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午之后，唐成豪提出要开一个简短的会议，议题是什么他含含糊糊的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只是通知自己的大嫂吴玉芬，请她过去。而此时吴玉芬早已知道了他要耍什么把戏，于是淡定的前往。唐昊也跟在后面一同参加。
    最近这间小屋都是用来帮助唐母商议如何处理妥当眼下的这些事情的，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一进门就看到唐成豪那一派的人望着自己，眼神不善。他们早已入座，只剩下上座还空着，显然是留给吴玉芬的。因为按辈分，她是这个家长子的妻子。于是入座后，淡漠的道：“有什么事要商议，说吧。”
    这时唐成豪试探地说道：“大嫂，如今大哥离世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吴玉芬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怎么打算？我还能怎么打算？我儿子现在还没长大成人，当然是努力工作供他上学啦！”
    唐成豪苦笑了一声：“不是问你这个，我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准备改嫁？那可不行！我大哥留下的几万块钱可得要拿出来，以唐昊的名字办张卡，留着供他上学做学费用。”
    吴玉芬这时候看着唐成豪，轻蔑地笑了起来，这个笑无疑显得不合时宜，但是却让在场的人如针扎一样刺痛了一下。随后自嘲似的说：“改嫁？谁告诉你我要改嫁的？到哪里都要自己干活养活自己，你以为你大哥有什么本事？我嫁到你家来的时候，你大哥没有半点积蓄，一穷二白，被村里人当免费劳力用到了三十岁，面对这种局面，要不是我精打细算，操持这个家，能有现在这个局面？你大哥在世的时候，家里的钱也是我在存管，我还能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别人用？你又何出此言呢？”
    唐成豪知道大嫂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他今天根本不是来讲理的。于是说：“以前是以前，现在大哥不在了，我理当帮忙照看好他儿子。”
    吴玉芬不屑的道：“照看？哈哈！真是笑话！你大哥在世的时候，你就是手里赚的大把的钱，也没有拿过哪怕一分钱救济过他。你现在所谓的照看就是自己不出一分钱，然后还把大哥家里的钱掌控住，有你这么照看的吗？”
    这时被请进来的一些稍微有些辈分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们即便明知道这样做非常昧良心，但是因为唐成豪背后许下了好处，并且说的担心的事情也不无道理，所以他们是来帮忙做个见证的。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唐昊点头同意，否则谁也不会也不敢去帮哪一边。于是大家心领神会的看向了唐昊。
    唐成豪这时虽然已经是颜面扫尽，但是他并不在乎了，反正待会就要你哭！于是开口道：“这件事你我争吵已经显得无意义，让你儿子来做决定吧！先说好，现在谁也不许干涉他做出决定。”是啊，毕竟早在开会之前就已经干涉过了嘛，小孩子能懂什么？点过头就当他是答应了。
    这时唐昊看到大家都在等自己做决定，在唐成豪充满充满期望的眼神注视下，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同意！”
    唐成豪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有着难以置信，这不是想象中应该发生的事情呀！于是有些愤怒的质问：“早上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你别怕，我在这里，你妈不敢把你怎么样。”
    唐昊无视了叔叔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妈妈，微笑了一下。
    吴玉芬这时候立马会意，手用力地一拍桌子，发出“嘭”的巨响，愤怒的说道：“好啊！早上就拉着我儿子洗脑，刚才还说让我不要干涉孩子做决定。是因为你早就干涉过了吧？我告诉你，我是吃苦过来的，不吃这个！”
    这时候，来见证的人看形势不对，立马就找理由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唐成豪呆坐着，显得心有不甘的模样。
    就这样，这次的危机化解了。唐昊心里松了口气，这样做无疑彻底和叔叔撕破脸皮，但是相比较这种心怀不轨的图谋如果成功，会对妈妈造成多大的伤害呢？印象中叔叔总是说话好听，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温暖人心的好事，即便有也不是对自己的，对待自己这一家子显得还不如对待外人呢！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本来就是叔叔没事找事。
    为期五天的葬礼结束了，期间各种礼仪显得繁琐而又毫无道理。不过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以至于即便葬礼都结束了，神婆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办。按照神婆的话来说就是：“唐华死的不是时候，才49岁，而且还是早上7点，他下葬以后三年内你们家人不可以给他扫坟，不然会打扰到他无法修成正果。然后你们娘俩要到街上去乞讨，用讨来的钱拿去买米，要在马路边生火煮着吃。”
    从老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县城家中，唐母准备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就去办这个事情。而且想象中，应该不难完成。只是真的如此吗？
    11月6日的早晨7:00，略微洗漱后母子俩就拿着一个缺了角的碗开始乞讨。不是那种跪在地上，前面写着发生了什么什么事的那种，是自己走动一家店一家店的去讨要。但是并不会胡搅蛮缠，也不会要多少钱。都是唐母开口说明缘由，唐昊显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在店老板拿出零钱来放入碗中时会礼貌的说谢谢。就这样顺利的从第三家店出来，这时已经化到了一元五角钱。第四家的店老板娘坐在店门口，好像认得邓银凤，吴玉芬显然也认出了她，当即便越过她想快步离开。
    只是那位老板娘这时候发问了，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妇人，个子不高，满脸皱纹，身材瘦小，穿着红色的广告服。声音显得有些怪异的问道：“哟，怎么鸡鸭家禽生意不做，改成要饭的啦？”
    唐母略显尴尬的道：“是啊，我丈夫去世了我按神婆的意思来化一次缘，煮个斋饭。”
    妇人道：“什么化缘，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演戏！你男人才五十不到就死了？谁信啊？你骗别人可以，但是别想骗我！”由于她的声音很大，顿时引来了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看着这对母子。
    这时唐母眼中已经有些湿润了，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话语。心想，谁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去骗人啊？谁又会为了讨几毛钱费这么大劲？也许有，但是那显然并不包括自己。
    这时，一位早已关注着这边的女士走了过来，好像也同样认识唐昊母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却不显老气，装扮得体。朝着唐昊母子点头示意了以后就对那位老板娘说道：“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要不是真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谁又愿意开这个口，伸这个手？至少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大可不必用你那狭隘的心胸去揣度别人。”
    被这位女士一说，那位老板娘“哼”了一声，就进屋里去了。
    这时那位女士转身对唐昊母子说：“吴姐，还请节哀。刚才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我男人就是卖大米的，他就在店里，我带你去拿。钱我就不给你了，因为最后你还是要换成米的嘛。你这种事情啊，我家有个亲戚也干过，所以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她没说的是“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吴玉芬有些诧异地说：“谢谢，谢谢你。可是你怎么会认得我？”
    这位女士说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你们夫妻俩干这行那么多年，哪能把顾客都记住啊？我过年那会在你那买过东西，物美价廉，说话和气，我就记住你啦。”
    就这样，拿到大米之后在大多数路人异样的眼光中煮好这顿饭。
    唐昊捧着这碗有些夹生的米饭，突然有些想哭。自己之前何曾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对待？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都会过去的吧？
    唐母突然开口了：“崽（儿子），你没了父亲，现在在谁的眼里都是人厌鬼憎！所以，明天你回到学校以后，一定不要跟别人说你父亲去世了，要是他们问你了，你就说是你爷爷去世了。”
    唐昊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唐母说道：“你见没见到有的像你这般大的孩子，单亲家庭的那种，好可怜，在哪里都被欺负，而且还不敢声张。我是担心你也被同样对待，你个子不高，又胖，难免吃亏。你就受点委屈，不要跟别人说，答应我好吗？”
    唐昊听到母亲的分析以后脑海中闪过了好几个画面，都是那种单亲家庭的孩子被孤立，被欺负。被孤立的原因是家庭条件不好。被欺负的原因是根本没有底气去抗争。
    说到“胖”，用手摸了摸肉嘟嘟的脸，再低头看看已经走样的身材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他告诉自己是时候开始改变了。于是目露坚毅的看着妈妈道：“妈，我答应你不会跟别人说。而且，我会瘦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