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远坐在上位,慢条斯理的喝茶,诺大的前厅只有他和慕容子墨两人,他不开口,作为客人的慕容子墨也只能沉默。
论耐心,平时的慕容子墨一定能胜桑宁远许多,但这一回,慕容子墨显然不如他沉得住气,茶不到半盏,就先开了口:“桑世子,本王王妃失踪多日,本王派出多人寻找,却一无所获……”
说着,慕容子墨意味深长的看了桑宁远一眼。
接收到他眼神的桑宁远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故作惊讶:“成王妃?成王不是上奏朝廷说她已经殁了吗?怎么又成了失踪?”
“桑世子有所不知,先前她与本王一起落水,本王侥幸获救,而后派人去找寻她未果,便以为她已经殁了。直到几日前传出消息说有不少人曾亲眼见到卞子栋与她同骑一马在集市上奔驰,本王才确定她并没有死。”
“哦?竟有此事?”
慕容子墨沉重的点点头,幽幽叹一口气:“虽说她活着令本王很欣慰,可现下却不知道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不来找本王……每每思及此,本王就惴惴难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只怕她在外面受委屈!”
慕容子墨说这番话时表情真诚,眉宇间有明显的哀愁,没有半点作假的模样,桑宁远将一切看在眼里,一时间倒也有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安慰道:“王爷放宽心,王妃会逢凶化吉的!”
慕容子墨点点头:“但愿如此!不瞒桑世子,这次本王特意登门求见就是为了此事,若若桑世子听到她的消息请一定告知本王。”
“都说王爷和王妃夫妻不睦,但我今日看来却不是这般,可见谣言大多虚假!”感叹完,桑宁远给出承诺:“王爷放心,若有王妃的消息我一定派人告知王爷。”
慕容子墨抿唇:“若真如此,本王感激不尽!但本王听说,有人昨夜见到本王的王妃出现在襄阳王府门口……”
桑宁远暗自冷笑,听说?应该是襄阳王府周围有他慕容子墨的眼线!
“王爷这话是听谁说的?”
“无名小辈,说了桑世子恐怕也不认识,本王也不知真伪,遂只能找桑世子求证!”
桑宁远冷了脸,连敷衍的笑都懒得再摆出来:“小爷就说你和小爷素来无交情,怎么一大早上眼巴巴的送拜帖来!呵呵……原来是听了几句谣言,故而前来质问!你刚才没有听小爷说吗?谣言大多不可信,可笑你成王还自称英明!”
慕容子墨轻蹙眉头,还想再说,桑宁远已经站了起来,冷冷淡淡道:“小爷还得去练剑,恕不奉陪!”
慕容子墨起身:“打扰世子,告辞!”话毕,他转身走出前厅。
待他走远,桑宁远方才扭头看向侧门:“出来吧!”
舒悦凝从门后面走出,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他来找你是否与我有关……并非、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话!”
桑宁远倒也没有责怪她偷听,只淡淡道:“昨夜父王对我说,我也到了建立功名的年纪,刚好东南面有匪患,陛下有意派我前去,你随我一起去,可好?”
“你想我和你一起去?”
桑宁远眼里是淡淡的柔情:“当然!”
舒悦凝认真的想想,在桑宁远期待的目光下开了口:“我还是回成王府吧!”
桑宁远的脸色一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其实,我昨夜之所以会投奔你,全是因为听说慕容子墨对外宣布‘我’已经死了……迫不得已,才来投奔你!既然他亲自上门询问,就表明他愿意接纳我,我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桑宁远的脸色并未因为舒悦凝的解释而有所好转,他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最好打消回去的念头!”
舒悦凝颇为委屈:“我留下来,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怀疑我居心叵测!我想走,你却不让!你这是……打算将我逼到什么地步?”
桑宁远一怔,这才看清楚她朦胧的泪眼,长叹一声,走上前,轻轻抱住她:“我信你!我向你保证,以后没有人敢再怀疑你!”
舒悦凝任由他抱着,沉默不语。
“跟我去东南,可好?”
“我现下还是慕容子墨的妻子,京城里认识我的人不少,你要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去呢?”
“这个,我已经想好,暂时委屈你一下,就做我的贴身小厮好了。待我立功回来,就向皇叔奏请准许你和成王和离。”
“我……怕会连累你!”
桑宁远松开她:“你是怕卞户报复吗?”不等她回答,他又道:“若是这个大可不必,卞户近来和慕容子墨斗得厉害,一时半会没有功夫对付你!再说,卞户这个人一向趋炎附势,只要你跟着我,他不会主动向你下手的!”
舒悦凝叹一口气:“那你可知道卞户为何近来处处针对慕容子墨吗?”
桑宁远一愣:“你知道?”
“想必,我和慕容子墨落水之事你已经清楚?”
“嗯!那日我收到消息赶去时已经晚了,没能及时帮到你……”
舒悦凝笑笑:“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说来我运气不错,与慕容子墨一路顺水而下,意外到达一个叫石板镇的地方。”
“石板镇?是在哪个郡?”
“应该是紧挨着京城的阳郡吧。我们到了那里,发生了一点意外,你大概应该能猜到……就是那时候,慕容子墨把我……”说到此,舒悦凝微微顿了下,跳过这一段,接着道:“忽然,镇上来了大批山贼,这些山贼很凶狠,见人就杀。我们只能逃走,到了镇子口,却遇到官兵封路,带头的乃是王明义,称是奉了陛下和卞户的命令封锁镇子防止瘟疫扩散。”
桑宁远震惊:“你是说,在有官兵层层封锁之下,竟有大批山贼进到镇子里屠/杀镇上的人?”
“不仅如此,我还十分肯定,镇上根本没有瘟疫!不但没有瘟疫,还有某种矿石!”
“你能肯定?朝廷并未收到在阳郡发现矿藏的奏折。”
舒悦凝点点头:“我后来仔细回想过当时情景,王明义分明说过卞户让他到那里是为了调查矿……虽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整,可我确定是矿!”
“那以你之见,是什么矿?”
“铁矿可以炼铁铸钢,打造兵器,私养军队!金银矿可以囤积财富,购买兵马!铜矿虽然不及前两者值钱,可若是数量极大也不可小觑!不管是哪种矿,卞户私瞒不报,绝不会只是为了几个钱那么简单!”
桑宁远脸色凝重,卞户与慕容子墨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这一次的事情他虽然有所耳闻,却一直不知道是因为卞户私自采矿而起,如今听舒悦凝这么一说,倒是想明白其中很多事情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事,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莫要在他人面前提起!现在,回房好好休息,明早,跟我出发去东南!等我们回来,他们之间的斗争也该告一个段落,那时,你也就安全了!”
舒悦凝闻言,心里微微失落,原以为将卞户私采矿一事说出来,桑宁远会立刻想法子去调查,哪知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照此下去,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将卞子栋踩在脚下,才能将吸血虫一样的卞户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