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薄荷直接转头——
她想,今天属于她的那本黄历上,一定用无比硕大的红色字体写着,忌出行。
偏偏她还没有看见!
所以,才会一再的遇上代表着麻烦的人物。
薄荷脑海里立刻闪过以上念头时,女人已然朝着她走过来,“HI。”
她向薄荷打着招呼,却见薄荷微微愣住,忍不住调侃道:“你总不会无情到要把我拒之门外吧?”
“嗯。”薄荷诚实地颔首,“我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最终她也没有做出把人拒之门外的事儿,她到底是心软的,别说人家求她了,只那样浅笑的望着她,一副小绵羊的模样,她就妥协了,把人领回家了。
“进来吧。”
输入密码,验证声纹后,门锁应声而开。
薄荷拉开房门,对着站在旁边的女人说道。
她跟着薄荷一起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宽敞整洁的客厅。
大厅装饰简单大气,不见丝毫奢华,却另有一种舒适干净的感觉,次顶层的高度决定了房间的采光跟通风,都是很好的。
“喝水。”
在她打量房间的时候,薄荷已经端着两只透明的玻璃杯子而来,并且将其中的一杯放在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伸手去拿,从指尖传来的炙热温度让她刹那间怔住,喝多了冰凉,最多温热的水,这种热烫的温度,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薄荷注意到对方紧握着玻璃杯不放手,立刻提醒,“你快放手啊,会烫伤的。”
要知道那杯水可是从饮水机里面接出来的热水,她刚才端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到烫手了,现在热水的温度应该已经穿透了玻璃杯的杯壁,变得更加热烫。
“既然你知道会烫伤,为什么不给我温水,或者凉水呢?”
女人还是不肯放手,她紧紧地握着杯子,指尖的肌肤因为太过于炙热的温度,感受到尖锐的火辣辣疼痛,她知道掌心、手指必然是一片绯红了,可是她并不愿意放手。
闻言,薄荷微怔,“你不是只喜欢喝这种温度的水吗?”
当年,作为跟对方关系最密切的闺蜜,薄荷对她的一些小习惯,还是了如指掌的。
比如,她吃苹果时,喜欢洗干净后,直接切成大小一样的小方块,用牙签插着吃,然后再留下果皮。
比如,吃橙子的时候,她不喜欢用刀子切开四瓣或者六瓣,喜欢直接把皮剥下来,咬着吃,据说这样吃起来比刀子切开的好吃。
比如,水,她喝水时不喜欢加任何东西,就连美容养颜的蜂蜜玫瑰都被嫌弃,而且喜欢喝饮水机里接出来,最烫的那杯。
“你还记得啊。”
俞侬侬听到薄荷的话,眸中浮现出恍惚之色,似想到了什么,她的唇畔溢出温柔的笑容,“那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很爱一个男人。”
薄荷没料到俞侬侬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表情微微冷凝,旋即道:“我以为你是来祝福我和程珈澜恩爱百年的。”
俞侬侬不理薄荷,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明明那么没心没肺,偏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苏幕遮,那个男人任凭她怎么努力,都不肯多看她一眼,俞侬侬想当初她会选择那种让所有人都回不了头的方式,是因为被忽略的太久吧,她迫切的需要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哪怕只是一瞬间。
若是苏幕遮当初没有表现的对她那般排斥,可能她就不会走这条路。
只是世界上哪来的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且无法改变。
“嗯。”
薄荷颔首,俞侬侬对她的不满,早已经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已经没有必要回忆了。
薄荷见她一直不曾松开捂着玻璃杯的手,到底是不愿意她被烫伤,“我去帮你换一杯温水。”
说着,就伸手去拿俞侬侬面前的玻璃杯。
在她的手指还未触及玻璃杯时,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攥住,对方掌心的炽热温度,在触及她手腕娇嫩肌肤时,所带来的烫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下意识轻声呼道:“啊——”
俞侬侬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抓的更紧,她紧盯着薄荷,用视线锁定了她,带着压迫性质的眸光有种不容许她逃脱的紧致,她说,“不要嫁给程珈澜!”
听到俞侬侬的话,薄荷没有任何惊讶表情,反倒觉得好笑极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那应该极力反对她嫁给程珈澜的人,选择了退让就已经很奇怪了。
这些不算是朋友,不是闺蜜,也好歹有着青梅竹马情义的一个两个人,都跑来反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要嫁给程珈澜的人是她,能决定嫁或者不嫁的人,也只有她。
“如果我一定要嫁呢?”
薄荷蹙眉,除非到时候程珈澜反悔说不娶了,当然,他要是敢这么说,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俞侬侬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激动。
“嫁给程珈澜,是因为我爱他。”说这句话时,薄荷的眸光蓦地柔和如水。
俞侬侬见状,呼吸一窒,眸光中有着震惊,那是不敢置信吗?
薄荷想,她是在震惊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苏幕遮的人,已经不在了吧,可是她又忘记了,当初生生逼着她割舍的人,是她自己。
“对不起——”
良久的沉默后,俞侬侬道:“当初,是我错了。”
不该任由心底的渴求成灾,做出迄今都无法弥补的事情。
“何必道歉?”薄荷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很好吗,我要嫁,他要娶。”
她跟苏幕遮走到如今的地步,说是不让人唏嘘那都是假的,但是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
俞侬侬的情绪果真因为薄荷的话,变得激烈起来,“苏幕遮他是不会娶秦央的!”
“啊?”薄荷不解地望着俞侬侬,“为什么?”
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前阵子在网上,电视上,风风火火了一阵子的那个视频。
不过,薄荷相信以秦央的手段,还不至于就这样败了。
俞侬侬听到薄荷的话,终于笑出声,这笑容不同方才的温和,带着幸灾乐祸,浓浓苦涩,自嘲,还带着很多说不清,却让人看了无端心底沉重的意味深长。
“因为——”她说,“苏幕遮,他爱的人,从来只有你!”
俞侬侬的话让薄荷心头一震,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她一直以为苏幕遮是恨她的。
然而,震惊也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只不过转眼之间,她就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这样淡到,比今天天气不错的话,让俞侬侬满脸错愕,她不敢置信,“只是这样?”
她之前试想过有关薄荷的无数反应,可是这样的,这样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反应,却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薄荷扬眉,浅笑着望向俞侬侬,“不然呢?”
她还应该有什么反应呢,欣喜若狂,满怀失落,还是感慨一场*情深?
“我以为,我以为……”
俞侬侬的伶牙俐齿这会完全的没用了,她当初设计拆散了薄荷和苏幕遮后,在面对薄荷时还能振振有词,指责对方不应该成为绑住苏幕遮的绳索,从而逼迫薄荷对苏幕遮放手。
当初,薄荷对苏幕遮的决绝,又何尝俞侬侬的贡献在里面?
可是现在,她却哑口无言。
她找不到任何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薄荷想说,无论苏幕遮对她保持着何种态度,又或者她对苏幕遮的感觉还剩下什么,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儿,俞侬侬作为一个局外人,围观打酱油,实在不行再八卦下,就够了。
至于掺和的话就过分了,原本这就不是能随便掺和的事儿。
不过当她看到俞侬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愿意再说什么,她只是将手腕,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我再帮你倒杯水。”
“不必了。”
俞侬侬摇头拒绝,她重新端起杯子,直接用掌心托住玻璃杯的杯底,热烫的感觉再次袭来,很快灼痛了掌心,可是她就好似没有觉察般,怔怔的发呆。
只是这次薄荷没有再说什么。
提醒的话语,她已经说过。
选择搂着不放,还是放过自己,都是对方的选择。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沉寂,薄荷直接靠向柔软的沙发背,疲累的身子放松,顿时连挪动的心思都没有了。
看来,最近休息的这段时间直接把她整个人都养废了,等到婚礼过后,她一定要去找一份工作,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珠宝设计类工作,她会考虑找份其他的工作,或者让程珈澜帮她安排。
虽说有走后门的嫌疑,但是如今这社会,会走后门也是种本事。
薄荷乱七八糟的想着,眼帘不禁沉重了些,几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哎——”
俞侬侬一小口,一小口的冒着被烫伤的危险,将整杯水喝光后,看到对面这样的薄荷,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从立场上来讲,她是个坏女人,薄荷就不害怕她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儿吗?
薄荷并不知道俞侬侬脑海中流转的念头,兀自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俞侬侬小心的将已经空掉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尽量将发出的声音压到最低,转头看了看房间外的太阳,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墙边儿将中央空调的风,调到极小。
她推开门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抱着空调被走出来了,她抖开被子,轻轻地覆盖在薄荷的身上。
薄荷到底是记得家里并不是只有她的,睡得不够沉,所以当被子覆盖在她身上的时候,整个人直接惊醒了,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俞侬侬,在想想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蠢事儿,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
俞侬侬说罢,微微停顿,犹豫地看了薄荷一眼,“你看起来很疲惫,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薄荷拽了拽身上的被子,轻挑眉梢,“你帮我盖得?”
“当然不是!”俞侬侬别过了头,语气倔强,“我怎么会帮你盖被子?”
“不是就不是吧!”
薄荷懒得拆穿别扭的俞侬侬,直接拥着被子坐起来,“我还省了道谢呢。”
“……”
俞侬侬显然没料到薄荷还会开玩笑,望向她的视线,吃惊地几乎能够吞下一个鸡蛋。
薄荷忽然笑起来,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然她怎么会忽然就被楚珏附体了呢。
俞侬侬侧目,看向已经站起来,走向窗边,慵懒地伸展着腰身的薄荷,明媚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照耀进来,洒在薄荷的小脸上,只见她聚拢在唇畔的微笑,在那刻的灿烂,胜过了身后的阳光。
原本还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话想要说,或者说揭发更为恰当的俞侬侬,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口了,那样的肮脏一切,还是被她埋葬吧,只愿不再被提及。
之后,两人的相处还算融洽,可到底是多年不见,又有着那般尴尬的过去,即使她们都刻意忽略,可到底还是存在着太多的别扭。
俞侬侬不再停留,准备起身告辞。
薄荷站在门口,视线停留在刚才俞侬侬离开的方向,耳边还回荡着她离开时的那句话。
她说——
你自己多留心,小心嘉禾,小心程珈澜。
“我知道。”
薄荷颔首,她早就知道,她应该小心嘉禾,那个女人来路不明,又处处透着古怪,必须要小心。
至于程珈澜,虽说她要嫁给程珈澜,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薄荷心里很明白,想要做到童话里,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以程珈澜那般的身份,即使没有嘉禾倒贴,也会有其他女人,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不然真被撬了墙角,恐怕会被楚珏那个死女人笑死的。
俞侬侬瞥了眼薄荷,轻易的从她的小脸上读出了她脑海里流转的念头。
她忍不住摇头苦涩一笑,不过并未多说,只是别有深意的提醒,“你真的了解程珈澜吗?”
“所以,你是说程珈澜要娶别人了?”
这是十足惊讶的语气。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听到的人来说,是件出乎意料的事儿。
“是。”
“真没想到,你居然舍得?”
教官的声音里有着感慨,上下打量嘉禾的视线里,也有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这个消息是真的让她对嘉禾刮目相看了。
“为了完成教官跟主人的吩咐,没有什么舍不得。”
嘉禾很是恭敬道,当然心里有多少不甘心唯有她自己知道。
只差一点啊,真的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要成功了,可惜却被人破坏了,这还不算,她为了活命,还要将自己的男人,生生地让给另一个女人。
每次想到薄荷那个本来是被程珈澜当做替身的女人,这次竟然成功的小三上位,她就满心不甘。
“是吗。”
教官淡淡地反问,脸上的神色却是不置可否,眼神也越发凌厉。
嘉禾顿时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对方探究的目光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连忙将心里翻滚的那些念头统统收起来,不敢再泄露半分。
可是——
她的目光有些发虚,为什么她总觉得已经晚了呢。
在嘉禾几乎顶不住这份压力时,教官这才将视线移开,她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湿透了,一双腿也有种发软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尤其是对方的眸光让她忍不住想起,落在对方手里这些年的那些时光,只觉得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
生不如死!
这个词语说起来只有四个字,可真当经历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嘉禾的这种变化并未逃过教官的眼睛。
她的脸庞上这才露出淡淡的满意微笑。
会害怕就好,会害怕就代表还有救,要是连害怕都不会了,那就代表着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心里流转着狠辣的念头,教官脸上的笑容依旧无害,她问,“这个消息已经被放出去了吗?”
“嗯。”
嘉禾颔首,“昨天时,就由卓越的公关部公布了。”
现在网络上一片沸腾。
A市最被看好的钻石级单身汉忽然决定要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还是选择闪婚,这个消息简直让无数有着豪门梦的姑娘们芳心哗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是吗!”
教官的声音霎时间兴奋起来,“我要去看!”
说着,原本窝在沙发里的她,就蹭着下来,直接落地,因为四肢已经断掉的原因,她只能趴伏着,犹如小兽般行走,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她的动作并不慢,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自己送到了摆放着电脑的桌子前,下巴一扬,直接点在主机的开机键上。
电脑运行的声音蓦地响起。
嘉禾在这个过程中不曾动弹,倒不是她没有眼力劲儿,故意让对方难堪,而是对方不允许。
教官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没有开口求助的时候帮助她,擅自违规者,那惩罚,简直无法形容。
曾经体味过的嘉禾,一点也不想重温。
她就站在一边儿,看着教官以诡异的姿势蹭上座椅后,又垂头将一根银质的筷子用牙齿咬住,然后头部以极快的速度点着,她想要搜索的内容,瞬间出现在搜索引擎中。
每次嘉禾看到这样的场面,都觉得教官是个可怕至极的女人,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双臂,她会依靠自己的双脚,因此将双脚训练灵活无比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果失去双腿,那么还可以依靠双臂,总之可以尽情地上演各种励志大片,证明天无绝人之路这一美丽的传说。
但是,如果是四肢全无呢,那又该怎么办?
别人会如何,嘉禾不知道,但是要换了她,即使不彻底的沦为废人,也绝对不愿意见到任何人,想要的恐怕只有自生自灭。
但是,教官不是这样的。
很多事儿,无论多么困难她也坚持自己来做,比如在一般人眼里不可能做到的行走,比如做饭,比如自己穿衣服,比如电脑,比如工作。
她都做到了,且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