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声急报传来,朝堂上的官员们立刻静下来,看向从前方赶来的信使。
只见他穿着沾满血迹的铠甲,头发凌乱,跪在殿下,大声道:“墨国十万大军压境,我军寡不敌众,阜城失守了!”
舒悦凝倏忽站起:“你说什么?”
“阜城四日前失守了!”
失守了?舒悦凝看了数次地图,对于边疆各地了如指掌,阜城是大商西疆最重要的城池,与邺城护城掎角之势。它失守了,墨国将士接下来的仗就更加难打了!
她勉强稳住心神,问道:“那现下西疆情况如何?”
“墨国军队围住邺城已经三日,邺城守城将士总计不到两万,请郡主早作决断!”
已经失了阜城,邺城若再失守,就意味着大商失去了两座在西疆最重要的城池,意味着墨国将长驱直入!撇开这些不说,邺城是边境最繁华的城池,若它也失守,恐怕等待邺城老百姓的将是一场杀掠。
殿中已经炸开了锅,有朝臣嚷嚷着‘该如何才好’,也有人大声提议赶紧将在北疆作战的军队调往西面,以解燃眉之急。鉴于上次舒悦凝当众廷杖主张议和官员,暂时没有人敢开口说派出使者前往墨国求和一事。
但其实,很大一部分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求和。在他们看来,失去一点银两和几座城池,总比失去所有银两和所有城池来得好。他们之间互相使眼色,却谁也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舒悦凝心乱如麻,根本无暇观察殿中众臣的神色。
她所担心的事情与殿中众臣所担心并非完全相同,除了邺城,她同样担心慕容子墨!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现下在哪里,为何一点音讯也没有?
他离开已经将近一个半月,纵使雪山有千丈高,也该爬完了,可是战报中并未提到他,可见前方的将士并未发现他。他就这样消失了,该不会是……
这个念头方冒出来,她的肚子狠狠一痛,她忙坐下去,深呼吸,努力让激动的情绪得到平复。
“诸位大臣有何高见?”她忍着疼痛和担忧,开了口。
一个武将出列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将北疆的军队调往西面,守住邺城,并且夺回阜城!”
舒悦凝沉吟片刻道:“此法,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却对大局不利!北疆战事正在关键时刻,多等些时候我大商必能击退北胡。现下若是贸贸然将军队撤往西面,于北疆战事不利不说,将士们连番作战已经十分疲惫,再长途跋涉赶往西面,与墨国交战未必有胜算。到时候,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一座邺城,还有北疆绵延的疆土!”
她话落,殿中安静下来。
环视殿下,无人能提出一个有用的意见,她不由感到失望,最后将视线定在了上官仕的身上。
上官仕迎上她的目光,稍作犹豫,便站了出来:“臣以为,可以下令各地藩王,让他们抽出兵力赶往西疆,夺回阜城,保我大商疆土!”
大商不同于前朝,大商虽然允许王在封地建藩,却不允许藩王掌握军队,所以各地藩王手里只有少量的护卫,这些护卫足以保护藩王的安全,却远远不能上阵打战,少则千人,多也不过万人,只除了显王。
显王虽然是异姓王,却深得先帝器重,得到特许掌握了黑骑军。黑骑军总共四万人,人数不算多,却各个精通骑射,据说可以以一敌十,骁勇异常。
这些情况,上官仕不会不知道,所以他所谓的‘各地藩王’,其实就是指显王。显王府位于大商的西南部,离墨国不算远,若是他肯派兵过去支援,确实能解决燃眉之急。
可问题是,显王此人性格怪异,又素以自私闻名,怎么会理会她一个小小郡主的命令?
这个命令,不能由她下,应由陛下亲自下旨才是。
主意打定,舒悦凝道:“上官将军所言极是!我这就写份折子递到行宫,请陛下亲自下旨命令各地藩王抽调兵力夺回阜城。”
殿中众臣闻之心安,不再吵闹,显王虽跋扈,却不敢违抗圣旨。
舒悦凝的折子依旧是由内卫连夜送往行宫,事情紧急,舒悦凝深信今上再昏庸也不会耽误,让显王出兵援助的圣旨不出三日就该抵京,再由她派出专使送往显王的封地就是。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等了四日,还不见圣旨。
舒悦凝心急如焚,坐立难安,西面的战事一日紧过一日,若再不下旨让显王出兵,大商危矣!
她不能再等下去,特意将群臣召集到议事殿中,说出自己的决定,那就是由乔顺在京城代为管理朝政,而她则亲自前往行宫请今上下旨。
一些大臣同意她的意见,一些则认为身为监国她不能贸然丢下政务,应该由乔顺去请陛下更为妥当。
还未商量出个结果,行宫圣旨来了。
此次传旨与别次不同,此次的传旨太监是一路哭着跑到议事殿中的。
这名太监姓刘,乃是今上身边的老人,侍候今上三十余年,朝中无人不认得他。平日里,他比朝中三品官员还要神气,众人何时见过他衣冠不整,满脸泪水,灰头土脸的样子?
乍见他这样子,舒悦凝惊得双眼圆睁,道:“刘公公,发生何事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你不是来传旨的吗?”
见到舒悦凝,刘公公哭得更加厉害了:“郡主,大事不好了,陛下、陛下被卞户这个老贼劫持前往墨国了!”
舒悦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匆匆走下殿,走到刘公公的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卞户、卞户是墨国的奸细,潜在我大商数十年,就等着有朝一日与墨国里应外合,谋我大商的疆土,亡我大商的社稷!”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舒悦凝问。
“陛下、陛下偶然间发现卞老贼与墨国细作通信,遂起了疑心,命人监视他,终于发现了他的真面目!陛下欲回京,可惜行宫中里里外外都是卞老贼的人,陛下逃不了,只能让老奴带着陛下的圣旨跑出来找郡主!呜呜呜……”
说着,刘公公一阵痛哭,哭了半响,方才抽抽噎噎继续道:“陛、陛下说,无论他是生、是死,郡主与诸位大臣皆、皆不必理会!当务之急,乃是抵御北胡和墨国,绝不能让墨国的奸计得逞!至于这江山社稷,依旧先由郡主监国,待五个月后,若陛下、陛下还是回不来,郡主将陛下所写的传位诏书拿出来宣读就是!”
舒悦凝惊,今上一向昏庸,又贪图享乐,竟然会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实在令人怀疑刘公公所说是真是假。
可是,今上将传位诏书交给她的事情唯有今上与她二人知晓,若非今上亲自嘱托,刘公公万万不会知道的。更何况,刘公公说出诏书需要五个月以后再宣读,这分明是在暗示,到底宣读哪一份诏书,则由她所生的是男是女,还有桑宁远到底是死是活来决定。
舒悦凝在思量,朝中众臣也在思量,乔顺第一个站了出来,对刘公公说道:“陛下的圣旨在哪里?”
刘公公忙从怀里掏出圣旨,递给乔顺。
乔顺将其接过去,仔细端详一番:“不错,这确实是陛下亲笔所写的圣旨,不会有假!里面所说内容也有刘公公口述之事一般无二!”
乔顺是老臣,平日里又号称是清流派的中流砥柱,他开口承认了圣旨是真,朝中过半以上人都相信了。
看出还有人存着疑虑,乔顺立刻将圣旨传递下去,让朝臣们一个个上前端详,辨认真假。
舒悦凝将心中的惊讶压下去,今上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什么促使他忽然转变了态度从而将家国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抵御外敌。
今上只来得及给了一份让她和群臣不必理会墨国威胁的圣旨,却并未给出让显王抽调兵力支援西疆的圣旨。这个烂摊子,全部都交给她了。
很快,群臣都将圣旨看了一遍,没人提出圣旨是假,也就是说,大家都认为这圣旨是真的了!
可是,陛下有旨是一回事,身为人臣的本分却是另外一回事,大家哪能真的不理会陛下的生死?
这份责任,谁也不敢担,遂一时间谁也不开口,纷纷将视线投向舒悦凝。
连番考验,舒悦凝已经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当即面不改色,道:“我将派出五千禁卫军,让他们沿路追击卞户,营救陛下!”
她话一出,众人立刻松口气,这样好,这样不会落人话柄,即便日后陛下回来,大家也好有个交代。若陛下回不来,此举也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一时间,朝臣们的意见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统一,齐声道:“郡主英明!”
舒悦凝见无人反对,立刻大声问道:“事不宜迟!左斌何在?”
左斌立刻站了出来:“臣在!”
“我命你速带五千禁卫军前往追击卞户,救回陛下!”
“是!”左斌得了命令,丝毫不敢耽误,当即转身离去。
其实,大家都清楚,无论救不救得回陛下已经不重要,只要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就好。所以,无人在此事上面纠缠。
舒悦凝很顺利的将话题转到前方战事上:“至于边疆的战事……既然陛下有了圣旨,我等自然要死战到底!如今,朝廷实在抽不出其他兵力,唯有说服显王出兵这一条路了!我决定,亲自赶往显王府,众卿以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最后齐齐跪下:“郡主,请三思!”
这就是,不同意了。
其实,舒悦凝并非一定得跑这一趟,但想到显王的风评,心知此人绝不是忠君爱国之人,此时大商正处于危难时刻,他势必会趁火打劫,提出一堆过分的条件。而这些条件,并非使者或者一般官员能够答应的。
若待使者再写信来征求她的意见,一来一回,要耽误数日,于前方战事不利。她能想到的最节省时间的方法,就是亲自去一趟。
显王可以狮子大开口,而她也可以斟酌着当面还价,务必保证显王以最快的速度出兵。
思及此,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异常的问:“你们觉得,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去跟显王谈?”
群臣默,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更适合的。
“既然找不出能替代我前去的人,就只能由我去,你们都起来吧!”
朝臣们依旧不吭声,坚持跪在地上。
“郡主!”上官仕忽然开口唤她。
舒悦凝无奈:“怎么?你也要反对我去见显王?”
“不,末将请求护送郡主前去!”他声音洪亮的答。
舒悦凝笑了出来:“准了!”
“郡主……”乔顺想说话。
舒悦凝却不想听:“乔大人,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需有劳你了!”
“可是郡主……”
“乔大人,有道是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如今正逢国家危难之时,你觉得大商百年基业与我的性命相比哪样更重要?”不等乔顺回答,舒悦凝又道:“陛下身为我大商国君,尚且不畏惧生死,何况我?”
乔顺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将反对的话吞了回去:“臣遵命!”
她扫视跪在殿中众人一圈:“好了,都起来吧,无论我在不在,你们须记住,你们是大商的官员,是在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事!切不可做出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情来!”
“臣等,谨记郡主教诲!”
打发走了朝臣,舒悦凝急忙往寝宫赶去,西疆的将士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她不能耽误半分,今天必须动身前往显王府。
收拾东西,自然轮不到她亲自动手,早有婢女接到命令为她准备。她坐在软榻上休息,想着要如何说服显王,忽觉门口站了一人,正盯着她看。
她扭头望去,是一直在于她闹别扭的柳绿。
“你有事吗?”她问,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此刻心境变了不少,忽然觉得与柳绿的那点矛盾其实不叫事。比之生死,还有家国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见她和颜悦色,柳绿明显松了口气,走向她,道:“主子,听说你要去见显王?”
“是!”
“显王府位于滇州,离京城大约要八天的路程,主子打算带多少人前往?”
“五千禁卫军!”
“嗯,不算少,足以保护主子!”
舒悦凝笑了笑:“你放心,此番是上官仕护送我,绝不会有闪失的!”
听到上官仕的名字,柳绿的神色一变:“郡主如此信任上官仕?”
一看她这副刺猬样,舒悦凝立刻猜到她的想法:“是,我信任他!现下,在我身边的人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他!”
柳绿想不到她会承认得如此痛快,一时间,反倒没有话说,半响才开口道:“主子,我想与主子一起去滇州!”
舒悦凝知道她不满于她和上官仕走得太近,但她没有如同以前般和她争执,舒悦凝也难得去计较:“想清楚了?”
“我本就是主子的死士,主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没有什么可想的。”
“好!”
听她答应下来,柳绿立时露出笑脸,笑得嘴角差点没有咧到耳根处。
舒悦凝愣住,柳绿为何如此高兴?在她印象中,柳绿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性格,标准的棺材脸,成天就像别人欠她钱一样,偶尔遇到开心事,也只是抿抿嘴而已。
“柳绿,你在滇州有故人吗?”
柳绿不解:“没有,主子为何这么问?”
“我见你十分高兴,以为你在滇州有故人,抑或,那里是你的家乡?”
柳绿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不是,都不是,我只是高兴主子终于不再生我的气了。”
她话落,舒悦凝不禁开始反省自己对她的态度是否太过分,看她这样子,就像个孩子,喜怒哀乐竟被她一人所主宰。
舒悦凝哪里注意到,她在反省的同时,柳绿心虚的扭开了头。
……
稍作整理后,傍晚时分,舒悦凝在五千禁卫军的护送下从京城出发。因为舒悦凝早有交代,不准百官相送,宫门口此时倒也清净。
她怀有身孕,不易骑马,自然是乘坐马车。
当柳绿掀开马车,发现里面坐着的万素素后,眉毛不由蹙了起来:“你是谁?”
“我是上官仕的表妹!”万素素横了柳绿一眼,冷冷答到,随即看向站在柳绿身后的舒悦凝。
舒悦凝惊讶于万素素的出现,心知定是上官仕担心她的身体,遂特意将万素素带上,可舒悦凝仍忍不住暗暗埋怨上官仕。
万素素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个性,柳绿又是个多疑的人,这样两人在一起相处,她真怕哪天柳绿发现她怀孕一事。
说不清什么原因,舒悦凝总觉得若柳绿知道真相,势必会伤害她的孩子,虽然到目前为止,柳绿都是以保护她为己任。
“素素,你怎么来了?”舒悦凝问。
“我想念滇州的姑妈了,听说表哥也去滇州,干脆就和他一起去!”万素素答。
“胡闹!我们去滇州是有正经事,并非去玩!你现在立马给我下去!”舒悦凝板起脸,沉声喝道。
万素素颇为委屈:“郡主,我不耽误你们的正事,只是顺便搭一程马车,这样都不行吗?我保证,不给你们惹任何麻烦!”
她此番表现,令舒悦凝刮目相看,也不知上官仕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她如此卖力说谎。思及此,舒悦凝缓和了神色:“你说的,绝不会惹事!若违反了,我立刻让人将你送回来!”
“多谢郡主!”说着,万素素吐了吐舌头。
舒悦凝与柳绿先后在马车中坐下,柳绿打量万素素很久,再次开了口:“你就是上官仕府中身染恶疾的表妹?”
“是呀!”
“不是说你的恶疾会传染吗?怎么现在可以出来了?”
柳绿问完,万素素僵住,舒悦凝沉了脸。
说万素素身染恶疾不能见人,不过是上官仕为了堵住府中下人之口而想出的说辞,事实上,朝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上官仕有这么个表妹。
身在宫中的柳绿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是偶尔听说,因为无人会注意这样的小事,自然鲜少有人议论,除非她特意去打听!
也就是说,柳绿一直在严密注意上官仕的举动!
思及此,舒悦凝的双眼骤冷:“柳绿,这是万姑娘与上官将军的家事,你若再多话,就出去!”
闻言,柳绿毫不畏惧道:“保护主子是我的职责,但凡主子身边出现可疑人我都会问上一问,主子为何要怪罪我?”
舒悦凝气极:“你……”
万素素笑了起来,拉了拉舒悦凝的衣袖,阻止了她要说的话:“郡主莫为了我与这位姑娘伤了和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之所以对外宣称自己染了恶疾,全因为我是逃婚出来的,怕被人抓住,只得尽量躲在表哥的府里不出去。”
“那也不用称自己染了恶疾呀!”
“谁说不用?下人们对我这个表小姐好奇得很,都想着我为什么不出门,也不见客,我自然不能说自己是逃婚出来的,为了遮掩,只能说这么个谎了。”
柳绿许是觉得这个说法有漏洞,还想继续追问,舒悦凝不耐烦道:“我困了,要休息!”说着,她取出放在坐垫下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目养神。
见状,柳绿倒也自觉,站了起来:“我出去骑马,主子可以躺着好好休息!”
话落,她掀帘子走了出去。
万素素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确定她走远,方对舒悦凝道:“她是谁?好像很讨厌我呀!”
“不用理会!这一路,你要记住少与她说话,省得被她将真话套了去。”
万素素不以为意道:“能从我嘴里套话的人,还没出生!”
接下来的日子,柳绿果然如舒悦凝所料,只要有机会就开始套万素素的话,一会问她滇州姑姑的情况,一会又问她与上官仕相处的情形。
万素素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处处小心,竟一点没有说错话。即便舒悦凝路上偶有不适,需要她诊治,她也避开了柳绿。
时间一长,柳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倒也不再注意她。
七日之后,众人终于到达滇州,此时,邺城已经被围了十五日。
舒悦凝决定先让禁卫军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则亲自带着几个人进城打探情况。
与京城的繁华相同,滇州街道上坐落着大小不一的酒楼和店铺,车水马龙来往不绝。
舒悦凝无心观看这些,打算直奔显王府。
他们的马车走得急,路过一条狭窄街道时意外的与另一辆马车撞上。
舒悦凝不愿生事,掀开帘子准备赔罪,岂料还没有开口,只听嗖的一声,一枝锋利的羽箭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眼看就要被射中,上官仕眼疾手快的将用剑柄一挡,‘铿’的一声,羽箭落在了舒悦凝的脚边。
上官仕看向羽箭上锋利的箭头,立刻怒目对上站在对面马车上,打扮艳丽、手持精弓的女子,道:“姑娘何故伤人?”
“哼!你们撞了我的马车,就该死!”说着,那女子取出一枝羽箭,搭弓准备再向舒悦凝和上官仕所在的方向射去。
上官仕不容她动手,已经扔出了一个苹果,正中女子的手肘处,许是打到了她的麻穴,她哎呀叫了一声,手里的弓箭俱落在了地上。
女子瞬间变了脸色:“你敢伤我?等着!我这就去叫我相公来,有本事你别跑,和他比试一场!”
说着,女子不由分说,跳下自己的马车,向旁边的小店里跑去,不大一会,拉着一个男人出来。
那个男人,俊眉星眸,十分好看,加之气质非凡,立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舒悦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看着他与女子一起走向自己,只觉身在梦中。
这一幕,上官仕自然也看到了,他常年在禁卫军中当值,岂会不认识来人,当即惊道:“世子,他不是已经……”
舒悦凝放下车帘子:“走吧,我们先回去!”
上官仕看向她:“可是世子在……”
“走吧,难道你还想等着与他比试一场?”
发现舒悦凝脸色不好,上官仕虽震惊却不再多话,立刻吩咐车夫离开。
马车轮毂转动起来,载着舒悦凝与上官仕越走越远,远得见不到桑宁远了,上官仕方才再次开了口:“他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京城,不回襄阳王府,还不去找你?”
舒悦凝笑了笑:“你这么多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你若想知道,就亲自去问桑宁远。”
上官仕开始沉默,半响又道:“方才的那个女子称他为相公,难道他在外面成亲了?”
舒悦凝点点头:“是呀,不仅成亲了,还娶了一门好媳妇!若我没有猜错,那个女人应该是显王府的云郡主!”
“云郡主?”上官仕慢慢回忆,对方乘坐的马车上确实有王府的标记,他方才只是太过大意,没有注意而已。
这么说来,倒也解释了,为何一贯高傲的云郡主会那么匆忙的成婚!
可是,为何桑宁远不回京城呢?
上官仕想着,又小心看向舒悦凝,见她没有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不由松口气:“你,打算与他见见吗?”
“嗯!”
“那你……伤心吗?”
舒悦凝笑了:“不,我不伤心,我只觉得安心!”
“安心?”
“毕竟他以前对我不错,我却在他失踪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怀了你的骨肉,若他迥然一身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我该怎么办?现下好了,他已经找到了相爱的女子,我们之间,便谁也不欠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