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佳知道龙珠心里有气，低声道：“珠姐，你听我说……”
    龙珠淡淡道：“说什么，不好罢，贺警官，不管你认不认，你我毕竟认识，算得上熟人，你还在我们四海公司呆过，在这栋楼里工作过，难道你就不避嫌疑，不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你大好前途么？”
    女子一旦翻脸，说话尖酸刻薄，尤甚男子，龙珠这话着实难听。
    贺小佳知道龙珠是真生气了，上前笑道：“好，珠姐，你不想听我说，你说，我听，行吧？”
    龙珠看她好言陪笑，心中气消了些，哼道：“你今天这是做什么，就算你公事公办，可你也不能搞突然袭击啊，就凭咱俩的关系，什么事你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透透气，让我好有个思想准备？”
    贺小佳笑道：“你说关系，咱俩什么关系啊？”
    龙珠瞪眼道：“你说什么关系，没良心的，你想气死我啊……”
    贺小佳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声笑道：“珠姐，不生气了？”
    龙珠哼道：“不气才怪！说罢，怎么回事，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贺小佳低声道：“你过来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拉着龙珠坐下，小声道：“长信公司和日本r集团起诉你们四海公司和云科公司，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是不是不好办？”
    龙珠点点头，低声道：“是不好办，不过也没啥，我们光明正大，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要告，让他们告去，我们不怕。”
    贺小佳点点头，低声道：“事情原委我是清楚的，当时咱们俩都在现场，他……他和蓝天并没有串通，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那些股东将股权转让给云科公司，是双方合意，你情我愿，并没有欺诈，更没有强迫，他们事后反悔，反咬一口，没道理。”
    贺小佳口中的他，是龙成，可是这个名字她说不出口，心痛。
    龙珠点头道：“对啊，你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事情你都清楚，现在他们反悔，反咬一口，猪八戒倒打一耙，你说怎么办？”
    贺小佳低声道：“珠姐，你别急，你听我说，其实我们今天是奉了我们沈局长的命令来的，就是来帮你们的。”
    龙珠一愣：“帮我们？你来查我们，还给我们乱扣帽子，这也叫帮我们？”
    贺小佳淡淡道：“珠姐，你先别急，听我说，我们就是来帮你们的，他们不是告你们欺诈么，如果我们警方经过调查，证明这是莫须有，我们将这个调查结论提交给法庭，你说会是什么情况？”
    龙珠一愣，心念一动，大喜道：“对啊，这样一来，一切不辩自明，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警方的结论就是铁证，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公信力和说服力？”
    贺小佳微笑不语。
    龙珠越想越高兴，笑道：“好啊，果然是我的好妹妹，姐没白疼你！”
    贺小佳叹口气，板脸道：“你不是不认我了么，说我没良心，不认庙门，不认和尚，你又不是和尚……”
    龙珠拉着她的手笑道：“行了行了，别说了，算我不对，还不行么，今天就别走了，呆会咱们一起吃饭，还有你那几位同事，都一起，我好好招待你们……”
    贺小佳瞅她一眼，淡淡道：“珠姐，你刚才还问我怎么不避嫌，我们要真吃了你的饭，算什么？你是想让我们犯错误么？”
    龙珠猛醒，笑道：“对，是我错了，一高兴就忘了，那晚上好不好，晚上你到我家，咱姐妹俩好好聊聊，行么？”
    贺小佳摇摇头，低声道：“还是不方便，等这件案子完了再说罢，毕竟咱们这层关系，我得避嫌。”
    贺小佳不去，她说的避嫌，只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不能去。
    去了，龙成是绕不开的话题，不敢想。
    还有，睹物思人，何以面对，更是伤心。
    龙珠何等聪慧，心念一动，便知其意，马上转移话题，笑道：“我明白了，对了，你不是在刑警队么，怎么又到了经警队，怎么回事？”
    贺小佳低声道：“我是临时过来帮忙，这也是我们沈局长的意思。你听我说，刚才我的话没说完，我还有些事要给你说。”
    龙珠点头道：“好，你说。”
    贺小佳低声道：“依照法律规定，先刑后民，我们这里刑事立案，法院民事审理就得中断，等待刑事调查结果出来以后，再继续开庭审理。所以，你们暂时不用急，也不用管，就做好开庭前的准备工作，尽量搜集对你们有利的证据，及时提交法庭。”
    龙珠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在帮我们，不动声色，不露痕迹，谢谢你。”
    贺小佳摇摇头，低声道：“别谢我，要谢就谢我们沈局长，我们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所以我们就在法律许可范围内尽量帮你们，这一切都是我们沈局长的意思，他把我临时借调到经警队，并且指定我负责这个案子，让经警队的同事协助我，这一切都是我们沈局长的安排。”
    龙珠心中感激，低声道：“你一定记得替我谢谢你们沈局长，太感谢他了。”
    贺小佳摇摇头，低声道：“谢是不必的，我们沈局长的意思是，火既然烧起来了，不妨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反正公理正义在你们这边，不怕。”
    龙珠心中着实感激，同时又有些疑惑，低声道：“谢谢，太感谢你们了，不过我不太明白，沈局长他做这些，虽然是在法律许可范围内，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可是毕竟有公器私用之嫌，他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帮助我们？”
    贺小佳点点头，低声道：“公器私用，你也知道公器私用！沈局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公安局长，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一心扑在工作上，从不滥用职权，可是为了这件事，他是费尽心思，穷尽手段，为的就是合法合理帮到你们，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龙珠点头道：“我明白，我就是不知道他为了帮我们，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什么？”
    贺小佳望着她，淡淡道：“他为了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么？”
    龙珠心念一动，低声道：“我知道了，难道他是为了……”
    贺小佳不想她说出那个名字，起身道：“好了，珠姐，我都给你交底了，这些话你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龙珠跟着起身道：“我知道，我懂，你放心。”
    贺小佳点点头，大步出门，龙珠想叫住她，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开口。
    贺小佳出了门，望着眼前一切，想起自己跟着龙成第一次来四海公司的情景，此后种种，诸般画面，一一闪过脑海，浮现眼前，霎时间心如刀绞，泪眼朦胧，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站立不稳。
    诸景在，人已逝！
    物是人非，原来是这种感觉！
    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他……
    我……
    从前……
    现在……
    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心里究竟有没有过我？哪怕只一瞬？
    天堂你可好，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我，一个傻傻小丫头？
    傻子，呆子！
    傻子是你，呆子是我！
    此情已然成绝忆，只恨当时哪得知？
    李商隐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还是情不够深，心不足痛。
    倘是真爱，若是真情，如何敢忆？又何来惘然？
    贺小佳闭眼睁眼，心神已定，低头抹袖，脸上泪痕已干，大步前行，目不斜视，更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