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寻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定了定神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压着声音低呼:“叶痕?”声音里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叶痕哪里知道,他家王妃演起戏来,一点也不输于金马影后。这番恰到好处的惊喜之情,配合诧异又激动的神情,简直就象发自肺腑般,一点破绽都没有。
叶痕原来还有一丝戒备,听到下面的话防备之心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你怎么才来?王爷呢?他……可好?”一句话没说完,丁雪寻的眼圈儿红了,悄悄用袖子拭了拭泪。
叶痕看着受尽磨难,此时狼狈不堪的王妃,冷硬的心也生出一丝同情。
丁雪寻警惕地瞧了一眼植擎天所在的屋子,凑到叶痕耳边小声道:“植擎天那大魔头受了重伤,你正好杀了他为王爷除去一大仇敌,我们再去找王爷。”
此时的叶痕哪里还有半点防备之心?飞快地道了一声好。
这实在是太好了,他一路尾随而来,除了救王妃,另一个目的就是刺杀植擎天。他还心里暗暗担心王妃会阻拦,想不到王妃主动提来。
植擎天虽然不能行动,可耳力过人,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冷,无边的黑暗及寒冷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不,他不相信寻儿会这样残忍待他。可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亲耳听到的,寻儿确实想置他于死地。
她折回头,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死在叶痕手上?
一股悲伤之情盘绕在心头,植擎天悲伤地摇了摇头,寒冷如霜的双眼痛苦地闭上。算了,反正他也中毒至深,横竖都是死,她要置他于死地,就如她的愿吧!
只是。为何他的心会那么那么痛!多少年来,他不知道心痛为何物,遇到丁雪寻后他的一颗又冰又冷的心终于复苏过来,尝试到了心痛的滋味,却又要死了。
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短短的时辰里。绝对是植擎天此生最难熬的日子。脚步声就在门口,植擎天心中一丝惧意都没有,只是透出无限的悲伤来。
既然她要如此待他。又何必折回来给他惊喜给他希望,温暖了他那颗又是黑暗又是寒冷的心后,再在那颗充满暖意的心上刺上血淋淋的一刀?
她可以不爱他,可以讨厌他,但不能欺骗他!
想到此,植擎天身上瞬间迸发出一股阴冷的杀气来。他深恨自己此时全身动弹不得,不能亲手刃了那个两面三刀的臭丫头。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走在前面的是男子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是叶痕。
“啊——”忽然。外间传来男子惨烈的叫声。
一招丁氏防狼十八式得手,丁雪寻马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补上一脚,这才迅速拾起滚在地上的烟花向空中抛去,又飞快退回来守着植擎天的门口不让叶痕进去。
“王妃,你……使诈!”叶痕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丁雪寻恶恨恨道:“我不使诈,植擎天早就死在你手里了。有我在。你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植擎天猛地睁开闭上的双眼,喜悦之情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瞬间驱走了心中彻骨的寒冷及无边黑暗,一颗心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原来,她竟然这样护着他!他就是说。他的寻儿怎么会忍心置他于死地呢?
叶痕忍着痛楚向前走了一步,丁雪寻警惕地拉开姿势,“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不介意让你绝子绝孙。”
叶痕艰难地又移了一步,忽然感到异样的风声呼呼从耳边拂过。
叶痕面色一沉,冷血门的人就快到了。
“叶痕,你不想把小命交待在这里,就快滚。”丁雪寻喝道。
“王妃,为什么?”叶痕问道,看来是带不走王妃了,可总要向王爷交差。他想了想,觉得王爷最有可能想知道的就是原因,所以就帮王爷问出口了。
丁雪寻冷声道:“回去告诉王爷,我只求一纸休书。”
就这句话?叶痕绝望了,正待多问两句,冷血门的门徒已从四面八方面涌过来,追风夜魅一马当先飘落在院子中。
丁雪寻喝道:“还不走?”
追风哈哈笑,“这小子原来在这里!想走?没那么容易!”
丁雪寻道:“放他走,他还要帮我带话。植擎天受了重伤,你快去看看。”
在追风阴阳怪气的目光下,叶痕不甘心地看了丁雪寻一眼,忍着痛一跃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追风夜魅一入屋,看到屋内的情景两人齐齐一愣,完全呆若木鸡立在原地,都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两人同时感到浑身寒意渗人,不是因为屋内汪直的断头尸,他们当杀手的,这些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而是因为他们的掌门,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掌门,居然身中剧毒,而且还受了重伤。更是因为掌门此刻——脸不无自得的笑意。
掌门一张嘴笑得都快裂到耳根了,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身中剧毒,人都快要死了。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认识丁雪寻以来短短大半年以来,掌门的笑容加起来比数十年来的还要多出n倍不止。但象这样笑得这么夸张的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追风夜魅两人对视一眼,两人身上同样的感觉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毛骨悚然!
掌门确实身中剧毒,可分明心情愉悦意气风发,精神劲十足,哪里象小丁说的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么严重?
“你们还呆着干什么?没看见植擎天正流血不止吗?”丁雪寻进来见两人傻站在一旁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出言斥责。虽然植擎天自行草草包扎了下,可血还是源源不断流出来的。
虽然全是些毒血,但也流得太方便了吧。
追风、夜魅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为植擎天包扎腹部的伤口。
“你出去!”植擎天敛起一脸笑意朝丁雪寻道,语气虽然是命令式的,可眼中的眸光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及宠溺,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掌门这花痴的神情……
追风夜魅悄悄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双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别看掌门冷酷无情,却被小丁吃得死死的,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谁稀罕看?丁雪寻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封建思想就是毒害人不浅,就连杀手都讲究男女授授不亲这一套。植擎天刚才宁愿血尽而死,都不让她包扎。
丁雪寻是彻底无语了,这里的人一个看着比一个表面清高,可暗地里人人都是一肚子的男娼女盗,连植擎天这样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还三番几次趁着夜色摸进她的香闺,对她动手动脚,倚着武功高强占尽她的便宜。
冷血门做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儿就将植擎天及寒心寒意等人弄回了冷血门。寒心寒意都是被汪直的内力震晕过去,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植擎天身高剧毒,却只能回去等死。
植擎天临走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汪直,冷冷道:“将他抬出去,五马分尸。”敢骂他的女人做贱人,就是死一千一万次也不够。
追风一怔,“掌门,他已经死了。”
植擎天寒着脸淡淡扫了追风一眼,追风立即恭敬道:“是,掌门。”
追风心里唾弃汪直,人都死还得到这个“高级待遇”,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我们掌门。
一回到冷血门,植擎天身中剧毒的事立即传开,想掩饰都掩饰不住。冷血门顿时象炸开了锅一样,品级稍高的门徒都从四面八方赶回冷血门,各上的脸上不约而同都看到了惶恐两个字。
平心而论,杀手们对植擎天都心存敬畏。植擎天天纵奇才,武功高强自不用说,自从接手冷血门后更令冷血门日益强大,声势浩大,迅速成长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帮派。更重要的是,植擎天对杀手们的规矩也没有以前那么苛刻,不论是金盘洗手还是出来单干或者转做正行的杀手也不在少数。要是放在以前,进了冷血门想出来,那只有横着被抬出来。植擎天却宽容得多,只奉行一个原则,你可以退出冷血门,却不能背叛冷血门。越是这样,很多人却不想走了,现在兵荒马乱,瘟疫横行,很多平常人都无空可归,更何况这些从小就是孤儿的杀手?茫茫人海,到哪里去?留在冷血门还有一席容身之地。
植擎天中毒极深,必死无疑!知道内情的那几个人都对植擎天中毒的事情讳莫如深,不愿多谈。植擎天一死,谁来接替掌门之位?这是门徒们都在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
冷血门这些年人才辈出,可要找出一个象植擎天那样武功逆天,又有能力带领门徒在乱世中闯荡,能胜任掌门职位的人选却是不多。
“寻儿,你来接任掌门之位好不好?”植擎天冰凉的手握紧丁雪寻温润柔软的小手,就象握紧一块温润暖和的碧玉一样,连他凉透心的掌心也一起暖和过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