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太近的凝视,让我呼吸一滞,突然就想到了上一次暴雨的夜里,我也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还被他在雨中……
不敢再往下想,我想避开李修齐幽深的眸子,可后脑勺毫无防备的大手猛地扣住,脸也被强势的扳过来正对着眼前的人。
我刚张了下嘴,就被封堵住了。
这是一个和那个暴雨中拥吻完全不用的吻,比那次要强势太多,让我混乱的脑子里怀疑面前的男人还究竟是不是李修齐。
我试图反抗,可是被侵占的更加肆无忌惮,最终只能无力地闭紧眼睛。
……
“对不起……”一切结束后,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着歉,冰凉带着雨水的手指在我嘴唇上抹了过去,像是要把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迹毁掉。
我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急促呼吸,在黑暗里寻找带着暗光的那双眼睛。
一切来得突然,结束的也迅速,可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知道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从那上面飞下去的……像你曾经在楼顶做过的那样,可是又觉得不能那样,就算要离开,也要跟你告个别啊……”李修齐喘息着说完,轻轻地在结尾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很没精气神,像是极为勉强才挤出来的。
我感觉自己的脸好凉,可嘴唇却很有温度,像是被火刚刚烧过一样。
他的话,让我心里起疼,可又那么无能为力,不能回应不能做任何事,手指上那枚订婚戒指在无形的提醒着我的理智。
我是和别人做过曾诺的人。
门口有脚步声,有同事探头下来,“李法医,你在吗?”
“在。”
随着李修齐的简短回答,好多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高秀华都过来了,我和李修齐一起往后退,给大家让出路来,人们都从楼顶撤了下来。
白洋最后下来的,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我,“走啊,下去吧。”
我这才发觉,李修齐不知道何时已经随着大家往楼下走了,只有我站在原地没动。
兵荒蛮乱的准备离开现场时,我被跑过来的曾念给拉住了。他心疼的看着我,“脸这么冷,快跟我回去。”
我有些麻木的跟着曾念,被他带回到了温暖的房间里,洗热水澡时,我站在淋浴头下,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捂着脸无声的哭了好久。
洗好了哭够了出来,曾念正在从打包盒里往外盛着热粥,桌上还有好几样吃的,见我出来,他小声说让我先去吹头发,然后过来吃点热的暖和一下,不要感冒了。
我应了一声,去拿了吹风机吹头发,眼神木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久久停在自己的嘴唇上挪不开。
温柔的手从我身后摸了上来,摸着我半湿的头发,曾念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噪音里提高了很多,“你还记得吗,以前在你家里,我给你吹过头发的……”
我的手停了下来,吹风机被他从我手里抽走,他把风挡调小了,开始给我吹头发,嘴角弯着,专注的看着我的头发。
我当然记得,又一次冬天我来大姨妈,夜里洗了头,因为家里吹风机坏掉了我只能等着头发自己晾干,没想到晚自习晚回来的曾念进门看见了,一言不发转身又出去了。
十分钟后,他带着一身寒气推门回来,我看着他刚要问怎么回事,他已经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让我坐在靠近电源的椅子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个吹风机来,借了电递给我,“赶紧把头发吹干了,这么晚洗头干嘛!”
我当时看着他难看的脸色,生理期本来就容易炸毛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发作的借口。
“不是你说我早起洗头害你差点迟到吗,怎么晚上洗也不对了,那要什么时候洗!你更年期啊!”我大声对着曾念喊。
曾念脸色被我吼得更加难看,还带着些我不大懂得复杂神情,憋了半天才看着我说,“平时可以,来那个了就不行,你个傻瓜!”
他说完,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吹风机就开始工作起来,他举着吹风机站到我身后,居然自己动手给我吹起了头发。
当时自己什么感觉,我出神的盯着眼前给我吹头发的男人,想起来了,我绷着脸在心里甜了好久,第二天上学时还觉得心里甜。
“曾念,对不起。”我在吹风机的嗡嗡作响里,对曾念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装着没听见,我的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和疑问。曾念很专心的继续手上的工作,不再说话了。
头发终于吹干了,我和曾念坐下吃东西。
他这时才问我,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他作为普通群众并没听到楼顶发生过什么,只是知道一些讯息。
我抬头看看曾念,“高秀华是李修齐的继母,她在楼顶亲口承认,当年杀害李修齐父亲的凶手,就是她。”
曾念微微意外的看着我,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喝了口粥,“原来那案子是这么回事,那李法医和那个弟弟都去自首认罪,是为了保护这个妈妈?他们感情很好吧。”
他们感情很好……我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米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我勉强吃下了半碗粥时,白洋来了电话,告诉我高秀华送到医院了,可是滇越的医疗水平有限,检查完医生说必须转院,高秀华还昏迷着没醒。
我听电话的时候,曾念脱了衣服,走进了浴室里。
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我低声问白洋,闫沉现在怎么样了。其实我最想问的是那个人怎么样了,可是却问不出口。
“他守在高秀华身边呢,李法医在联系转院的事情,他可吓人了,刚才……没事,你没事吧,没感冒吧?”
白洋的回答里明显混乱,我不得不追问,“怎么吓人,谁吓人了?”
安静了几秒,白洋叹了口气才说,“我就是嘴欠,反正也说了,刚才在医院里,高秀华在急救的时候,闫沉抱着李法医哭,李法医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突然就咳了一口血出来……”
“他受伤了,那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我心头控制不住的突突跳着,着急的问白洋。
浴室里的水流声,不知为什么也突然没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却听不到白洋的回答。
电话莫名的断线了,我往回打就是提醒不在服务区额的系统音,滇越这里的信号有时的确不稳定,可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吗。
“年子,把递给我一下……”浴室里,传来曾念喊我的声音。
我拿了他的走到浴室门口,从门缝里递进去,不知道曾念洗着澡突然要给谁打电话,心里想着别的事,我也没多想,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又试着给白洋打过去。
还是不通,不过这回是占线的声音了。
等了两分钟,我再次打过去,白洋马上接了。
“刚才信号不好断掉了,要给你打回去就接到曾念电话了……你们两没再一起啊?”白洋快速讲着话,我听着抬头看向浴室关着的门。
曾念是要给白洋打电话,他找她干嘛。
“在一起,他在洗澡,你说他刚才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我问白洋。
“哦,他说忘了存李法医的号,想问我和他在一起吗,他想找李法医说话……”
我心头莫名一紧,“是吗。”
“可是李法医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医生也找他呢……”白洋有些着急的说着,那边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
我挂了电话,走到了浴室门外。
里面有水流声,可我之前没听见里面有打电话的声音,也许是我太专注于别的事情,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声响没听到吧。
我有些心乱的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曾念从里面推门出来。
他看见我在门口,一笑,“站在这儿干嘛。”
我舔了下嘴唇,“刚才跟白洋讲电话。她说你找她了。”我没直接说,他是通过白洋想找李修齐。
曾念围着浴巾走出来,“是啊,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要找李法医,可是忘了存他的号码,就去问白洋了,结果没找到。”
我望着曾念线条匀称的后背,“刚才白洋说,他吐血了,人都在医院呢。”
曾念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背对着我,“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不清楚。”
我刚说完,又响了起来,低头看还是白洋打来的,赶紧接了。
曾念也转头看着我。
“跟你说一声啊,联系好转院的事了,我的跟着一起过去,今晚连夜去云省,李法医也一起,他刚才蹲在外面又吐血了,我这边好乱,就说这些了啊,有事我马上打给你。”白洋不等我回答。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刚要说话,曾念的电话也紧跟着响了起来,他低头看看接了电话,抬头望着我,“喂,李法医。”
是李修齐打给他的,我看着曾念,手上用力握了握自己的。
曾念安静的听着,好半天才看见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需要随时联系,你也注意身体。怎么会突然吐血了?”
听他这么问,我目光微缩,紧盯着他手上的,可是我听不清楚那里面的声音。
又过了十几秒,曾念又点点头,“那好,需要的话别客气……嗯,那我挂了。”
通话结束,我看着曾念,他也看着我。
“不用太担心,李法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会联系云省那边的朋友,等他们到了医院给他详细检查一下……你怎么光着脚?”曾念说着,眉头皱紧,目光落在我的脚上。
我不自在的两脚并拢,他不问我都没发觉自己是光脚站在地上的。
曾念拿起我的拖鞋走过来,蹲下去帮我穿上,他的手碰着我的脚面,还是那么冷。
可这份冰凉的触感,却让我有些晕掉的大脑,恢复了理智和常态,我低头看着曾念的头顶,手指摸上了自己戴着的订婚戒指。
不要乱想,必须不可以乱想。我在心底告诉自己。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白洋来了消息,他们把高秀华安排在了云省的医院里,闫沉被特许跟着,白洋和另外两个同事负责看管。
我正想问那李修齐怎么样了,白洋已经开始说到他了,“李法医也住院了,刚才进去做检查了,还不知道结果……”
白洋说完,打了个呵欠。
“你也抓紧休息一下吧,闫沉怎么样?”我又问起闫沉的情况。
白洋压低了声音,“他能怎样,我看着他心里难受死了,要不是自己是这身份,我……”她不往下说了,应该在控制情绪。
“好了,不说了,你去休息吧,别乱想,事情都会解决的。”
我这么宽慰白洋,可自己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对我说有些事还真是解决不了的,别太盲目乐观了。
比如某些人心里的伤疤暗伤,不是暴露在阳光下就会自愈的。
看看身边。曾念还在睡着没醒。
天刚亮的时候,我又听到他说梦话了,又听见他紧张悲伤地在梦里叫着曾添的名字,叫着小添,小添。
……
我和曾念离开住处,各自去忙工作。
尽管我经过昨夜的事情,心情很难完全投入工作,可这次来滇越毕竟是做正事,我打着精神到了被折腾了一夜的派出所里,见了这里的法医。
滇越这里的法医工作条件的确是落后于全国很多,当地的法医同行听我介绍市局的法医中心时,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感慨他们的工作条件和我们一比,简直就是野蛮人和现代人的差距。
忙起工作,我的心情倒是渐渐脱离了昨夜的那些阴影和黑暗,跟着同事看了他们准备在殡仪馆设立的解剖室后,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两点多。
坐在路边和同事补午饭的时候,法医同行和我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李修齐身上。
我吃着辣肉米线,嘴里没滋没味的听着同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