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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凤凰山上说环境

    出了特钢厂,用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了钟东山的墓前。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了,钟东山的坟茔上,已经长出了野草。风一吹,那些野草就左右摇晃。
    一看见弟di的坟,钟钢铁就悲从心中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他不光是悲伤,也很内疚,因为忙于钢厂的事情,清明节的时候,他都没能过来祭奠一下弟di。
    钟钢铁哭着说:“三弟,季市长亲自来看你来了。”
    季末本神情悲伤,他哽咽着说:“东山兄弟,你就好好的安息吧。”然后,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季末本问钟钢铁:“从媒体上来看,这次动车事故责任似乎很复杂,很难认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是否了解?”
    造成钟东山遇难的动车事故发生后,媒体上有关事故的原因众说纷纭,有说是因为雷雨天气导致指挥系统出现问题,也有的说是因为雾霾太大,能见度太低,导致动车司机判断失误,也有的说是动车驾驶人员麻痹大意,也有的说是因为动车组使用的钢轨质量有问题,等等,莫衷一是,而官方对此却三缄其口,不发表任何评论。
    钟钢铁气愤的说:“我到哪里去了解啊?他们工作效率太低了,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哪天能够查清楚,给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一个交待。如果查清楚了,一定要严厉惩罚这些混蛋。”
    季末本安慰说:“官方之没所以有发表任何消息,这说明事情很复杂,需要谨慎对待,你也不要太着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钟钢铁说:“我就盼着那一天。”
    让钟钢铁没想到的是,当他终于盼来那一天的时候,受到惩罚的,竟然是他自己!
    季末本用手指着小文的墓,问:“这是谁的墓?”
    钟钢铁难过的说:“是小文,就是我的行政助理小文。”
    季末本吃惊的问:“小文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认为她跳槽去了别的地方了。”
    钟钢铁说:“她是在钢铁厂投产不久,我和于婷婷结婚的那天,就自杀了。”
    季末本惋惜的说:“唉,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呢。”他又用手指着老哑巴的墓,问:“这是谁的墓?”
    钟钢铁说:“这就是海神庙里看护老槐树的那个老哑巴。”
    季末本神色肃穆的点点头,说:“哦,他葬在这里啊。”他抬头向西望了望,问:“那就是鲁家河村的林地吧?”
    “是。”钟钢铁说。
    “看样子,今年又增加了不少新坟啊。”季末本两眼望着鲁家河村的林地,满脸忧郁的说。
    “季市长,咱还是上山吧。”钟钢铁皱着眉头,用手拉着季末本的胳膊,催促说。钟钢铁想赶快离开墓地,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呆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嗯,好吧。上山。”季末本转过身,迈开脚步,就要走。他忽然发现,在老哑巴的坟墓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
    “快看,那是蛇洞吧?”季末本停下脚步,用手指着老哑巴坟墓上的窟窿,惊奇的问。
    “小心!”钟钢铁喊一声,冲到季末本的前边,挥舞着手里的镀锌管,以防止季末本遭到毒蛇的袭击。丛大海和季末本的秘书赶紧跑过来。
    季末本把钟钢铁推开,轻松的说:“你看把你们紧张的,就一个蛇洞,就把你们吓的这个样。就算是一条蛇,还能怎么着,那年咱不是遇着眼镜蛇了嘛,不是也被我们打的,死的死,逃的逃嘛。”
    钟钢铁猛然记起来,去年他和钟东山来祭奠小文的时候,钟东山曾经在老哑巴的坟墓上发现了一条蛇皮!钟钢铁确信,老哑巴的坟墓里住着一条或者一窝蛇!想到这儿,他胆战心惊的说:“还是小心点为好。去年东山还在这里发现过蛇皮,有蛇窝,就说明有蛇。咱还是快离开这儿,上山吧。”
    “好好好,上山,上山。”季末本听从了钟钢铁的劝告,随着钟钢铁,向山ding走去。
    丛大海和季末本的秘书跑在在前边探路。
    不一会儿,季末本和钟钢铁就登上了凤凰山ding。
    这是自钟钢铁和季末本结识以来,他们两个一起,第二次登上凤凰山ding。
    俗话说,人间最美四月天,芬芳满天下。但是,站在凤凰山上,他们却看不到他们第一次登山时看到的优美的风景,看到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因为那天正好有雾霾。海湾也和全国一个样,雾霾天气一年比一年多起来。山上的树木没有一点生机,刚刚长出不久的新叶子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像一个肝脏有病的人,没有一点血色。
    山南山北,木浆厂,钢铁厂,化工厂,像是在比赛,竞相向天空中排放烟雾,犹似群魔乱舞,那些高楼大厦被烟雾所环绕,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海市蜃楼。复查过关之后,钟钢铁命令将所有的车间开足了马力,恢复生产。因为应付环评和检查,海钢停产检修了好长时间,给海钢造成了ju大的损失,所以,要抢时间把损失补回来,按照已经制定并公布的钢厂治污路线图,钢厂改造治污设备是要从下半年开始,上半年,要加足马力生产,这样一来,钢厂又开始向空中大量的排放烟雾灰尘。
    已经是中午时分,太阳被层层雾霾遮挡着,却像是一个纱布灯笼悬挂在天上。
    钟钢铁忽然明白了,季末本此行来的目的了。他不是分管环保了吗?他一定是专门来和自己谈环保问题的。
    果然,等两人喘xi稍稍稳定下来,季末本两眼望着钢厂,问:“钢铁啊,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钟钢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嗫嚅不语。
    季末本感慨的说:“钢铁啊,我这次来呢,一是过来看看东山,二一个呢,主要是亲身来体验一下开发区的环境状况的,我原先不分管这块,对环保工作有点轻视,现在我分管了,他们给我看了一些内参资料,这些内参资料都是一些环保专家搜集整理出来的,我看了之后,感到非常的震惊。现在,海西市的环境污染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特别是海湾市,最为突出,而海湾市的重灾区就是开发区,PM2.5的数据那就不用说了,空气质量,地下水资源,整个的生态资源,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癌症发病率正以可怕的两位数的速度上升,我刚才看了看鲁家河村的林地,新增加的坟还真是不少啊,我看了都感觉有些害怕,最可怕的是这几年,被污染地区的生育率严重下降!这些资料之所以没有被公开,一是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确证,以便得出一个有科学根据的令世人信服的结论来,二一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防止引起不稳定来,现在我才知道,当初汪副市长分管环保的时候,为什么不支持海湾上马钢铁厂的原因了,因为他掌握一手的资料,他知道钢铁对环境的污染有多严重,但是,为了海湾市乃至海西全市的经济总量能够上去,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没有坚决阻止海湾上马钢铁厂,你这个钢铁厂才得以顺利的上马,你才变成了一个闻名世界的钢铁大亨。”
    季末本的话,让钟钢铁感到震惊。从他的话里,钟钢铁分明感觉到,季末本现在竟然对他的政敌汪市长有了好感,似乎对汪市长和卫默然等人当初阻止上马海湾钢铁厂表现出了赞赏。而且,和鲁东岭几乎是一个腔调。
    钟钢铁不服气的说:“不至于那么严重吧?癌症发布率上升,生育率下降,不能说和污染没有关系,但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和污染直接有关吧?不是有专家说,转基因正是癌症发病率上升和生育率下降的罪魁祸首吗?污染当然不好,但是,就我钢厂一家有污染吗?其他工厂没有污染?”
    季末本看了钟钢铁一眼,说:“如果完全认定是你钢厂的原因,那可真要把钢厂给你关闭了喽。钢铁啊,今天,我不是以副市长的身份而是以兄弟的身份和你说话,我就是想先给你吹吹风,打个预防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误解,认为我现在后悔支持你上马钢铁厂了,不是那样的,海湾钢铁厂,一直就是我的骄傲,它承载了我们几代人的梦想,正是因为有了海湾钢铁厂,海湾市才走上了快车道,才有了这么多的高楼大厦,有了这么多的工厂,有了宽阔的马路,有了那么多的车辆,城市面貌焕然一新,老百姓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当初,设立临港工业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牺牲掉开发区的环境,也要把海湾的经济搞上去,让海湾富裕起来,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可以说,基本上实现了我们当初确定的总目标,海湾市在经济总量上,已经从全海西倒数跃升到前三名,从一个欠发达的沿海城市变成一个发达的沿海城市,这个成绩的取得,钢厂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这个事实,谁也不能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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