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沈寂里犹如被打入深渊。
过了很久,舅舅放下筷子,似乎依稀薄怒,语气生冷地说,“孩子?艾惜不就是我的孩子吗?”
我愣住了,外公和外婆更是错愕,他们脸色不虞地看着我们,舅舅重新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说:“将来我的一切都是艾惜的,你们不必心。”
我看见两位老人似乎就要发作了,心下惊慌难定,悄悄扯了扯舅舅的袖子,他侧头看我一眼,夹了块鱼给我,“多吃一点。”
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到极致,似乎山雨欲来,即将爆发。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明媚的娇笑,从门外一直进入餐厅,艳丽动人的苏晴出现在我们面前,像冬日里明亮刺目的阳光,杀气十足。
“我说什麽来着?”她笑着看向舅舅,“他们把你当作繁衍後代的工具了吧。”呵呵笑了两声,妈妈弯下腰,手肘撑在椅背上,她打量着自己多年未见的父母,“爸,妈,到头来,你们儿子的财产都是我女儿的,没想到吧?苏家可是要绝後了,怎麽办?哈哈哈。”
舅舅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妈妈垂眸看了看我们十指紧扣的手,笑说了声,“待会儿见。”
第四十一章
舅舅带着我离开,车子开得飞快。
除夕的街道清冷寂寥,人人都在团圆,家家都在欢庆,霓虹灯孤独地亮着,临江闪烁,腊月的江水也是冰凉寂静的。
过江以後,行驶了十分锺,就到家了。回到家,稍微觉得安心些,想和舅舅好好待在一起,他却在这时接到了外公打来的电话。
我的心一直是揪着的,老人咆哮的怒吼隔着话筒传来,尽管听不清他说的什麽,但是看着舅舅逐渐严峻的脸色,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挂断电话,他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麽,然後起身拿起外套出门,“我要过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
他说苏晴和外公外婆吵起来,被外公用碗砸破了额头。
“舅舅……”我跟着他走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嗯。”
这一等,竟然等到深夜,电视里,热闹的联欢晚会接近尾声,我披上外套,到电梯旁走来走去,这些年的生活片段不断涌现在脑海,孩童时期的我,二十出头的舅舅,点点滴滴,相互陪伴着,竟然已经走过十几年。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舅舅终於回来了。
他眉宇微蹙,外套搭在肩上,整洁的衬衣染着些许鲜血,看到我,迟疑了片刻,走出来。我连忙迎上去,接过他的外套,他将我抱住,低头看我,“怎麽站在这里?不冷吗?”
我摇摇头,盯着他衣服上的血,“这是……”
“是你妈妈的。”他握住我微颤的手,“我送她去医院包扎,不小心沾到的。”
我们走进屋,他抱着我躺到沙发上,冰凉的额头贴着我的脖子,我轻柔抚他的脸,“舅舅……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他搂紧我的腰,喃喃地说:“你外公外婆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心里一紧,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苏晴告诉他们的。”舅舅说,“她找人跟了我们一个多月,手上有很多照片,两个老人看到那些,受了不小刺激。”
我张了张嘴,“那我们……以後怎麽办?”
舅舅抬起头来看我,我说,“外公和外婆,年纪这麽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们不能……太不孝……”
“他们这样对你,你还替他们着想麽?”舅舅沈沈注视着我,抬手我的下巴,沈默许久,说:“有我在,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没有资格反对我们。”
舅舅埋下头来亲了亲我,他的双眸深不见底,身体凉凉的,吐息却如此温热,将我包裹着,融化在他的怀里。
“艾惜,”他就那样看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忽而浮现依稀笑意,说:“如果我不是你的舅舅,该怎麽办?”
我愣住,凝望着他,傻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他笑了笑,压在我身上,贴着我的耳朵,低言细语。冬夜温暖的房间,窗外烟火璀璨,我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双手有些发抖,眼泪流下来。过了很久,我应着他的话,点点头,说:“我想生三个宝宝可以吗?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想听他们叫你爸爸,叫我妈妈……明年就生,可以吗……”
舅舅说,你不怕疼吗?我说,怕,但是我愿意。
他笑起来,眼睛像黑夜里坠落人间的星星,深深看着我,说,明年就生,那今年得好好努力了。
这是我的舅舅,我的男人,我凝视着他,心里悄悄叹息,仰起脸,亲吻他薄凉又深情的嘴唇。
(全文完)
作家的话:
人间四月天,嬷嬷这个月也要满二十二岁了,感叹岁月匆匆,人生如水流。
接下来会写几个番外,把没吃的补上。
☆、番外之醉酒闹事
周六傍晚,凉风习习,黄昏的晚霞在天边开成颓靡深郁的颜色,我抱着大瓷碗盘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百无聊赖地吃着炸酱面。
阳台上种的一盆千层牡丹已经开得饱满鲜艳,层层叠叠的花瓣妖冶欲滴,果真是国色天香,顾安言送出手的东西从来都很让人满意。
吃过饭,伺候伺候花,无聊地看看书,上上网,听听音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晚上十点,坐不住了,洗个澡,换了衣裳,坐在镜子前画了个明媚的妆,挎着小包出门去。
央城,本市最顶级的娱乐会所,金碧辉煌,气派不凡,二楼迷式的包厢,每个房间门口都站着一位服务生,想偷看是不可能了。
我一边儿东张西望地走着,一边掏出手机给舅舅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低沈磁的男声在那边响起,我定了定神,“喂,你什麽时候回来?”
正说着,走到一个拐角,就看见他从前边的包房里走出来,拧了拧眉心,靠在墙上和我说话。
“可能要晚点,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正在这时,包房里跟出一位女孩,直长的头发,素净清雅的小脸,气质幽静柔弱,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苏先生,您不舒服吗?”那小女子扶着他,清纯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之色,“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我心里莫名笑了笑,感情他这几天夜夜晚归,原来有佳人相伴,忙得很呐。
电话还在接通中,远远的,只见舅舅不着痕迹地摆脱了美人的纠缠,淡淡的语气说,“哦,没事,和太太打个电话。”
我的脸瞬间火烫,又忍不住扑哧笑起来,“谁是你太太!”
耳边传来舅舅的低笑,我说,“好了,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嗯,早点睡,晚上少吃些甜食,免得半夜又胃胀睡不着。”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已经有了些醉意,挂掉电话後,靠在墙上随意扯开了领口的扣子,掏出一支香烟咬在齿间,似乎没有带打火机,愣了片刻,身旁的女孩很有眼力地赶紧上前为他打火。
我愣了一下,走廊绚烂的灯光里,女孩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打火机,她很紧张,轻轻咬着下唇,目光不敢看向舅舅,只盯着手中的火苗,青莲一般的双眸怔怔晃动,那副单纯又可爱的样子,真是看得我也暗暗心动。
舅舅微微侧头,让香烟点燃,他似乎看了她一眼,吐出烟雾,呛得她後退了两步。
我猛地转身往楼下走,太阳一阵一阵地乱跳。
坐在吧台前,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灌下去,喉咙又辣又刺激,我越喝越兴奋,随着震耳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