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后,中山王府上上下下掌了灯,中山王正一手拥着新纳的小妾,一手端着酒杯喝酒,喝着喝着,他不由长叹一声。
那妾侍听了,娇滴滴的问道:“王爷,你有心事吗?”
中山王看了妾侍一眼,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作声。
见状,那妾侍又道:“王爷贵为皇族,吃穿不愁,府中还有我们这些姐妹侍候,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为何如此发愁?”
中山王这个妾侍,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到中山王府不久,在她看来,中山王过的已经是世界最好的日子了。中山王听了这话,摸了摸小妾的脸:“你,不懂!”
“王爷说给妾侍听,妾侍不就懂了吗?”
“后天,舒悦凝就要将传位诏书昭告天下了!”中山王到。
那妾侍一脸茫然的看着中山王。
“看样子,得到皇位的多半是桑宁远了!”中山王又到、
妾侍依旧茫然:“那又如何?谁当皇帝不一样?王爷不还是王爷吗?”
闻言,中山王忽然心生厌烦,一把将怀中的妾侍掀开,低吼道:“滚,滚开!”
那妾侍被推得摔倒在地,惊慌的看着他,见他表情凶狠,不敢再做停留,连滚带爬往外面逃去。
待妾侍跑得不见人影,中山王更加气愤,索性将手里的杯子狠狠一扔,咣当一声,铜质的杯子不见碎裂,但酒水溅了一地。他还不解气,站起身,踢倒方才侍妾坐的凳子。
就在这时,空旷的房中响起了舒悦凝幽幽的声音:“王爷何必发怒?不过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小妾而已,到底不懂家国大事,王爷将心事与她说,就该知道她不懂!”
闻言,中山王立刻警觉的看向门口,果见舒悦凝慢悠悠走了进来。他忙向她身后看去,她身后没有一个随从。
见状,中山王方才松口气,但表情并不友善,也不请舒悦凝坐:“你怎么进来的?”
“想进来,自然有办法进来!”
中山王的神色阴沉下来:“你来有何目的?”
舒悦凝笑了笑,慢慢走向他,毫不客气的在上位坐下,看了眼地上的酒杯,道:“可惜我有身孕在身,不然真该与王爷喝上一杯,为王爷好好庆祝一番!”
这话说得,委实无头无脑,中山王丝毫听不懂,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为本王庆祝什么?现下本王府中并无喜事!”
舒悦凝挑眼看他,轻启嘴唇:“登基称帝,你说算不算是大喜事?”
她话落,中山王先是惊,后是喜,最后是喜疑参半,可是不管怎么样,他眼中兴奋的光芒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你是说、你是说……”
“今日我来,就是专程为王爷送传位诏书来的!”说着,舒悦凝放在披风下面的双手伸了出来,中山王这才看到,她手中那明黄色、行龙底纹绢帛。
他立时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绢帛看:“这,这是……”
“这就是陛下半年前亲手交在我手上的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
“是!”
“里面、里面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舒悦凝将圣旨递到了中山王的面前。
中山王稍作犹豫,忽然一把将圣旨夺了过去,慌忙打开,眼睛一眨不眨的阅读上面的内容,待看清楚中山王三字时,他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这天下,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舒悦凝冷眼看着他高兴,脸上有鄙视的神情。
静待许久,见他还在大笑,舒悦凝怕他一时高兴疯了,遂毫不犹豫的泼了他的冷水:“王爷切莫高兴得太早!”
闻言,中山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什么意思?”
“你虽然有了传位诏书,可如今在朝中并不占优势,一则,你没有立下可以服众的功劳,对社稷更无任何贡献,可桑宁远却活捉了显王,又击败了襄阳王的叛军……”说着,舒悦凝微微一顿,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方才继续道:“二则,桑宁远手上有黑骑军控制京城!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他昨夜下令让黑骑军把守了皇宫的四个宫门一事吧?”
中山王因为她的话而重新沉了脸,点点头:“这样大的事情本王当然早有所闻!”
“可见,对于皇位他是志在必得。王爷你说,你能拿什么和他争?就凭手上的诏书吗?”
中山王沉吟片刻,将诏书放到了一边,恭恭敬敬的上前,拿了旁边闲置的杯子给舒悦凝倒了一杯茶:“郡主,请用茶!”
这个态度,倒真是不错!舒悦凝很受用,双手将茶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笑了笑,示意中山王也坐下。
中山王坐在她身旁,道:“郡主,我知郡主深夜前来送诏书给我是为了我好,我想请郡主再帮我一次,待我登基称帝,定与郡主共享天下!”他不再她面前自称本王,姿态摆得很低,很谦逊!
共享天下呀?真是好!舒悦凝的眼中流露出满意:“若我要你封我做镇国公主,继续摄政,你可愿意?”
她的价码要得委实太高,但就因为太高,反将中山王的疑虑打消大半:“我若愿意,郡主打算怎么帮我?”
“桑宁远虽然有黑骑军,可我手中也有禁卫军,虽然实力上差了点,可也不是毫无胜算!待宣读诏书时,我自会为你保驾护航!若他敢乱来,我绝不会退让!”
中山王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摇了摇头:“方才郡主已经说了桑宁远下令黑骑军镇守四个宫门,定然不是为了保护皇宫这么简单,以此看来,郡主以为桑宁远会等到我们将诏书公布天下吗?”
“王爷的意思是?”
“他不会给我们公布诏书的机会,若我是他会先动手将所有可能得到皇位的人除掉,最后,他可以凭着太后的支持,还有一个疑似皇子的身份登上帝位!”
舒悦凝暗喜,故作愁容:“王爷说得不错,可我手中只有禁卫军,根本不是黑骑军的对手,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我们可以选在明晚动手,派人杀到泰安宫中,将他抓起来,将太后杀了!待事成,我们昭告天下,他和太后图谋不轨、冒充皇子,王爷为了匡扶社稷不得已将他们诛杀!届时,我再将诏书公布,朝臣们只会敬你,绝不会怀疑你!”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舒悦凝摇摇头:“不过是设想,我们人手不够,根本无法攻破宫门!”
“若我手里有两万士兵呢?”中山王到。
“什么?”舒悦凝故作不解?
中山王忽然又改了话题:“其实有件事情,我很疑惑,不知郡主是否为我解惑?”
心知他还对自己有所怀疑,舒悦凝道:“王爷请讲!”
“郡主为何舍桑宁远而帮我?”
“因为他若登基,顶多让我做个妃子,且还不能容下我腹中的孩子,我自然不能帮他!”
“他容不下你腹中的孩子?”中山王惊疑的看向她已经十分凸出的小腹。
“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中山王沉默片刻:“你不会是在诓骗我吧?”
“这个孩子,现下只有六个月,并非九个月,王爷请大夫前来为我诊脉便知!”
六个月?六个月前桑宁远下落不明,孩子自然不会是他的!
中山王思及此,神色稍松:“郡主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他不去问当初她为何假装怀孕,也不问她是如何蒙混过关,只道:“郡主放心,我若登基,势必给郡主的孩子封一个爵位,以保它以后荣华富贵!”
舒悦凝双眼一亮,嘴角咧开,开心得露出了一口皓洁的牙齿:“如此,我就先谢过陛下了!”
中山王也笑:“现在,我们言归正传,依照郡主看,我若有两万兵士,又该怎么对付桑宁远?”
“若真如此,王爷便派兵攻打北宫门,那里离泰安宫最近,而我会下令禁卫军对付其他几个宫门的黑骑军!”
“两万人全部放在北门?”
“当然,孤注一掷,方能最快取胜!”
“可是……”
眼看着中山王有所疑虑,舒悦凝又道:“你若真想成为陛下,就不能再犹豫不决!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今晚跑来见你,乃是因为得知桑宁远有意伪造传位诏书窃取皇位,且还想抢先软禁所有皇族中人,包括我,迫不得已,我方才铤而走险将诏书带了出来。”
“难怪他命令黑骑军把守宫门!”中山王恍然大悟。
舒悦凝站了起来:“王爷,逢此关键时刻容不得王爷再犹豫,需知,若桑宁远取得皇位,我失去的只是孩子和自由,可是王爷却是性命呀!”
一句话,给中山王无比的震撼,他看了看被他放在一旁的圣旨,又看了看舒悦凝:“请郡主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