多少天价，你们，连零头都没有。”
一腿子小姐听了她的话，什么都没说，突然起身朝外走去，“她的办公室里肯定锁着对购买商的报价，我去查查！”
“我也去！”
“我也去！”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走了大半的人。
没过多久，麦小糖就听见有高跟鞋在走廊上发出急切的蹬蹬声，像是在激动地狂奔，那些跑出去的设计师全都跑了回来。
她们一个个望着安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
“枉我们给你卖命……你怎么能这样！”
“你真行，这些报价就放在抽屉里，锁都不锁，真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安这些年不知道坑了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多少钱，她们的愤怒，有理有据。
这些人之前也跟着安坑害过不少新人，自然知道如何对付安，直接跑到她身前，撕扯起她的头发，打起了她的耳光来。
“你们干什么，裴总……裴总救我！啊！”
麦小糖起身，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裴清轩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吩咐秘书把保全叫过来，“把她们全赶出裴氏，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再进来……对了，安以后再也不用来裴氏了，也不会再有任何一家公司要她了。”
见王澜往外走，他连忙跟着上前，“王先生……”
“这次研讨会……”
王澜轻咳了一声，“我觉得创意小姐的设计很不错，不过我还想再看看麦小姐的作品……”
“王先生，我们公司的创意小姐作品绝对要比那个麦小糖好，你就选创意小姐吧，别再管那什么麦小糖了。”
他急急地说。
“……裴先生。”王澜勉强笑了笑，“好好整顿一下你们的公司吧，说实话，如果是在慕先生的公司里面，我想，他们的员工气氛和企业文化，都要比你们的好很多。”
他示意裴清轩不必再送，快步走进了电梯里。
裴清轩站在走廊里，听着后面吵吵嚷嚷的尖叫声，看着前面王澜离开，眼底的疲态尽显。
麦小糖因为穿着笨重的人偶服，步子慢，所以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此刻，她已经越过了裴清轩，压根没看他颓丧的面容，直接往电梯那走。
“创意小姐……”
裴清轩朝她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面含歉意地说：“创意小姐，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
“没有，裴先生你没做错什么，我反而觉得你很公正，一个人有没有做错事情，不能听别人信口开河，总得有证据才行，是吗？”
随着电梯门的重新开启，她走了进去，举起胖胖的爪子冲他挥了挥，“裴先生再见。”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裴清轩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刚刚她说的那句话。
一个人有没有做错事情，不能听别人信口开河，总得有证据才行……
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就想起了麦小糖。
也想起了江雨泽对她说的，那些麦小糖做过的事情。
小雨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是，小糖嫌贫爱富，不愿意和他这个穷学生交往，因此看上了一个年纪不小的富商，并且和他产生脏脏的交易。
麦小糖真是这样的人吗？
小雨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为什么没去要证据，就相信了她的话呢？
“……当初，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裴清轩靠在墙上，回忆往昔，他是不是当时太生气，一时脑子里热血上涌，就给麦小糖拨去了那通分手电话？
他颓唐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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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小姐，我和裴总都对你的设计非常满意，就决定采纳你的创意了，对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去那个古装剧组探探班，看能不能激发你的灵感，如果效果不错，后续的设计都会找你的，到时候，希望你能对剧组的参演主要角色的演员，对他们的相貌和气质作出了解，好让你设计出更贴合人物形象的作品。剧组信息我一会发给你。”
方如今收到这些消息后，都通过微信的方式把消息发给了麦小糖。
但是麦小糖没有看到。
此刻，她正在家里躺着睡觉。
今日一战，耗去了她全身的所有气力。
她睡得很熟。
陈婉正在花园里忙活，听到门外有动静，站起身，看见外面的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