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凝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慕容子墨的背上,以相当缓慢的速度在树林里前行。他的呼吸比之平时要重很多,看得出他走得很费劲。
她有那么一刹的愧疚,相对于他不离不弃的行为,屡次把对方抛弃的她实在有些卑鄙。
不过,她这愧疚太浅太短,舒悦凝说到底,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慕容子墨对她做过的事情,足以让她杀他千万遍!
她心安理得的重新阖上眼睛,任由他背着她在树林中穿行,虽然不喜欢与他有太多的身体接触,可是她必须养精蓄锐,并且,看着他遭罪是一件令她心情愉悦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装晕装得很像,殊不知,当她醒来后,身体瞬间变硬很多,哪里像昏迷时那般软软绵绵的?
慕容子墨发现了她的小心机,却没有揭穿,径直背着她走,走了好一会,他的腿脚重如千金,再也支撑不住她,他方才将反搂住她大腿的手往上移,移到她的臀部,轻轻那么一掐……
舒悦凝的臀最敏感,如被电击般立刻缩了缩身体,无法假装下去,她索性猛地跳到地上,还顺带推了慕容子墨的后背一把,低吼:“你想做什么?”
慕容子墨被她推得晃了晃,面部出现了痛苦的神情,却很快变为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她:“总算醒了?醒了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坐着吧,我去找些食物!”
说着,慕容子墨指了指身侧的一根大树下暴露在地面的老树根。
舒悦凝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坐在树根上,目送他离开。
慕容子墨的背影刚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东面,便传来了一声不确定的呼唤:“悦凝?悦凝?是你吗?”
她循声望去,竟是桑潇风!
她怀疑的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桑潇风!
她立刻站了起来,向他挥了挥手。确定是她,桑潇风疾步向她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桑潇风温暖的怀抱里,面对苦难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舒悦凝鼻头猛地一酸,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你、你……怎么才来?”
她的质问毫无道理,桑潇风却满心内疚的回答:“对不起,是我太没有用,得到你落水的消息我很担心,但是不知道如何寻找你,只能顺着水流而下,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到这里。”
“呜呜呜,你怎么早点不来……”舒悦凝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想到她被慕容子墨占有的情节,她不住的恶心。若是桑潇风早一点出现,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可是她还是无法看开,尤其是面对桑潇风时。
桑潇风感觉得到她受了委屈,轻轻松开她,捧了她的脸,用衣袖为她擦拭脸上的眼泪:“让你受苦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和你分开!”
舒悦凝浓密的睫毛上面尤挂着晶莹的泪珠子,眼里饱满泪水,抽噎道:“你说真的?以后你绝不会和我分开?”
“当然!”桑潇风笑了笑,解释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该交代的东西也交代清楚。你落水的事情让我知道,与其拖泥带水的等着失去,不如把握时机带你离开!一月之期我等不了,只想现下带你走,你愿意吗?”
“好,我们现在走!再也不回京城!”舒悦凝没有丝毫的迟疑。
桑潇风笑了:“嗯,立刻走!你等我去给你弄点食物,吃饱了我们就赶路!我们不回京城,我们去塞外,去那里牧马放羊,生儿育女!”
闻言,舒悦凝脸色微变,说到生儿育女,慕容子墨要了她很多次,会不会……
“悦凝,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桑潇风担忧的问到。
舒悦凝回神,猛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里不安全,后面还有官兵追赶,我也不算很饿,我们不吃东西了,先离开这里好不好?”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她怕慕容子墨回来不让她走,更怕慕容子墨将她不愿意让桑潇风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桑潇风听到有官兵追赶,竟没有询问她是怎么回事,平静的点点头:“好,一切依你!”
说着,他转身,做了个半蹲的姿势:“上来,我背着你会快一点!”
舒悦凝没有拒绝,事实上,她此时头晕眼花,即累也饿,想要逞强是不可能的!
桑潇风脚程明显比方才的慕容子墨快很多,舒悦凝趴在他背上,只觉得两边的景物迅速的向后倒退,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传来。
舒悦凝这一走,走得洒脱,毫无牵挂,可苦了辛辛苦苦打猎回来的慕容子墨。
慕容子墨兴冲冲的提着一条野兔往回赶,还未到达老树根下,就迫不及待的邀功道:“悦凝,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在他的想象中,舒悦凝纵使不给他一个崇拜的眼神,起码也要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连那个本该安静的坐在树下等候他归来的人也不在了!
看到空空的树下,他第一反应是舒悦凝出了意外,被官兵或者被野兽抓走了。
他发了疯一样的到处乱闯,喊叫:“悦凝?悦凝?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的腿脚并未完全康复,不过是被大夫的施针暂时缓解了疼痛,背着舒悦凝在林子里走已经加重了伤情,此时不管不顾的拔足狂奔更是雪上加霜,可他就是不停下来,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林子里找人。
当他摔倒在地时,方才发现腿脚疼得已经不听他的使唤。
他试了几次,始终无法站起来,最后不得不懊恼的猛打自己的大腿。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的野兽们开始出来活动,远处,传来野狼清冷的嚎叫声,似乎还有野猪拱树的哼哼声。
这个时候,慕容子墨终于意识到,他这么坐在地上是何等危险。
他试了几次,无法站起来,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佩剑,时刻注意周围的变化。
草丛中传来了沙沙声,有什么东西向着他走了过来,越走越近,近到,他能看到一闪一闪的火光!
还好,不是野兽!
高悬的心刚放下,随即又悬了起来,即便不是野兽也不代表他安全,没准,是前来捉拿他的官兵!
思及此,慕容子墨沉住气,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被对方发现。
那火光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终于可以看清楚对方。
来人有三个,是……
“齐寒!本王在这里!”确定来人是齐寒和他所带领的另外两个死士时,慕容子墨终于松了气,出声到。
齐寒听到声音,加紧脚步走了过来,见慕容子墨坐在地上,样子狼狈,他担忧道:“王爷,可是你的腿……”
慕容子墨截断了他的话:“扶本王起来!”
齐寒忙将火把递到同伴的手中,将慕容子墨搀扶起来。
慕容子墨这才看清楚齐寒和另外两个死士身上的衣服皆是破破烂烂的,显然是被利器划坏,并且染上了黑红的血迹,想来今天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恶战。
慕容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看向齐寒身后的两人,心往下一沉,其他人全都死了!
“王爷,刚才属下看过周围环境,这里有很多野兽的粪便和足迹,说明时常有成群结队的野兽出没,并不安全,应该尽快离开!”
慕容子墨微微蹙眉,不理会齐寒的话:“你精通追踪术,王妃不在了,你随本王去找找!”
齐寒面有难色,本想拒绝,可见慕容子墨神情严肃,他只能将话咽到肚子里:“王爷请让属下背你,这样快些!”
一向好面子的慕容子墨并未拒绝齐寒的好意,沉默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凭着记忆,指引齐寒三人走回舒悦凝休息过的大树下面。
到了树下,慕容子墨示意齐寒将他放下,而后靠着大树站立,解释道:“本王大约在午时将王妃留在这里去打猎……回来后,王妃就不见了,中途耽误了大约一刻钟。本王仔细看过,周围并未有血迹,想来不是野兽将她带走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官兵追上来了?”
齐寒不语,借着火光勘查周围的情况,末了还撒了一些白粉在地上,这粉专门用作追踪,可以让原本肉眼看不清楚的印迹显现出来。
白粉覆盖住的地方,依稀有另一对脚印出现,区别于慕容子墨和舒悦凝的脚印,这应该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想到这一点,齐寒斜睨慕容子墨一眼,小声道:“王爷,恕属下直言,这里没有血迹,同样没有打斗痕迹,却有一个男子的脚印。那男子从东南面而来,向北面走去。他来时脚步轻快,走时脚步较重,说明他是空手而来,负重而去!而王妃的脚印到了树下就没有了。可见,王妃娘娘是被这个男人背走了!”
齐寒怕自己说得不明白,特意加重了‘背’这个字的语气。
慕容子墨一听,显然没有意会齐寒的意思,蹙了蹙眉毛:“难道她后来又晕倒了,被人悄悄背走了?不行,本王需去找她!齐寒,快,快追上这脚印!”
齐寒无语的看了看大树下面的一双脚印,硬着头皮解释:“王爷请看这里,这里王妃的脚印是完全清楚的,与男子的脚印同一个方向,应该是王妃站着,而男子背对着她。由此推断,王妃并未昏倒,昏倒后人的脚印不是这样的。王妃她……是自愿跟对方走的!”
慕容子墨如被人当头棒喝,她,是自愿跟别人走的?她再次抛弃了他?
想到这里,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憋了半响,恶狠狠道:“追,给本王追上去,本王绝饶不了她!”
闻言,齐寒噗通跪下:“请王爷收回成命!京城在东南面,与北面背道而驰。王爷当务之急是赶回京城,收集卞户的罪证,查清楚当地瘟疫的实情,一举夺回实权。而不是,为了一个背弃王爷的女人以身犯险!”
慕容子墨沉默半响,低声笑道:“呵……你说得对,既然她对本王无心,本王又何必在意她?不过是个被本王从聚云楼里买来的女奴,怎么值得本王将她放在心上?”
说着,他顿了顿,淡淡道:“起来吧,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