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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佟钰循声望去,见宛霓身后站立着三人,似乎已经到来有阵工夫了。站在前面高声说话的,正是胡铨胡大人。另两人则是押送他的差役。
    佟钰惊喜道:“原来是胡大人,您怎么又转回来了?”
    胡铨乐呵呵地道:“本来我走的好好的,一路之上有人谈谈讲讲颇不寂寞。可半个时辰前忽然身后没了声息,我觉着奇怪便转回来瞧瞧。呵呵,大家可都是熟人哪,佟兄弟、宛姑娘、龙掌门、龙姑娘、二十七当家、欧阳大掌柜,大家如何总跟在后面不上前见面?害得我光走闷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热情与熟人打招呼,大家也都笑脸相迎。但这时佟钰却是笑不出来了,只是直呆呆地瞪视着那个少年,弄不明白怎的一眨眼之间少年就变成姑娘了?可巧那少年这时也瞧向他,眼光一碰,两人又都扭过脸去。
    妥了,只看这神色,这少年确实是个姑娘无疑。佟钰不禁又瞥了眼宛霓,宛霓却像什么也没有发觉似的。
    佟钰忙即收敛心神,招呼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胡大人一人走路嫌闷不是?那,胡大人,你回转来是邀我们一起同行的吧?”
    胡铨道:“确有此意。只是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如此耽误大家营生,实令胡某深以为愧。其实,只须龙掌门、佟兄弟两人??????”
    “胡大人,且先别忙着愧。”佟钰听出他话里口风与龙在翔一个意思,也想轰众人打道回府,忙即拦住他话头,道:“你道为何我们大家诸位这么多人一齐护送你南行吗?那是有缘故的。”
    “缘故?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胡铨不禁大感兴趣。
    “当然有说法。”佟钰道:“否则,大家诸位何必放着自家活路营生不做来陪你走路?一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因为你主张抵敌金兵,这便遭了奸人忌恨,千方百计想要暗害于你。就在半个时辰前,三个恶徒受命于秦桧,埋伏在对面山坡的密林内想对大人施放毒箭。亏得龙掌门及时识破了他们的奸谋,提前将这三个恶徒除去了。二来也是为了壮大抵敌金兵声势;你胡大人抵敌金兵已是名声在外,我们大家诸位追随于你,就是明白告诉那些主张对大金和议的、准备投降的、或对抵敌金兵没有信心的人,官府若不抵敌金兵,百姓可不答应。”
    胡铨闻听面色端凝,凛然道:“既有如此重大意义,那么诸位,请随我来吧。”说着,当先转身便行。
    既然胡铨都是这个态度,龙在翔不好再强行阻止,但因为他们站在众人前面,便尾随宛霓之后,跟着胡铨前行。刚才,趁着别人说话的当口,那位龙姑娘侧身过去,将被她点了穴位的几人解了穴,这时便跟着人流一起走。
    这条小路极其崎岖狭长,直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出了山口。上了宽阔官道,众人这才簇拥上前,与胡铨并肩同行。
    但是,佟钰却没有即刻前去与胡铨相见,而是急急忙忙去找龙在翔。本来今天龙形门率先剪除了三个施以暗算的恶徒,做的很是露脸。然而后来却与其他帮派意见不和遭遇了挫折。可谓乘兴于前,败兴于后,心里蒙上一层阴影。佟钰忙着找龙在翔,就是想将今天自己为何这般行事,当面跟他解说清楚。
    不出所料,此刻龙在翔脸上神色果然极其落寞,见佟钰主动上前打招呼,勉强在嘴角边挤出一丝笑意,道:“承蒙公子关爱,出了这处山口便是粤境,前面道路不似闽西这般凶险,有公子一力护持,当可保得胡大人一路平安。我们打算就此转回,还望公子转告胡大人一声。”
    佟钰虽有预料,仍然吃了一惊,道:“掌门人何出此言?眼前抵敌金兵之事刚有了些眉目,正需龙形门与漕帮、盐帮三家联手,率领江南武林共赴国难。此时言退,却是不和时宜。刚才小子徒逞一时之快,过于张狂,竟在大庭广众面前令掌门人难堪,实是小子之罪。虽说小子尚不属于龙形门弟子,但却是梅岭书院的弟子,掌门人若要责罚,小子绝无怨言。”他一口一个小子,愧疚之意,显露无遗。
    龙在翔慌忙道:“公子不要误会,刚才所说并不是全无道理,龙某也有错处。其实,这次南海临行之际,父亲也曾交待过,遇事多与公子相商,并借机与江南各帮派修葺关系,共图抵敌金兵大事。然则,一遇事,所言所行却又与意愿背道而驰。唉,如此糊涂行事,实在愧为掌门,真该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一下了。”
    佟钰知道,他这是因受到挫折而心情郁闷。本来嘛,按年纪龙在翔可以当得自己父辈,却被当众违拗其意,这种感觉不亚于当众受辱,即便寻常人亦难以忍受,何况龙在翔还是一派掌门。便诚恳道:“掌门人既已想得明白透彻,就应该跟着大家继续前行才是。恕小子直言,在阻止其他帮派护送胡大人这件事上,的确是掌门人做的不对。现下江南抵敌金兵事宜刚见雏形,正是掌门人登高振臂联络四方豪杰共图义举的大好时机,若此时离去,不惟有损抵敌金兵大业,也有损掌门人名头。临阵退缩这个恶名,怕是要背负一辈子了。到那时人人瞧你不起,便是我塾师龙老爷子,也定准派你一个大大的不是。”
    龙在翔眉梢挑动了一下,却没有应声。佟钰猜测他已心思反转,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口。读书人的面子,当真看得比生死还重。遂进一步劝解道:“三天后漕帮楚大当家便有消息传来,那时漕帮、盐帮、龙形门三家还有许多事要商议,掌门人不在怎么成?再说,漕盐两帮久有积怨,一起共事难说不生龃龉。龙形门秉事公道,正该居中发挥调停作用,与他们摆明道理。读书人明理,这可是咱们的长项。”
    似乎后面一句话触到了龙在翔心里,只见他眉毛一扬,道:“公子说的极是,龙形门此时言退,却是显得小气了,而且也不好向门下交代。抵敌金兵是大事,岂能因龙形门而受影响?对此,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佟钰见他决意改过,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龙在翔却也暗自佩服他所谋深远。当下两人商定,等晚间住宿休息时,即找常过海、蔡四面谈如何以三家名义开拓江南局面,顺带也做做两人和解事宜。如能首先消除他两人隔阂,将为漕、盐及龙形门三家首领日后走近打下根基。
    说了许多话,二人抬头望去,见众人早已去远,连宛霓和那少年也走得不见了影子。
    佟钰并不担心宛霓的安全,却好奇她与那名叫龙遥的姑娘刚见面就这般熟络?到底是女孩子,好厮混,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私房话。此刻他心里已经断定,那个暗中跟随自己,捉乐山艳狐、捆绑突不古的人,一准就是这个假小子龙遥无疑。怪道追到梅岭也未查出她的行踪,只因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龙啸天一众弟子身上,没料想干出这事的竟是龙啸天的亲孙女。她只须躲在一间房里匿而不出,我又不能挨个房间查寻,是以轻易被她滑脱了过去。以后我虽然天天上梅岭查找,但她却又躲向了别处,故而也就毫无结果。估计龙啸天对此也不知情。在他眼里,龙遥不定怎么乖巧宠溺呢,哪想到他这个宝贝孙女,却还是个半夜潜行、一肚子古灵精怪的飞天大侠。
    当下佟钰与龙在翔快步追赶众人,佟钰边走边随意询问龙形门与哪些帮派结识最为紧密?龙在翔闻听略显惊讶,道:“为什么要与别的帮派结识?”
    佟钰道:“多个结识多条路啊,遇上事也有个援手。怎么,龙形门连个结识的朋友也没有吗?”
    龙在翔不屑道:“龙形门自家的事,完全能够自己解决,怎么会落到求助于外人的地步?说句不客气的话,放眼江南武林,还没有哪一家武功能比肩龙形门的。只有龙形门帮助别人,决计不会出现龙形门求人帮助的情形?公子太小瞧龙形门了。”
    他这话使佟钰不由想起了龙啸天。龙啸天也不愿与别的帮派来往,说起缘由他还一肚皮怨恨,似乎这事曾给他造成过很大伤害。也不光是武林帮派,他对官军、甚至对百姓,也是满腹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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