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一直在听晓妍说，他本身学的心理学，还有心理师执照，倾听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其实听起来还有点感人。
    晓妍跟他说，纪昀川经常推掉很多公告，平时也会看看直播。她也跟他再三强调，纪昀川做这些并不打算让宋颜宁知道，也不打算宋颜宁回应他什么，他绝对不会给宋颜宁添麻烦。
    能做到这些，不管对纪昀川有什么印象，至少他能做到这些，李言蹊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
    “纪昀川喜欢宋颜宁我能理解，但其实对你这个经纪人来说，你之所以支持纪昀川，是因为觉得哪怕事情暴露或两人真的交往，对纪昀川也没有坏处吧？”
    晓妍一愣。
    她笑了笑。
    “您真敏锐，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小纪可以因为喜欢宋颜宁冒险，但我考量的事很多，我还是要看这件事对小纪会不会造成负面影响的。但说实话，就跟我刚才和您说的公关方案一样，我的确是基于对小纪不会造成负面才支持他的。”
    运动员身份是非常加分的，更何况宋颜宁还是这么成功的运动员——哪怕这次冬奥会她没拿金牌，她在国内也是创造历史的花滑运动员，有相貌有实力甚至学历高气质好，而且干干净净这些年都没有一点负面新闻。这样的女孩子，纪昀川喜欢她很让人理解，这样的条件也会让大众服气，能把争议降到最低。
    甚至——
    “其实我的预测是，纪昀川现在是主流肯定的青年演员，宋颜宁本身就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他们如果真的出了恋情，对两人都不是坏事，反而是强强联合。”
    又正又红的一对恋人，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说出这些的时候晓妍并没有什么心虚羞愧，这是她的工作，她作为经纪人自然要考虑每一步的风险的。
    李言蹊又是一阵沉默。
    晓妍看李言蹊表情不对，就带着笑试探着问道：“您好像有什么保留观点？”
    李言蹊说没有。
    晓妍哪能信，想了想，解释：“这是我工作，我不得不考虑。很抱歉，但一切还是以小纪为主的，他喜欢什么女孩我们都会尊重。”
    李言蹊笑了一下。
    李言蹊是完全可以隐藏他的情绪的，但他没有。于是晓妍知道还是没猜对，想了想她皱眉：“难道您是觉得小纪跟宋宋不合适？”
    李言蹊目视前方挑了下眉。
    晓妍跟着心里跳了一下，我去还真这么觉得？！
    这晓妍就不服气了。
    “这这这，为什么啊！”晓妍语速开始加快，她甚至跑到李言蹊面前倒退着跟他说话，“我们小纪，您稍微查查数据，他好歹也红了七八年了，商务价值、人气，哪哪都是现在最红的男艺人，主流媒体都夸他，也拿过奖，虽然不像宋颜宁那样为国争光，可最起码小纪也从来没有丑闻，私下生活检点，怎么就，怎么就配不上了！”
    越往后晓妍语速越快，手都要哆嗦了。
    晓妍知道李言蹊圈外人，所以她在李言蹊面前不怎么套路，李言蹊因为自己是圈外人，也懒得跟她套路，正是因为两人都不套路，所以给了他们彼此争论的可能。
    李言蹊冲她微微笑：“您好像理解错了，我是说不合适，不是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晓妍想了一下，更气：“怎么就不合适了？你怎么知道他俩就不合适？纪昀川不爱护宋颜宁吗？不绅士吗？他脾气也很好的，比宋颜宁也大很让着她，你也看出来了，纪昀川特别在意宋颜宁的感受，怎么就不合适了？！”
    李言蹊叹了口气，他甚至翻了个白眼，觉得无话可说。
    晓妍想了想：“难道像花滑的那个叫顾涵星的小男生适合他？”
    看李言蹊表情，晓妍又发现自己猜对了。
    晓妍倒吸一口凉气。
    “怎，怎么就合适了？那小孩不是比宋颜宁小吗？看着就是一小孩，也不能因为两人都是选手就说他俩合适啊！纪昀川也看花滑的，又不是没有共同语言。”
    李言蹊摁了摁额头，想跟晓妍来个辩论赛，又觉得不大绅士，但是不说话，他又觉得憋屈。
    “两人都是名校毕业，在花滑方面成绩旗鼓相当，您说他俩合适不合适？”李言蹊反问道。
    晓妍被噎了一下，李言蹊话不多，但杀伤力挺大。
    “学历是必须的吗？我们小纪也是中央戏剧学院的科班生！而且后天的阅历也很重要好吧！”
    “纪昀川这个人太复杂了，宋宋从小到大都是很单纯的训练环境，有什么意外的话宋宋一定会吃亏！”为了赢，李言蹊抖出了心里话。
    “小纪从十七岁就喜欢宋颜宁喜欢了七年了！他是一个长情踏实的人！他才不是你说的心机深沉狡猾的那种人，他是通透！”这些话从粉丝嘴里说出来那都是虚飘儿的，但从晓妍嘴里说出来，基本就是现阶段真实的纪昀川的相貌。
    “顾涵星和宋颜宁在花滑和生活上有最高的共同语言！她们有一样的目标和理想！”李言蹊决心气势上不能输。
    “但凡是花滑选手谁的目标不是奥运会冠军？你的说法不成立！”
    “那宋颜宁也不应该进入娱乐圈这么复杂的地方！”
    “小纪会保护她的，他不会强迫她！”
    “宋颜宁的人生是花滑！”
    “如果宋宋退役推动中国花滑，小纪会帮她的，至少绝对不会阻止她！”
    晓妍掐着腰踮着脚尖努力缩小和李言蹊的身高差距，她不胖，但身材偏娇小身材有胸有屁股，形象偏可爱，所以吵架有点吃亏。两人跟斗鸡一样吵来吵去，最搞笑的是他们吵的内容跟他们毫无关系。
    晓妍还以为他们能再大战几个回合，不想刚才那句话说完，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李言蹊，李言蹊愣了一下，竟然哑火了。
    晓妍叉腰等了几秒，然后就见李言蹊怔愣了几秒后沉默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李言蹊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刚才的斗志昂扬不见了，看起来甚至有点丧。
    “我我我，我那句话伤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晓妍先低头道歉，虽然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话。
    李言蹊平复了一下，低声说：“没事。”
    说完李言蹊快步离开，晓妍一头雾水跟在身后，反思了半天摸不着头绪，但单方面开心，仿佛赢了一场重大战役。
    李言蹊和晓妍回到宋颜宁房间的时候，纪昀川和宋颜宁正用纪昀川手机在看冰舞的重播，偶尔交谈，气氛很和谐。
    李言蹊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所以进门的时候他恢复了脸上微微笑的惯常表情。
    李言蹊之所以敢离开也是因为看起来他们聊得不错。宋颜宁其实还是保留的，不会竹筒倒豆子的什么都和纪昀川说，只有在花滑这方面她才话多一点，但纪昀川聪明就聪明在这，从一开始他就只跟宋颜宁聊花滑，其他的事宋颜宁不说他也不会问。
    这家伙就把聊天控制在一个宋颜宁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非常有分寸。
    而李言蹊也看得出宋颜宁的放松。
    宋颜宁从这个赛季开始状态就一直反反复复实际上就是因为她紧张，除了她自己自我调节之外，李言蹊觉得跟人聊聊天倾诉一下也不错，哪怕只说说这几年她的花滑生涯也好，不至于一直紧绷着神经。
    宋颜宁这些年生活里无非就是训练、比赛和学习，无论哪方面都是很单纯的环境，接触的也都是简单的人和简单的事。她虽然人缘不错不跟人交恶，但知心的好友也不多。早年还能跟叶赛和甄真聊聊天，去了加拿大以后联系的也少了。既然和纪昀川聊天没有抵触，李言蹊就当让宋颜宁和同龄人聊聊天放松一下。
    “怎么样，厉欣方远进自由舞了吗？”李言蹊把水递给两人随口问道。
    “进了！”宋颜宁比了一个大拇指，“而且他们成绩还不错。”
    这特别难得，要知道厉欣和方远过去世锦赛不止一次连自由舞都进不去。
    晓妍进来不久就看了看时间，跟班主任似的说：“时间不早了，小纪，宋宋这个时间好像要休息了，我们先回去吧。”
    纪昀川毫无异议，看看宋颜宁，点头说好。
    宋颜宁站起来送他们，也没说挽留的话，也没问他接下来几天会在哪什么的。纪昀川和晓妍走到门口，纪昀川犹豫了一下冲宋颜宁露出微笑：“我和晓妍明天就要走了，你比赛加油。”
    宋颜宁点点头：“好，谢谢。”
    纪昀川也没有表露出什么留恋，跟李言蹊告别后就离开了。
    看纪昀川他们走远，宋颜宁长舒了口气，伸了伸懒腰。李言蹊看她，笑：“怎么样，聊得还开心吗？”
    “没有冷场。”至于开心……没那么大的感触。
    李言蹊瞄她一眼，皮笑肉不笑：“要是纪昀川明天还来找你你愿意不？”
    “他不是说了明天走吗？”
    “我这不是说如果嘛。”
    宋颜宁想了想：“还是算了，见一两回面也就是稍微放松一下，要是连着几天来，我既时间也没有精力。”
    嗯，一如既往立场很坚定。
    李言蹊很满意。
    看宋颜宁也有点困倦，李言蹊也不打算跟她多聊，嘱咐她早点休息明天去训练后，也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