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8月10日上午，检修所。
    朱所长这段时间休假，所以检修所就唐昊和曹工二人。
    唐昊对曹工说：“曹工，咱们出去转转。”
    出来以后，曹工说：“什么事？”
    唐昊说：“曹工，昨晚我们一分库对我们到期的人员进行了民主测评。投票结果在这，你看。”随后，唐昊把手机递给曹工看。
    唐昊说：“我觉得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潘涛此人活泼，又经常请吃饭喝酒的，所以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在列兵的时候就入党了呀！”
    曹工说：“这个结果比你上一次选改的时候可是强多了。”
    唐昊说：“这只是第一道关卡，下面还有体能考核，理论考核。最后是机关常委会研究排名。”
    曹工说：“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关系？别到时候又像你第一次选改士官那样，那么危险！”
    唐昊摇摇头说：“就这点事，我自己就给办了。第一次的时候我可能距离一名士官标准还有差距。但是，这次不一样。经过五年的积累，我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专多能了。潘涛会的我都会，我会的潘涛不会。这就是竞争优势，能人所不能。在体能方面我也有把握能够超越他，理论考核就更不用说了，这是我锁定的东西。”
    曹工说：“别扯了！我跟你说啊，这个事情呢，不是你所想的这样。成绩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主要还是得看你在领导心中的印象了，就这一点，我觉得堪忧。”
    唐昊说：“如果部队留人，是为了满足领导的喜好。那么留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溜须拍马，卑躬屈膝。这不该是军人应有的样子！我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是为了部队这个体系运转贡献力量，是为了部队本身，而不是为了某个领导去做这些事情。但是恰恰就是这些人在行使着这样那样的权利。”
    曹工说：“人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唐昊说：“这次，我绝不低头。我倒要看看，靠自己能不能行。如果没留下来，那只能证明我不适合这里，我绝不后悔。”
    曹工看唐昊态度如此坚决，便不再进行劝说。曹工说：“这次倒是情况要好的多了，苏主任对你印象不错，朱处长在你第一次选改的时候帮过你，一分库方主任还和你一样是湖南的，估计没多大问题。”
    唐昊平静地说：“曹工，先别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算人家愿意帮忙，我自己我不愿意。同时，不要对人性有太大的期望值。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人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身上。”
    曹工说：“唐昊，我告诉你一个事，你不能跟别人讲啊！”
    唐昊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曹工，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原仓库主任周平和分库赵主任被抓了。”曹工略带苦恼地说。曹工说：“我知道到他这个位置肯定是贪钱了，但是没想到他贪了将近两千万这么多。”
    “哦？”唐昊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还真是第一次距离我这么近的领导被抓，以前都觉得这事太过遥远。那赵主任他怎么一块被抓了呢？”
    曹工说：“他呀，跟周主任同时转业，周主任任职那个单位的副主任，小赵就托周主任把他也给弄进去了。”
    唐昊说：“那剩下的不用想了，赵主任肯定和周主任是一派的，他们肯定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被人家给举报了。”
    曹工说：“周平肯定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他要是想想现在的下场，他还这么干吗？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唐昊平静地说：“周主任他那样的人，做事能不想想后果吗？不是他看不到结果，而是他看到了结果以后，依然选择这样去做。曹工，我有句不该说的话，你别生气。周主任恐怕活不长了。”
    曹工恼火的说：“你在胡说些什么？”
    唐昊说：“我不是有意要去败坏一个人，我只是依据事物的客观规律来得出的结果。周主任除了自杀，没有第二条路。具体就是不能说的了。”
    曹工冷静下来以后，叹了口气说：“随他去吧。”
    8月15日，上午组织体能考核。上等兵和下士一块儿考试。总分一百分，体能成绩满分占60分，理论成绩满分占40分。其中三公里满分二十分；仰卧起坐满分十分；引体向上满分十分；30mx2蛇形跑满分十分，体型满分十分。
    先是三公里考核，潘涛以11分30秒的成绩拿到第一，唐昊以11分35秒的成绩紧随其后。三公里一直以来就是潘涛的强项，之前还参加过比武拿过第三名。
    再是引体向上考核：潘涛拉了15个，唐昊拉了20个。
    30mx2蛇形跑：潘涛19秒50，唐昊18秒70。
    仰卧起坐：潘涛61个，唐昊80个。
    体型：二人都是标准体型。
    这里只统计了他俩的考核成绩，因为他们是这些人当中体能最好的，其他人不在一个级别上。
    考完所有项目以后，因为都用了全力去对待，所以都是累的精疲力尽。很快成绩就统计出来了，姚参谋把所有成绩念了以后说：“体能成绩综合第一的是唐昊，第二的是潘涛，第三的是……”
    听到姚参谋的报出来的成绩，唐昊笑了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不然可就对不起我这些年的努力啊！”唐昊在心里说道。
    下午15:00组织理论考核。时间一小时，从下发的题库中选取考题。厚厚的题库下发，总共得有将近1000道题。唐昊仅用45分钟就全部答完，并且检查确认无误以后才上交了试卷。很快1小时就结束了，大家依次交了试卷。姚参谋和他的助手吴参谋一块儿阅卷，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统计好成绩以后，姚参谋念道：“唐昊满分排在第一名。第二名是………第三名是………第四名是………第五名是潘涛。”
    所有测试都是摄像机全程录像，为了确保公平公开公正。就这一点来说，的确是有很大的进步。
    得知结果后唐昊显得波澜不惊，因为这就是自己交出的答卷，也是自己锁定的东西。
    而且听说今年面临选改士官的，需要具有职业资格证书。潘涛五年了，什么资格证书都没有。唐昊已经自考拿到了电工中级证书，和低压电工操作证。今年转改以后的话，就到了可以考高级证书的年限了。唐昊曾指导过单位一位中士电工技术，并且辅导他拿到了电工中级证书，所以唐昊本人在技术上早已符合了高级电工的标准，但是因为考证需要严格的年限。但就这个中级证，已经是这一批里面的最高级别了。
    8月20日下午，自考核以来唐昊一直觉得很奇怪，那就是这份成绩单一直没有张贴出来，唐昊不禁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打电话给吴参谋说：“吴参谋，我有个事想要问一下你。”
    吴参谋说：“你问吧。”
    唐昊说：“体能测试成绩和理论测试成绩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为什么一直没有张贴公布呢？”
    吴参谋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啊。领导没有下通知，可能很快就会贴出来吧！”
    唐昊挂了电话，认同了吴参谋给出的回复，就没去多想什么。
    直到8月24日，姚参谋之前安排唐昊把招待所的电话修一下，唐昊修好以后跟他回复“已经修好了”的时候。姚参谋突然显得有些神秘兮兮地拉着唐昊走到一边说：“唐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对别人说是我说的。”
    唐昊说：“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一定不会跟任何人说，是你告诉我的。这是一种基于对应人格的行为。”
    姚参谋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唐昊顿时眉头一皱，有点不知所云。但是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姚参谋说：“前几天仓库开常委会研究排名的事情，你排在第三。”
    唐昊问：“是所有人的第三，还是下士级别的第三？”
    姚参谋说：“下士中的。”
    唐昊顿时自嘲般的笑了，说：“还真是不要脸了，单位的门面都不要了。”
    姚参谋赶紧说道：“单位报了五个想转的下士名字上去，但是只要三个名额。你该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唐昊说：“不想赶尽杀绝罢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好啦，不管怎样，谢谢你，姚参谋。”
    姚参谋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要去闹你也得注意点。要不你给那些领导送送东西？”
    唐昊说：“放心，闹啥闹呀？去年许建飞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闹了有用吗？除了自取灭亡没有任何意义。送东西就更不会送了，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谢谢你。”说完唐昊不等姚参谋回话就走了。
    唐昊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不希望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包括曹工，唐昊都是只字未提，不光是因为跟姚参谋承诺保密，还因为现在说只会让曹工着急，担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等一切尘埃落定，该来的总会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8月26日晚上。姚参谋给唐昊打了个电话。
    姚参谋说：“唐昊，三个名额已经下来了。你成功留队了，但是现在还没到公布的时候。”
    唐昊说：“好的，我知道了。”
    8月27日上午，检修所。
    唐昊已经知道了结果，曹工也问了唐昊好几回这个事情了，也是该说的时候了。
    唐昊说：“曹工，我留下来了。”
    曹工问：“哦？公布了吗？”
    唐昊说：“没有公布。但是我有可靠消息。”
    曹工笑着说：“留下来就好啊！”
    唐昊冷漠的道：“呵呵。曹工，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曹工好奇地看着唐昊说：“怎么回事？”
    唐昊说：“这次常委会研究排名，我排在最后。潘涛第一，徐明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跑到我前面去了。其实想想也正常，毕竟我什么也没有表示嘛！而徐明的事情就更明显了，那种货色能排在我前面，除了王皓在背后运作，还会有谁？只是我没想到单位连脸都不要了！我专业技术过硬，体能和理论成绩都是第一，竟然排在最后？真是笑话！”哈哈。
    曹工皱着眉头说：“他妈的徐明这种货色能排到第二？”随后责怪道：“我事前问你要不要找人，送送东西吧？你说不要！你要是听我的，何至于此？”
    唐昊说：“这不是也留下来了吗？没留下来走就是了。而且你看，他们还留着后路呢，没有赶尽杀绝。本来你还有点资本去闹的，这么一条后路留着，让你哭都没地方哭。人家又没有说不管你了，只是说如果名额不够，第一个被淘汰的就是我罢了。”
    曹工说：“你留下来自然是没有理由去闹。如果你没留下来，我不把他们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我是不会罢手的。要摆弄他们还不简单吗？之前因为你这个转士官的当口，为了顾全大局很多事情我都忍了，你要是没留下来我还怕他们哪个啊？”
    曹工说：“王皓这个小家伙我得好好治一治他，干这些屁事。”
    唐昊说：“唉，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价值观，其实我觉得他很可怜。去帮这样一个人，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不会去帮徐明的。因为帮这种人，自己脸上无光，怎么说都不好听。徐明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一分库楼下的“差的个人”栏里面，现在还在上面挂着呢！也真亏他好意思去吹捧徐明。”
    曹工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应该是王皓操作，请朱处长帮忙给办的。王皓是朱处长收下，他们之间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而且里面有多少不能说的事情，外人就难以知道了。”
    唐昊自嘲道：“我之前还说要给苏主任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现在想想真是庆幸，我没有去跟苏主任谈话。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一个领导提拔什么样的人，就代表着他的价值观。是我高估他了吧？”
    曹工说：“那倒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事情你不懂，因为你没开过常委会。那就是以苏主任的身份，他不会去偏袒谁，只能说下面报上来是什么情况，他就是负责签字就行。可能苏主任知道你很不错，但是业务处朱处长报上来你不行，那他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还是得签。”
    唐昊说：“这么说苏主任倒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而且我感觉多上报两个人的主意是苏主任想的，也是他提的。目的是能够弥补一下，他不能开这个口的苦衷。”
    曹工说：“我没想到的是，朱处长这次竟然会这样做。”
    唐昊说：“曹工，这不能怪他。我连他第一次帮我的人情都没有还掉，哪里还能有脸指望他再帮我一次？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没有好坏，甚至不分对错的。有的只是角度，观念，立场不同罢了。之前赵主任对我的所作所为，也正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没有好处，不分对错。”
    曹工说：“那他就没想想，我和他住在一个小区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的选择已经决定了我对他的态度。”
    唐昊说：“情况咱们已经推算的差不多了，能留下来就行，谁排在第几，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想想，我估计那些领导不安排把成绩公布出来是对的，至少于他们而言是对的。因为只要一贴出来，下面的人嘴上可能不会去说什么，但是肯定是会感到寒心的。他们宣扬要下面的人创先争优，最后却不看重这个，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