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前方的张伯喷一身水，他抹了一把脸，叫来小玲，仔细询问：“小玲，周小姐为什么去机场？关锐锐什么事？老夫人去机场为什么事？”
    小玲眨巴眨巴眼，挣脱他的手，飞快跑了。
    张伯气闷，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一步一缓地回去，时不时回头朝门口的方向望望，眉头紧锁。
    墨岩廷和贺兰君同时到达机场，贺兰君找了一圈没看见周倩蓉，急得掉眼泪，机场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帮她发广播。
    最后，一家子人在服务台相聚。
    “妈，您原谅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想走，是大哥威胁我，呜呜呜，妈妈，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最爱我的，我不介意你那天打我骂我，是我伤了你的心，我原谅你，你也原谅我吧……”
    周倩蓉激动落泪，拥抱贺兰君，还怯怯地瞥一眼墨岩廷。
    贺兰君推开她的手，一把拉住墨锐，抱在自己怀里，愤怒地说：“周倩蓉！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还不知悔改，反而挑拨我和岩廷，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可怜你了！你走吧，锐锐必须留下。”
    周倩蓉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妈妈？我是倩蓉，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女儿，岩廷跟我说了，以后他会定期每个月给你打两万的生活费，加上这些年养育你的恩情，足够还你爸爸那条命了！别再叫我妈，我不是你妈！”贺兰君一脸坚决，心脏微微疼痛。
    周倩蓉崩溃：“妈妈，你怎么和爸爸、大哥一样绝情？难道这些年对我的好都是骗我的么？我把你们当成亲生父母，你们却这样对我，说抛弃就抛弃，如此伤害我的感情……”
    对，这世上就她自己的感情是感情，别人全是木头人，活该被她伤害？
    贺兰君擦了一把脸，打断她的话：“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这次，她脸上连失望的表情都不再有。
    她带着墨锐转身，声音慈祥温和下来：“老墨，岩廷，咱们回去吧，让她走！”
    墨岩廷低头看了看震惊呆怔的墨锐，面露不悦，拦在贺兰君面前：“妈，小孩子更需要妈妈，让锐锐跟着周倩蓉吧。”
    “岩廷！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他不是你儿子，他是我孙子，你不要他，我要他！”贺兰君的话软中带硬。
    她也是为难，已经伤害了儿子儿媳，想补偿他们，却没法丢弃墨锐不管他。
    她转头向墨卫东求救。
    墨锐默默握着自己的手，小脸变得平静自然，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偶尔回头看看周倩蓉，眼中仍然没什么情绪。
    墨卫东摸摸墨锐的脑瓜，叹口气道：“锐锐已经是大孩子了，思想也成熟，兰君，不如让锐锐自己选择。锐锐，你已经看到了，爷爷奶奶和你妈妈不能在一起生活，你是想跟我们过，还是想跟你妈妈过？”
    贺兰君一听，嘴里发苦，这话里一句没提墨岩廷，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听得出话外音，她和周倩蓉都爱墨锐，但是自己这边有不喜欢墨锐的墨卫东和墨岩廷，该怎么选择，墨锐这么聪明一定不会选错。
    但她还是希冀地看着墨锐。
    墨岩廷冰冷的神色一缓，目光看向别处，留给墨锐一个冷硬的侧脸。
    周倩蓉眼含泪光，纠结着眉头唤道：“锐锐，妈妈是爱你的。”
    墨锐圆溜溜的眼看了一圈，嘴角朝下垮，他努力让自己露出笑脸：“爷爷，奶奶，我也爱你们。妈妈更需要我，我跟着妈妈。我会想你们的。”
    说完，他松开贺兰君的手，走向周倩蓉。
    他知道周倩蓉不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搅祸精，但她是他的生母，哪怕全世界站在她的对立面，他也不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忍心她孤军奋战。
    这一刻，他已经准备好要承担起照顾这个不靠谱的母亲的责任。
    “锐锐！”贺兰君哭了，想拉回墨锐，却被墨卫东拉住。
    墨岩廷冷冷看了眼墨锐，墨锐的任何行为在他眼里都是伪装和耍阴谋，他安慰道：“妈，锐锐只是出国，现在交通方便，几个小时就能从亚洲飞到欧洲，一天一个来回不成问题，你想锐锐了，可以随时去探望他。”
    第一次，他用上了“锐锐”这个昵称。
    贺兰君心脏又开始犯疼，捂着心口，哭得不能自已。
    墨卫东心惊肉跳，墨岩廷早有准备，连忙拿出药给贺兰君吃，手里的矿泉水瓶及时拧开，给她灌了一口水。
    贺兰君更生气，瞪了墨岩廷一眼，偏偏心脏没那么疼了。
    周倩蓉开心地笑了，将墨锐搂入怀里，看了看贺兰君，脑子里灵光乍现，在他耳边柔声说道：“锐锐，妈妈感谢你，你选择我，说明你还是爱我的，真不愧是我儿子！但是，妈妈却不能带你走，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我永远是你妈妈，不管我在哪里，永远不会变。可你若是跟我走了，你就没有爸爸了。”
    墨锐心一沉，惊慌抬头，嘴角蠕动，还没开口，周倩蓉已经说出口：“所以，锐锐，妈妈不能带你走。”
    言毕，她亲亲墨锐的小脸，拉起行李箱，飞快转身。
    墨锐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想告诉她，过去的九年，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能有个妈妈已经很幸福了。
    他可以不要爸爸的。
    他还想说，他留下来，也不会有爸爸，而连妈妈也没有了，他还是个孤儿。
    泪珠簌簌滚落，墨锐迈不动腿，稚嫩的童音喊道：“妈妈，你带我一起走！”
    墨岩廷简直气疯了，冷冷喝道：“周倩蓉，站住！”
    周倩蓉走得更快。
    贺兰君整颗心凉掉，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墨岩廷冷哼一声：“周倩蓉，今天你不带走墨锐，你是上不了飞机的，不信你试试！我一个电话，你就会被警察扣留，以抛弃儿童罪！”
    周倩蓉顿住，僵硬地转回身，眼中满是泪花：“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墨岩廷盯着她，冰冷的目光如一把刀子，刮过她的眼，刮过她的心，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