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刚才训斥他手下那些警察，说他们胆大包天，无法无天，表面上是训自己人，实际上是有意说给龙头听，说他和他的那些兵无法无天，竟敢强闯警队，强行索要人犯，纯属胆大包天，无法无天。刚才又说这些军人纪律严明，也是话里有话，暗中警醒龙头和他的兵，提醒他们不要违反纪律，不要胡来。
    龙头何等人，如何听不出来，不过此事确实属于己方无理，曹宇话又说的巧妙，虽然心中不悦，却也只能甘甘受了。
    龙头和曹宇对话，两人都是话里有话，针锋相对。
    沈达川大步上前，举手敬礼，大声道：“报告将军，f市公安局长沈达川向您报到！”
    此时是黑夜，全靠办公楼房间里的灯光照亮，黑暗之中，龙头刚才并没有认出沈达川，一是没在意，二是没想到，此刻沈达川这一自报家门，龙头一怔，定睛一看，点了点头，举手还礼，沉声道：“是你，你也来了！”
    沈达川沉声道：“是，我来了！”
    龙头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沈达川笑道：“您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龙头眼睛一亮，点头道：“这么说，你也是来要人的，这件案子要移交给你们管？？”
    沈达川低声道：“不，将军，我们警方办案，都是属地管理，由案件发生地的公安机关办理，龙成这案子归云州警方管，不归我们管。我只是来了解情况，看看他。”
    龙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点了点头，转头盯着曹宇，淡淡道：“这么说，龙成的案子还是归你们云州警方管？”
    曹宇笑道：“是，将军。”
    龙头淡淡道：“行，那你去提人罢，把龙成带出来，我要带他回部队。”
    曹宇笑道：“将军，您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事恐怕有点难办，龙成涉嫌刑事犯罪，相关案情可能您也了解一些，我也就不多说了，他的案子由我们云州警方管辖，目前我们已经刑事立案，正在侦查阶段，您要带走他，恐怕不太合适。”
    龙头冷冷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龙成是现役军人，是部队上的人，军人犯法，理应由部队管辖，我带走他，合法合理，有什么不行？”
    曹宇笑道：“是，将军，您说的没错，按照法律规定，军人犯法，适用属人法，龙成是部队上的人，理应由部队处罚，可是……”说到这停了下来。
    龙头冷冷道：“不过什么？”
    曹宇笑道：“不过法律还有规定，军人离队期间，在地方上犯罪，由地方公安机关管辖，龙成就属于这种情况，他是在离开部队期间，在地方上涉嫌刑事犯罪，而不是在部队期间犯法，因此他的案子理应由我们地方公安机关管辖，所以，我不能把人交给您，请您谅解。”
    曹宇应对得体，合法合理，有理有据，场上一众警察都暗暗点头，心中佩服。
    龙头知道曹宇所言有理，一时不好反驳，当下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说的不错，不过那时在平时，眼下部队有紧急突发情况，急召龙成归队，此时等同于战时，按照战时条例，我要带龙成归队执行紧急军务，你交不交人？”
    曹宇面不改色，沉声道：“将军，此事未免太过巧合，若真如将军所言，请将军拿出部队正式公文，曹某报告上级，请求上级指示，若是上级有令，曹某马上放人，您看如何？”
    曹宇此言，又将了龙头一军。
    龙头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大胆，你竟敢质疑本将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军情紧急，老子没功夫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你到底交不交人？”
    曹宇笑道：“将军稍安勿躁，看来将军是非要把人带走不可了？”
    龙头冷冷道：“废话，你就说交不交人？”
    曹宇脸色一端，正色道：“好，看来果真有紧急军情，天大地大，军情最大，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人！”
    此言一出，人人一愣。
    沈达川目光一闪，心中暗道：“曹宇这小子，到底唱的哪一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龙头也是一怔，盯着曹宇，沉声道：“当真？”
    曹宇笑道：“当然是真，在将军虎驾面前，我哪有那胆子冒犯您的虎威？天下军警本就是一家，你们保家卫国，我们维护社会稳定，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没说的，交人！”转身大声道：“来人，把龙成带出来，交给部队上的同志们带走！”
    曹宇手下那些警察都是一愣，心中惊疑，没想到曹宇说交人就交人，一点也不含糊，李远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高望望着曹宇，兀自迟疑着。
    曹宇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执行命令！”
    高望不敢迟疑，大声道：“是！来人，带人！”
    几个警察答应一声，快步进楼。
    龙头眼中露出喜色，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身后那些龙武军战士们都是人人神情激动，面露喜色。
    过了一会，脚步声响，龙成大步而出，身后跟着几个警察，一眼看到眼前情形，不由得脸色一变，加快脚步，大步走到龙头面前，立正敬礼，大声道：“首长好！”
    龙头盯着他，久久无语。
    夜色中只见龙成身子笔挺，单手独臂，端然敬礼，脸上胡子啦擦，一脸憔悴之色。
    那些龙武军战士们都眼巴巴望着龙成，看他这个样子，人人心中不忍，个个泪目，队列前一人大声喊道：“立正，敬礼！”
    战士们齐齐立正，齐刷刷敬礼，一个个热泪盈眶。
    龙成神色一凛，望着战士们，大声道：“弟兄们好！”话音未落，眼眶已然湿润。
    战士们肃然泪目，齐声道：“龙首好！”
    龙成强忍泪水，沉声道：“弟兄们，我已退伍，不再是你们的龙首，你们……”
    战士们眼含热泪，齐声道：“一日龙武，终身龙武，龙行四海，武极天下！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保家卫国，扬我国威！”
    龙成虎躯一震，热泪奔涌而出。
    战士们也都热泪奔涌，一动不动，任凭泪流，静静望着他。
    全场寂静。
    那些警察们目睹此景，一个个也是忍不住湿了眼眶，泪了脸庞。
    热血！
    曹宇本是借力打力之意，以退为进之计，他自知无法对抗龙头，倘若硬杠，必然闹僵，事情无法收场，他早已料定龙成绝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因此表面答应，让龙成自己对龙头说，他自己不愿意跟龙头他们走，那就不能怪他了。
    可是他此刻目睹此景，心中感动，热血沸腾，再无犹豫迟疑，已经决意放龙成走了，大不了挨个处分，没什么了不起的，当下沉声道：“龙成，部队来人接你，说是有紧急军务，军情紧急，事急从权，你走罢！”
    龙成一愣，转头望着龙头。
    龙头眼睛也已湿润，却强忍不流，盯着龙成，冷冷道：“还不走，等着老子派人抬你不成？”说罢，转身便走。
    龙成站着不动，沉声道：“报告首长，我不走，不能走！”
    龙头霍然转身，厉声喝道：“大胆，你敢抗命不遵？”
    龙成沉声道：“报告首长，龙成已经退伍，不再是军人，不再是您的兵，请恕我不能听令！”
    龙头脸色大变，大步走回，紧紧盯着龙成，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龙成笔直站立，沉声道：“我已退伍，不再是军人，从此不奉军令……”
    龙头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龙成脸上，厉声喝道：“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龙成身子挺直，稳站不动，嘴角流血，面色不变，沉声道：“我已不是军人，不奉军令……”
    龙头抬腿一脚踢出，狠狠踢在龙成胸口，龙成身子一晃，脚下不动，依旧面不改色，却不再开口，紧紧闭着嘴，眼中露出深深痛苦之色。
    不是身痛，而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