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频女频的主流风潮, 也就是抢地盘和抢头花区别, 兄弟扯吊不比姐妹撕比高贵多少。
凭什么一个大气另一个就low, 本质都是谁招我我杀谁的那点事儿,还能不能一起建设和谐社会了?
不是堆几个世界观设定或者不谈恋爱就叫大格局的, 将情感写得真挚细腻,同样是本事。
酒店里,唐湖把要带走的衣服往箱子里一塞, 果断在电脑屏幕前坐下, 刚打了两个字,没想到有人先开腔了。
【@吃瓜雀仔:跟风写了民国文,全靠到《民国江湖》评论区打广告才吃上饭,现在不用天天磕头求月票就开始忘本了,你呵你爹呢[链接]】
他转发了那条“@八千北斗”阴阳怪气的说女人写不出来民国江湖系列的微博, 还是熟悉的点草风格, 不挑起骂战绝不放弃。
唐湖删掉发表框里的文字,给他发了条私信。
【福禄:你跟这人也有仇?】
【雀仔:叽嘻嘻嘻, 现在没有,说不定以后就有了, 我随便骂两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很好, 非常有道理。
《民国江湖》自从被曝光是个女作者写的以后, 神格简直一路狂降, 从一开始的“牛神引领流派”, 变成了“其实也就那样, 比她厉害的多了去了”。
而且男人堆里是非多,和老牛同网站的作者都巴不得她赶紧出事,而且往往可以编造出许多似是而非的假料。
【@八千北斗:你们都不知道吧,《民国江湖》其实是别人写的,那个人喜欢老牛就把稿子给她看了,没想到老牛抢先一步拿去发表,不过对方只写完了一二部,第三部是老牛自己续写的,所以才那么难看[图片]】
他被江雀骂了也丝毫不敢回应,干脆专注地放黑料转移注意力。
不过作为证据的只是五六年前《民国江湖》评论区的几张截图,几张是读者剧情换人写了,还有一张是被人指出情节漏洞,“老牛”回复说自己忘记了前面的某个剧情,需要重新看看。
虽然证据不足,但是架不住有人愿意相信。
【@1号超人:原来如此,我就说第三部感觉好像不是一个人写的,再说哪有作者能连自己的剧情都忘了。】
【@葬爱家族族长:作者承认了吗?】
【@克金:这种事情她怎么敢认,直接问对方也会否认的。】
虽然整体来说认为“八千北斗”在扯淡的居多,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牛”的关注度早就随着打官司不断上升,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真·脑残粉的表白。
【@一只福禄:#老牛#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你今年才32岁,麻麻不允许你这么撩!还有请牛黑听好,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努力,不爱闭嘴,不要伤害[全套实体书自证粉籍.jpg]】
低质量营销号越来越多,涨活粉也越来越困难,这个小号的五十万粉丝也算一笔不小的互联网财富。
《民国江湖》从网络火到现实,正常粉丝当然居多,只不过大多中年粉不上网,剩下几个年轻的最能蹦哒,所以在小圈子里被黑粉控评。
唐湖发完之后,又借了几个小号带节奏。
【@hakili:你也发,我也发,牛姐美成一朵花。请大家发博带上#老牛#,争取超话排名早日进前一百!】
【@陈荆一生爱:不要被对家的抹黑带节奏,相信全世界最好的老牛,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老牛反黑站:代笔澄清看这里,不要让对家蹭热度,转发这条就够了[长微博]】
【@kiven:哈哈哈po主要笑死我,祝作者早日打赢官司。】
论文采卓绝,当属追星女孩花式夸偶像的功力。
心态崩溃的只有以为看了男频文就高人一等的活体几把精,再加几个吃了酸葡萄的同频作者,不过是看《民国江湖》即将被改编成电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小心眼的黑一把。
他们越要喷人家长的难看,她就越要对着夸,免得在打官司的节骨眼上出现人品问题,而且老牛现在忙着起诉解约,没时间一一追究。
反正没有水军下场,等真粉团结起来,那就是谁的声音大听谁的。
私信箱里,乔乐仪发来一条新消息。
【阿敲每天都很饿:你不是只粉尤雅雅吗?】
【福禄:早就脱粉了,追星女孩三个月一换偶像,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唐湖刚打完这行字,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暴喝。
“让自己带上贴身衣物,怎么又开始玩电脑了?”白至理来酒店接她时只看到一个网瘾少女,气的就差过来拔电源线了。
“我正已经收拾好了!”
唐湖忙不迭合上屏幕,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她已经在珠江皇景买了新房,和尤雅雅在一个小区,环境还算清静,主要是安保齐全,等装修完就能入住,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放回那里,再也不用天天住酒店。
待收拾好东西,又换大号跟粉丝汇报动态,才拎着行李箱奔赴机场。
唐湖这次出发要先跟尤雅雅会合,还没见候机室,便看见曾以一张证件照火成国民初恋的小花旦缓缓走来,步伐蹒跚如老僵尸。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干什么骄奢淫逸的事情了?”
尤雅雅眼神呆滞:“拍了一晚上戏是挺堕落的,我现在只想死一死……”
唐湖看了看周围:“设计师呢?”
“早就过去布置会场了,这次还邀请了不少媒体,不管国际影响怎么样,国内影响必须炒起来。”
尤雅雅打个呵欠,眼角渗出泪水:“三个月以前就听章雾在抱怨了,说什么时尚讲究个性,其实是最没个性的,要是跟每年制定流行趋势的那几个大佬唱反调,也是等封杀的命,不过我让她随意去折腾,不用顾虑太多。”
islands纽约时装周秀展,说白了就是办给国内观众看的,用名气给快消线捧场,不一定要在国际市场卖出身价。
但这么一个赔本赚吆喝的秀展,也花了将近三十万,广告打不好就赔了。
旁边,她的经纪人maxin轻咳一声提醒:“摄影师已经就位了,你们注意一下。”
明星的机场街拍大多为摆拍,尤其是那种光鲜亮丽的,不光磨皮还给加长腿,一看就出自工作室的手笔。
尤雅雅闻言,立刻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拉着唐湖亲亲热热的说话。
角落里的摄影师忙按快门,准备回去p图以后,发个“北电双花机场重逢,共赴纽约时装周”的通稿,一般除了粉丝没人会看。
唐湖配合她出了几张抓拍,两个人才同时恢复萎靡不振的神情,异口同声地说话。
“……你真虚伪。”
……
四大时装周奠定每一年的世界流行趋势,一群时尚达人鄙视所有庸俗元素,不光如此,还能在内部排出个鄙视链。
按照时装周的举办顺序,以美帝纽约为首,继而是腐国伦敦,意呆米兰紧跟其后,举办时间越往后,咖位越大。
所以公认的时尚之都,还是在法国巴黎。
只不过新人设计师想登上巴黎的舞台难如登天,纽约和伦敦的门槛更低,尚能努力。
至于米兰,因为近些年黑手党势力干涉越来越严重,所以连本土品牌都不爱在这儿办展,新人想要出头,建议走“黑手党教父爱上了来自神秘东方的我,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设计师,不,放我离开,不要为我承包整个米兰时装周!”的虐恋路线。
大部分号称去了国外办展的设计师,不过是趁着时装周举办期间在会场附近办自己的秀展,以求吸引到两三个观众,跟娱乐圈蹭热度差不多。
ialands的主设计师章雾不至于跟风蹭热度,她是帕森斯学院毕业,科班出身,拿着作品直接向美帝服装设计师协会申请,便拿到了参展名额。
唐湖上次来纽约的时候还是拍戏,跟这回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线,所以没看到多少熟悉的风景。
她下飞机后住进预约的酒店,倒了一天时差,清晨时分,觉得有人在敲门。
“葫芦,醒醒了,赶紧起来做造型。”白至理不依不饶地敲门。
“……马上就起。”
唐湖睁开眼睛,裹着浴袍从床上滚下来,一路滚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她吃了一块三明治当早餐,换上今天出街拍要穿的衣服,乘车来到曼哈顿区。
今年时装周的举办地点移到了林肯中心,街上挤满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时尚达人和买手,那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入口到处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形生物,极度体现纽约前卫新潮的个性,还有穿着超短裙的金发模特,以求一举进入高端时尚界。
唐湖来得有些晚,不过幸好不像戛纳那样封街,所以先在附近人少的角落拍了几套街拍照,然后进入秀场。
一场走秀基本十几分钟结束,哪怕是高奢大牌,舞美也不像春晚那样搞的花里胡哨,以体现设计师的精神为主,乍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
一个t型台或u型台,几个会走路的骨架模特,几十套精美细腻的衣服,足矣。
唐湖坐在一排时尚杂志主编和不认识的明星之间看了两场小品牌秀,然后起身出去找经纪人。
隔壁的走秀正好开始,t台上有个东欧模特面无表情的走出来,背后捆着一人多高的大树,枝繁叶茂,仿佛刚从根须上砍下来。
“你看懂了吗?”
白至理没能在各个秀场里混个座位,就在附近闲逛,时不时瞄一眼t台上的情况。
唐湖沉吟片刻,慎重回答:“怎么说……早就听闻模特圈的竞争特别激烈,我感觉这个模特是被恶毒女配捆树上不让出场,开场前终于连树带自己从土里拔下来,然后背着树桩子就匆忙上台了。”
“……”白至理点头,“你这个回答就挺时尚的。”
唐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秀台,琢磨半天,觉得设计师的灵感可能来自工业发展对植物的损害,服装风格回归原始,有条裙摆上缝了几十个鸟巢的长裙还挺好看的。
时装周开始的第三天,终于轮到islands的新品发布会。
唐湖这回坐在一排,静静等待秀展开始,不多时,场内响起空灵纤细的音乐。
模特随着节奏逐一从后台出来,并不像维密那类商业秀那样笑得热情洋溢,而是以面无表情为主,甚至有些愤怒。
——设计师想表达什么?
一个个模特走过u型台,胸口和臀部这些会让人联想到性的部位被锁链缠绕,锁链之下,仿佛有无数个嘶吼挣扎的灵魂。
头顶灯光迷幻,音乐似假似真。
唐湖皱眉欣赏片刻,才意识到隐藏在时装底下的思想表达。
——“打破对美的垄断”。
时尚起源于对美的追求,渐渐也被做成了一门生意,规定什么是时尚、什么是流行的永远只是一小拨人。
islands本年时装周的设计主旨着重在击溃对女性的固有印象,隐隐又回应了纽约时装周的起源。
纽约虽然门槛最低,却是世界上第一个时装周,历史比巴黎还要长。
它的诞生源自二战爆发,整个欧洲的时尚产业进入寒冬,美国为了打破巴黎当时的市场垄断而创立时装周。
——世上所有创新,都是从打破旧规则开始的。
“……”
音乐停止,唐湖骤然回神。
所有走秀的模特站成一排,设计师章雾登场感谢,尤雅雅也站在旁边冲观众鞠躬。
两个人都看见了台下的唐湖,冲她的方向挥挥手。
唐湖同样招手示意,才发现章雾今天穿的是无袖上衣,完整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居然是条腾云而飞的苍龙。
周围的闪光灯亮成一片,越来越多的媒体被吸引过来,还有打扮精致的时尚杂志主编频频点头,和同伴用英文小声交谈。
“……很年轻,她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显得复杂凌乱……但她很有才华。”
超模可可·罗恰有句名言,要想无可取代,必须与众不同。
章雾拿着一笔钱随意折腾,没给任何人留面子,居然真的做到了与众不同,秀展效果好的超乎想象。
唐湖远远看了一眼,发现那边还在接受采访,于是起身离开。
参加完islands的秀展,她在纽约也没什么重要工作了,专心发微博发通稿,炒个美美的人设放松一下。
白至理打开word文档,把手机递过来:“这是帮你拟定的几个文案,选一个吧,我觉得一个比一个高端大气。”
唐湖认真看到底,摇了摇头:“都不行,戛纳已经走过接地气路线了,这次得换一个,还是让我来吧。”
她选了几张摄影团队修好的照片,配文字发了条微博。
【@唐湖:“这件衣服并不仅仅是蓝色那么简单,既不是青绿色,也不是宝石色,实际上是天蓝色的。”[图片]】
……
巴黎时装周。
国内大大小小的明星都来了,当然少不了蹭热度的网红,挤满位于16区的人类博物馆。
韩汐拿了官方邀请函,多少比蹭秀的人有优越感,但上次走女神路线失败,所以这次格外谨慎。
她看唐湖发了一堆貌似逼格很高的东西,决定走接地气路线。
【@韩汐:看了今年的巴黎时装周秀展,我想说,我可能不懂时尚[图片]】
配图是若干张在t台上穿的奇奇怪怪的模特。
【@鱼苗:哈哈哈,我可能也不懂时尚,这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弥弥之歌:不懂时尚你还去,现在的明星就这个素质吗?】
【@id太帅:嘲笑设计师的作品是一件非常没有教养的事情,望你知。】
【@嗷呜:你不懂时尚,时尚也不需要你懂,设计专业每次看到这种言论都气翻了。】
除了几条粉丝留言以外,转发态度却截然相反,不少设计专业的人被她轻蔑的态度激怒。
“你干什么呢!”
经纪人看到她这条微博,大半夜破门而入,开始说教:“我要被你气死了,白天看了一天show,你就看出来这个玩意儿?”
高考700多分的学霸可以说清华不算什么,你才考上蓝翔,说同样的话属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四大时装周这又不是野鸡艺术家办的野鸡秀展,一个公众人物以嘲笑的语气说出“我不懂时尚”,仿佛在卢浮宫议论“毕加索的抽象画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垃圾死了”。
“本来就挺奇怪的,你看留言,大部分人都不懂,谁知道艺术家们做的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件衣服吗?”
韩汐嘴硬辩解,突然想到平时穿的迪奥香奈儿也属于奇奇怪怪的行列,有些心虚。
“好不容易被组织方邀请来看秀,你不多夸几句,还变着法儿的说人家low,不想拿代言了啊?”经纪人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赶紧删微博!我就不能让你碰自己的账号!”
上次去戛纳走红毯没有炒出想要的国际效果,穿过山寨礼服的黑历史先被人扒出来,本来能拿到手的品牌好友也黄了。
这么一来,还怎么跟同期竞争?
韩汐忙不迭的将微博删除,指尖在屏幕上一点,轻飘飘的抹去痕迹。
“你……!”
经纪人重重叹气气,无言以对。
说的那些话估计早就被好事者截图了,这么不道歉就灰溜溜的删除,无异于自证心虚,估计明天就能看见“韩汐不懂时尚贻笑大方”的营销号文章。
郑总为了公司发展差点去爬别人的床,败家娘们儿还在这拖后腿,除了哄男人高兴以外,她还会什么?
然而生气归生气,还得替她谋划发展,第一件事就是扭转思想。
经纪人拿出自己保存下来的资料,找到唐湖的大号,示意她好好研究:“你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实际上是天蓝色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啊?”韩汐垂眸扫了一眼,缓缓念出上面的文字。
“看过《穿prada的女王》吗?”
“我知道prada。”
“……”
经纪人满脸意料之中的讥诮,没忍住白她一眼:“她引用的这句话是剧中‘米兰达’对‘安迪’说的,意思是别觉得自己走接地气路线就可以鄙视时尚了。”
电影里,女主角‘安迪’阴差阳错来给顶级时尚杂志的主编当助手,自认为是个有真知灼见不与时尚同流合污的“不装逼人士”,然而被主编女王一通数落,“你看重的是自己的内在,而不介意自己穿了什么,但你不知道你的毛衣并不仅仅是蓝色那么简单……你以为选了一件不属于时尚界的衣服,而事实上,这件毛衣是这间屋子的人齐心为你选的。”
——设计师创造潮流,凡夫俗子紧随其后。
装逼犯讲究境界层次,动不动就45度泪流满面,说实话挺招人烦,然而“标榜自身并不装逼”的反iber,其实也是装逼的一种。
真正对时尚产业没兴趣的,根本就不会特意把这件事挂在嘴边。
时尚不是为了实用而生,更容不得半点马虎,哪怕不懂,也应该对艺术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
“嗯?”韩汐依然似懂非懂。
经纪人于是解释:“你知道人家装逼装的比你成功就行了,还有之前那几部电影票房都不怎么好,再这么下去,你只能回去演网剧。”
“又不是我一个人不行,薪月现在所有电影都不行。”韩汐被戳中痛脚懊恼的低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腹有些突出,“……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胖了?”
她的身材其实比纸片人超模都纤瘦,眼窝陷得甚至有些深,不上妆的时候气色尤其不好看,完全是一副死气沉沉的骷髅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