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偌大的房间里,黑黝黝的一片,只有角落处有一点灯光,而她蜷缩在沙发里,茶几上的饮料还散发着从冰箱里带出的寒气。
肖霈霈已经不见了,四周的黑暗里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在动,像冰凉黏腻的触角,碰到了她的手脚和身体甚至脸庞,她惊恐无依的尖叫颤抖,但梦境好像是个极其封闭的空间,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恐惧……
黑暗漫长而又无边,她一次次跌跌撞撞的奔逃,一次次又再次沦陷其中。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她感到一种熟悉的安然。像一缕微风,像一抹微光,又像一束太阳。
那淡淡的温暖、柔软和光明渐渐照彻了她黑暗恐惧的梦境,她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初时的震惊过后,她终于一点点的放松了下来。
这个怀抱再熟悉不过,让她想起来的时候整颗心都变得温暖柔软起来。
“醒了?言晏,言晏,你总算醒了,可真能睡的呀!”耳畔传来靳安带着喜悦的声音。
她大概是睡得太久了,脑子还有些晕乎,慢慢缓过来试着坐了起来,一切都好,就是有些疲惫而已。
“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是……这是去哪里?”他们这会儿正坐在行驶的车中,车窗外的天早就亮了。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这才看到靳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角处还有未干的血迹。
“你跟人打架了?”她大吃一惊,猛地回想起来自己先前的处境,更加讶异起来,抬手轻抚他的面庞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星典大厦九楼吗?靳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靳安一把握住了她因慌乱和恐惧颤抖的双肩,把她重新揽入怀中道:“只是一场误会,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先去医院给我包扎一下做个检查吧!”
言晏满腹疑惑,但此刻最关心的当然还是他的伤势,忙点头道:“好,好的。”
开车的是靳安的助理小谭,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专注的开着车。
她缩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内心波涛暗涌,根本没法冷静。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外面玩吗?怎么突然赶到这里来了?现在几点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急切的问道。
“再远的地方,几个小时飞机也够了呀!现在中午十一点半,你是不是饿了?一会儿给你买点吃的,说吧,想吃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
言晏喉头一哽,眼泪刷的落了下来,“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谁叫你来的?你跟谁打架了?”她一激动就浑身颤抖,声音哆嗦着含糊不清。
靳安神色一黯,道:“有些事你不应该瞒着我的,我是要跟你共进退的人,如果你还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悄悄做主,那还要我干什么?”
言晏摇了摇头,抬手想要抹把眼泪,可是却哭的更凶了。
靳安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又是自责又是心疼道:“怪我,都怪我来晚了。我跟所有人一样,以为你、以为你早就不在乎网上怎么说了,所以这次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怕刻意提起来让你难过,所以才故意逃避,想着等过去了就好了吧!对不起,我应该主动跟你说的……”
第56章 chapter 55 圈套
“别说对不起, ”言晏哭的头皮发麻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抽泣一边道:“你没有、没有做错什么,我的确不在乎的……可是我怕你会在乎, 我不想连累你, 成为你的麻烦……”
“你如果这么想,说明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如果你不需要我,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他沉声道:“我们平常所说的怕麻烦别人只是因为那个别人是外人。而且不想麻烦别人同样也意味着不想被别人麻烦。你真的爱我吗?爱情应该是自私的呀!”
她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
不到十来分钟车速渐缓, 小谭回过头道:“这是最近的私人医院, 靳哥, 咱们下吗?”
靳安点了点头,忽然咝的一声吸了口气。
“疼吗?”言晏慌忙问道。
“一点皮肉伤, 不要紧的。”他拍了拍胸脯, 调皮的一笑道:“我现在可结实着呢!”
言晏鼻子一抽, 差点就要掉下泪了, 忙硬生生憋了进去。
车子拐了进去, 在一座五层小楼外停了下来。
言晏想起来陪他一起去,可是由于这几天本来就不舒服, 加上太过焦虑紧张,这会儿只觉得心慌气短,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你别下去了,在这里等我吧!很快的,你看也没有多少人, 顶多半小时就出来了。”靳安指了指医院门口的旋转玻璃门道。
“言姐,你放心吧,我跟着呢!”小谭也附和道。
言晏便点了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道:“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用赶。你好好查一下,千万不要疏忽。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如果没事了就去找你。”
“不用了,你就在车里呆着好了。医院里乱糟糟的都是病气,没事还是不要去的好。听话啊!”他眼神暖暖的瞧着她,见她乖乖点头,这才起身开了门。
言晏趴在玻璃上看着靳安和小谭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坐了回来。
靳安一走,她便感到异常疲惫。好像以前连续赶了一个月夜戏一样,脑中泛起一**的钝痛。
算起来,她应该睡了快二十四个小时吧?怎么还会这么困呢?
靳安是怎么来的宁市?肖霈霈是怎么把他引来的?靳安又是怎么把睡熟的她带离星典的?他的伤从何而来?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她侧过头去,看到那十几米开外的门里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唯独没有看到靳安和小谭。
这才走了几分钟呀?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隔了几步路而已,很快就能看到了。
接着她又有些懊恼起来,好不容易想做一件事,结果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言晏在车里等了快半个小时,渐渐有些不安起来,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机落在了车上。而自己的手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昨晚出来时带的包也不在这里。
这会儿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她拿起靳安的手机,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却看到几个人从医院门口出来了,仔细一瞧,中间那人正是靳安。
他双手交叠在身前,腕上搭了件棕色的外套,样子有些奇怪。
她忙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正欲喊他的时候却见他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再也不看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与身边那两人往右边走去。
言晏这会儿却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关上车门追了过去,
那三人已经走到了林荫道边停的车前,其中一人拉开门推搡着想把靳安塞进车。言晏已经跟了过来,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靳安猛地回过头来,一脸的震惊和无奈,下意识的冲她摇了摇头。
可是言晏此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大步冲过去推开了开车门的那个人,哑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想绑架吗?”
“这位女士,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另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晃道。
警察?言晏心里一惊,抬手掀开了盖在靳安双手间的外套,入眼处果然看到了明晃晃的手铐。
“这只是个误会,你先走吧,我让小谭给你买吃的,一会儿他回来又找不到你……”靳安忙若无其事的劝道。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吃得下吗?”言晏又急又气,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那两名男子吼道:“他犯了什么罪?就算要抓人,也得等看完病吧?你们没看到他都伤成这样了?”
“请你冷静一下,他是受了伤,可是被他打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我们只是例行问话,等调查清楚了如果没有问题,肯定会放他走的。还有,他的伤不要紧,就算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让医务室过来照顾的。”
刚才被她推开的男子忙过来耐心解释道。
“他打了谁?他到底打了谁?”
“星典娱乐的外联部经理,人家已经报案了,有现场监控作证。”
言晏隐约明白了什么,忽然大声道:“我是知情者,你们把我也带走吧!我也要报案,星典娱乐董事长肖霈霈涉嫌杀人……”
她这一席话不光吓到了靳安,就连那两名便衣也吓了一跳。
当即汇报了一下,便把她也一并带走了。
到了之后两人便被隔离开来,然后分开问话。
事情发展到这里,靳安其实一早就料到了。之前他也犹豫过要不要报警,后来还是因为某些原因选择了沉默。
既然现在对方反咬一口,他便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是他挑衅在先,我原本并不想动手的。”
“可是证据显示,你从办公室追打当事人宋某至公共区域,期间有两名保安上来劝阻,你不但不住手,还连两名保安一起打趴在地。你所说的挑衅,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他们办公室并未安装监控。”
“那请你仔细说一下,当事人宋某到底是怎么挑衅你的?是言语还是行为?”
“都有……他羞辱我女朋友,我实在忍不住才出手的。对了,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星典娱乐的董事长的肖霈霈。”
“肖霈霈?她当时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喝咖啡,边喝边笑。我又不能打女人,只能打宋伟那个王八蛋!什么外联部经理,他不过是个无耻的走狗而已……”
“请你冷静一下,至于你所说的肖霈霈,我们会依法传讯的。可是你到现在都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打人?一旦伤情确认,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紧紧咬着唇,有些痛苦的交握着双手,手指近乎泛白,犹豫了良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业内纠纷而已。”
问得急了,他便缓缓道:“他们说我演技不好,我才发脾气的。”
“可你刚才不是说因为他羞辱你女朋友吗?”
“这虽然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作为一个演员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诟病你的演技。就像你们作为人民警察,别人指着鼻子骂你们不作为、白拿工资、仗势欺人等等,你们也会生气吧?”
再问下去,就什么也没有了。
言晏那边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可是结果却令她大跌眼镜,因为她所供述的事实无法跟证据相吻合。
星典那边给出的说法是因为工作需要才请她来到宁市,并且有订购机票信息和拟好的合同为证。
而且言晏所说的照片威胁之事也是空穴来风,因为单凭几张照片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一切证据都显示她在撒谎,故意诬陷。
原本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但是由于并不构成任何危害,加上肖霈霈亲自前来澄清,并表示不再追究,甚至还以继续谈工作上的事为由,签了字后把她好端端的领走了。
一切好像噩梦一样,她又坐在了肖霈霈的对面。
虽然这会儿是黄昏,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里面灯火通明温馨宁静,可她的心里却满是恐惧、疑虑和不安。
“两杯咖啡,谢谢!”肖霈霈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冲服务员笑着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含笑道,看也没看脸色苍白如鬼的言晏一眼,匆匆退下了。
“怎么样,服气吗?”她挑了挑眉梢道。
言晏没有说话,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脸,任由她冷嘲热讽。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肖霈霈用银勺子轻扣着细瓷杯子的边缘,带着几分得意道:“你如果求我的话,或许我大发善心让宋伟私了。否则的话,我们就咬着不放。等伤情鉴定出来了,你那文质彬彬的小男友故意伤害罪说不定就能成立了。哈,故意伤害罪怎么判的你知道吗……”
“好吧,我求你,放过我们吧!”言晏放下了手,红肿着眼睛哑声道。
肖霈霈突然笑了,神情优雅的抬手掠了掠鬓边散发,娇声道:“这会儿倒是很听话嘛,可惜我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