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荷花开得灿烂的时候,安静初带着言子初进了宫。br>&nb番夷使者又来了,不过,这一次的宫宴却并不是为了番夷的使臣而设立的。
&nb这次是大靖的周边的小国朝觐日。朝觐从上午就开始,先是各附属小国向大靖拿出自己的朝贡,接着拿出自己稀奇的东西开始展示,这个环节一直持续到傍晚,接着就直接进入宫宴环节。
&nb皇室有心想让这些附属国看到他们大靖繁荣昌盛强大的一面,廉孝帝每见到那些稀罕的贡品时,若是喜欢的,就会连拍三掌大声说好,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赏赐。见到不喜欢的贡品,也都会意思地给一些。
&nb当然,前来朝觐的国家,并非都是真心实意想要附属于大靖的,他们也想要让大靖看到自己的强大。不管怎么说,“附属”一词,其实就和寄人篱下差不多,人家主人什么时候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把你赶出去。所以,这些国家没强大到能有能力脱离大靖、和大靖断绝附属关系之前,他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大靖。
&nb不过,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是例外的,拿出的东西不是讨好大靖而是刁难大靖的也有。这一类的小国一般都是受了大靖敌国的收买早已背叛了大靖,或是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了不用再受大靖控制了,便想要展现自己高人一等的一面,让大靖难堪出糗。
&nb比如,番夷现在派来的使臣,就没有太给大靖面子。
&nb番夷的朝贡物品当中,有着他们改良的弓弩。
&nb使臣的代表依旧是宇文修志,番夷的三皇子。他在箭术演示之前,要求大靖这边也拿出最好的弓箭来与他们比试。廉孝帝推辞不过,便只好答应了。
&nb比试的结果,自然是大靖这边输了。
&nb番夷本就是个游牧的名族,狩猎是他们的长项。无论男女,在无边无际的草原纵马驰骋,练习箭术和狩猎,是他们每日必修的功课。
&nb对于他们来说,弓箭,就和锄头对农民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物品。
&nb所以,在安静初看到番夷使臣进贡的百支弓箭,每一支的箭程和准确度都比大靖的好上十倍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nb宇文修志在箭术演示完毕后,上前一步躬身敬礼,“皇上,刚刚那些都是我们早已淘汰的箭弩,下面的才是我们这次想要进贡的,新改良的弓箭!我们称之为神之箭!射速、威力和射程都比刚刚展示的那些要好!”
&nb他的话一落,立马有人上来演示新的箭弩,一百支弓箭手齐齐发射,每支箭都射中了靶心,而且因为威力太猛,直接穿过靶子再次击中后面相距百十米远的第二道靶心!
&nb威力之大,立马在人群当中引起了一片唏嘘!
&nb安静初也为那“神之箭”的威力狠狠惊讶一番,要知道,现在大靖最好的弓箭,也不及这弓箭的十分之一的威力!
&nb番夷竟然能一声不吭地,悄悄制出了遥遥领先这个世界水平的箭弩来!
&nb廉孝帝脸色难看极了,并不是因为番夷的弓箭技术远远甩了大靖一大截的关系,而是番夷使臣在打他的脸。
&nb第一场比试输了也没什么,可宇文修志却说了那是他们早已淘汰的箭弩,他们最好的弓箭输给了人家早就淘汰不用的东西!若是宇文修志先拿出这“神之箭”来跟他们比试,他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是……
&nb廉孝帝脸色铁青,眼神深沉地看向番夷使者。
&nb宇文修志似乎对廉孝帝的怒意毫不知情,他拍了拍手,一群戏子一样的人又涌了上来。
&nb宇文修志笑着道,“贵国皇上,我们还有一样东西想要呈现给贵国皇上欣赏!”
&nb他话一落,那群涌上来的人便各就各位。原来是一场后院争宠的戏码。
&nb大院人家的少爷,有一正妻一侧室。侧室怀了身孕,却因为不满自己当前的身份地位,自己给自己腹中的孩子下了毒。接着很快到了生产那一天,侧室历经万苦终于把孩子生出来后,看了一眼孩子却是大哭痛哭,喊着有人害她的孩子!
&nb虎毒不食子。那少爷丝毫不怀疑害自己孩子的人会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所以便怀疑到了正室的头上,毕竟,这府里头就只有正室最有可能对孩子下手了,因为这整件事情当中,就是正室获利最大!那少爷丝毫不给正室解释的机会便定了正室的罪,不仅休了她还把她关押到一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而那给自己孩子下毒的侧室却被扶了正,日子过得悠闲幸福。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nb秦玉莲当时也在场,她看到这一幕戏后便脸色发白身子发颤。种种相似的场景,不难看出这幕戏指的是谁!
&nb可是……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的孩子被人下了毒,现在每日都还要被灌着汤药,整个人瘦小羸弱,都还没有人家刚出生的小孩活泼。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就忍不住心酸。可是……现在这些人还说是她害自己的孩子,说她给自己的孩子下毒?
&nb廉孝帝也是脸色发黑,“宇文三皇子这是何意?”
&nb“本宫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是想给本宫的妹妹鸣冤罢了!”宇文修志笑着说道。
&nb“令妹的事情朕也很遗憾,可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证据确凿,今日大好的喜宴,朕不想再提此事!”
&nb“贵国皇上!舍妹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而且,我们能证明此事!请求贵国皇上给我们一点时间!”宇文修志不等廉孝帝回答,便再次叫了一个人上来,那人带着药箱,应该是个御医。
&nb“下面,还请贵国皇帝派人去带舍妹上来一趟!”
&nb廉孝帝隐于袖下的拳头紧握,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拒绝了宇文修志的请求,便是他们心里有鬼。无奈之下,他只好挥了挥手,吩咐皇甫云卓让人去把宇文乐容给带上来。
&nb“等等!”宇文修志又叫住了皇甫云卓,他转看向座上的秦玉莲,“请问七皇子妃,今日有把皇子孙带来吗?”
&nb秦玉莲立马紧惕地看向他。
&nb宇文修志笑了笑,“七皇子妃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想要对皇子孙做什么。只是,有些结果,若是没有皇子孙在场,我们很难还原真相。还请七皇子妃允许,将皇子孙送过来,七皇子妃放心,我们不会接近皇子孙也不会触碰他,只需七皇子妃同意让皇子孙出现在这大殿上就行了!”
&nb秦玉莲唇色惨白,身子抖了两下,紧握的拳头渗出了血珠。
&nb“好!”
&nb若是结果还是之前的那样,她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她的孩子都那么可怜了,他们还要拿他到大殿上面来供人戏看……
&nb宇文修志朝她躬了躬身,转头向皇甫云卓道,“还请七皇子将舍妹带来之时,一遍将皇子孙送来!”
&nb两刻钟后,皇甫云卓带人回来了。宇文修志对他笑了笑,然后示意一旁激动想要冲上来的宇文乐容稍安勿躁,接着转身拍手两下,立马有人压着两个孕妇上来。
&nb正当众人一脸疑惑之时,之前的那位御医却拿出了两颗药丸,放在茶水里溶解给了那两名孕妇喝下。
&nb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可安静初却非常清楚。那是用来催生的药,那两名孕妇虽然已经快到了临盆的日子,可毕竟还没到自然生产的时间,所以,他们这是打算用药物让孩子提前出生?
&nb可是,这样对产妇和孩子都是伤害极大的。不过,虽然伤害是有,可只要后期好好调养还是没事的。
&nb然而,下一秒,那御医拿出的一碗黑色汤药更是安静初差点就呆坐不住。
&nb那是一碗毒药!若是没错,那秦玉莲的孩子中的就是这种毒!
&nb可是,那御医竟然就这么给其中一名孕妇灌了下去了!
&nb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催生药发挥了作用,两名产妇一同开始惨叫了起来,她们要生了!
&nb“言凛!”安静初着急地看了言凛一眼,生孩子这么血腥的场面,她不想让孩子看到。
&nb宇文修志听了她的声音,回头对她笑笑,“国师夫人,抱歉,让国师夫人受惊了!”
&nb宇文修志说完,赶紧让人立马送上帷幔,将那两个孕妇隔开围罩起来,外面的人只能大概看到里面人的模糊影子,并不能看清具体的情况。
&nb可是,即便这样,安静初还是不想继续呆下去,那两个产妇叫得那般撕心裂肺,就算看不到也会对孩子产生影响,见言凛对她点了点头,她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孩子出去了。
&nb殿上,有几个也带着孩子或怀着身孕的女人见安静初出去,便也相继跟廉孝帝请命离开,廉孝帝摆手答应了她们。
&nb安静初从大殿出来,直接转到了御花园。
&nb言子初在她怀里呆呆的,小脸白兮,她以为他吓到了,急忙摸了摸他小脑袋,“怎么了?宝宝吓到了?”
&nb谁知道,孩子红润着眼眶扑到她怀里,抱着她脖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娘亲……呜呜呜……”
&nb“怎么了?不哭不哭啊!不怕不怕,娘亲在这呢!”安静初后悔了,早知道她在知道宇文修志意图的时候,就立马把孩子带出来就好了。
&nb然而,接下来言子初说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nb“娘亲……呜呜呜……”言子初抱着她脖子,哽咽着声音,“娘亲当初生宝宝时,是不是也是……这么痛啊?呜呜呜……”
&nb他听到了,那两个女人叫得好惨,好像很痛的样子……呜呜呜……娘亲当初生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疼……
&nb安静初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有哦!宝宝在娘亲肚子里时,可乖了,一点也没有让娘亲受罪。娘亲生宝宝时虽然有点疼,可是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哦!其实娘亲没那么疼啦,宝宝不用担心哦……”
&nb然而,言子初只是趴在她怀里哭。
&nb娘亲骗人,他都听太爷爷和外公外婆说了,娘亲生他的时候遭小人陷害,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命了……呜呜呜,娘亲肯定很疼。以前听外婆说时,他不知道有多疼,可现在,他光是听着那两个女人的叫声,都觉得好疼……呜呜呜,娘亲生他的时候,肯定更疼……
&nb言子初哭得更大声了。
&nb安静初心疼地给他拭泪水,“不哭不哭哦!娘亲很好,娘亲一点也不疼的!宝宝不担心哈!”
&nb“娘亲……”言子初打了个哭嗝,呜呜道,“要是宝宝不出生,娘亲就不会……不会疼了……呜呜呜……”
&nb“傻孩子!”安静初叹了口气,“要是宝宝不出生,娘亲才是真的疼呢!”
&nb言子初张大了眼睛,“为、为什么?”他不出生了,娘亲不就不用受苦,就不会疼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娘亲还说会更疼?
&nb安静初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心口,“若是宝宝不出生,娘亲这里会很疼很疼的。”
&nb“心、心?”言子初看着她指的地方,颤颤出声。
&nb“对!就是心!”安静初点头道,“若是宝宝不出生,娘亲这里会很疼很疼,这里会比死还要让娘亲痛苦!所以,宝宝的出生就是上天给娘亲最好的礼物最好的恩惠!宝宝知道不?身上的疼,可以用药物治愈,可是心上的疼,就治不了了,那样的话,娘亲可能永远都要活在痛苦当中。所以,不是因为宝宝的出生害得娘亲疼了,而是恰恰因为是宝宝的出生,让娘亲不疼了。宝宝能明白不?”
&nb言子初有些似懂非懂,他弱弱地抬着湿润的眸子看着安静初,殷红的小嘴儿动了动,“真,真的吗?”
&nb“真的哦!娘亲从来不骗小宝贝!宝宝可是娘亲的小天使!”
&nb“娘、娘亲……”言子初唤了安静初一声,糯糯的童音在空气中划开弧度,无限绵延。如同一道轻灵的乐音弹入安静初的心底,让她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nb“哎!”安静初应了他一声,又笑着对他道,“娘亲的乖宝宝,以后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了知道没?也不能再想了,要不然娘亲会伤心的。”
&nb言子初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擦了擦眼睛,点头道,“嗯,宝宝不会了……”
&nb宝宝不会让娘亲伤心了,宝宝要保护娘亲。言子初小小的人儿握紧了拳头,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nb安静初笑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宝宝真乖,来,娘亲啵一个!”
&nb言小初小朋友瞬间嘻嘻笑了出声,凑上了自己的小脸。
&nb“宝贝儿真乖!”安静初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然后带着他去看湖里的锦鱼。
&nb一大片重重叠叠的荷叶之下,养得精致的锦鱼肥硕的大头在叶下钻来钻去。虽然国师府也有荷塘,里面也养了锦鱼,可是言子初小朋友还没有和他娘亲一起观赏过锦鱼,因为每次娘亲要带他去喂鱼时,他的大坏人爹爹都会出来捣蛋,把娘亲抢走了。
&nb现在,终于能和亲亲娘亲一起看小鱼,言子初小朋友有些开心,不一会儿便忘了先前不愉快的事情了,当下便磨着让娘亲和他一起喂小鱼。
&nb安静初笑着吩咐青蝶去找些鱼饵来,寒香的动作可能更快,可是她得保护他们,所以她便让青蝶去了。
&nb青蝶一会儿便又折回来了,带了一包从领事太监那里拿来的鱼饵。
&nb安静初接了鱼饵,便教言小初怎么喂鱼,然后她抱着儿子,站在岸边看着他开心地把鱼儿抛进湖里,欣喜地看着那些锦鱼争相夺食。
&nb“娘亲娘亲,鱼吃了!咯咯咯……”小人儿开心地笑出了声,又撒下了一把鱼饵,湖里的锦鱼立马又朝着那鱼饵蜂拥而去,言子初看着更乐了。撒鱼饵的小胖手更欢了!
&nb正当两人玩得开心时,一道清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国师夫人可注意了!这些锦鱼可是圣上命人大老远地从东海那边运过来的,若是伤了损了一条半条,到时可就不好了!”
&nb安静初想知道来人是谁,下意识转身去看,刚好言子初又抓了一把鱼饵正要抛出去,结果,她这么一转身,言子初手中的鱼饵便刚好全部洒在了来人的身上!
&nb那头戴金步摇浑身雍荣华贵的女子脸色瞬间狰狞了起来,“国师夫人!您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懂事,本王妃的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呢?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您赔得起么?!”
&nb安静初脸色沉了下来。
&nb如此来势汹汹,不用想就能知道对方就是来找茬的。
&nb言子初见自己的娘亲不开心了,指着那女人道,“坏人!坏女人!”
&nb说着,拿起自己手里的鱼饵整包就丢了过去。
&nb那女人“啊”了一声,躲过了言子初丢过去的鱼饵,却差点被自己绊倒。被下人扶住后,她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瞪着安静初怒斥,“国师夫人就不给个解释吗?若是伤了本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赔得起吗?国师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长大岂还了得?!竟然国师夫人不会教孩子,那就送进宫里让年父子教导吧!”
&nb安静初倏地笑了,敢情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吧!
&nb这女人,虽然是王妃,却不过是个异姓王的正室罢了!还是个由侧室扶正的王妃,却这么大胆地敢凑上来训斥她,要知道,自从上一次言凛大闹金殿后,就连这女人的夫君,晋王爷,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可现在,这女人却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找她的茬,这么说,晋王爷是打算投靠皇室了?
&nb安静初似笑非笑地看她,“晋王妃,拿包东西可是已经基本空了,轻飘飘地,和两片叶子差不多,难不成晋王妃连两片叶子都碰不得吗?既然晋王妃这般娇贵,那最好就好好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免得,晋王妃肚里的孩子一个不小心出了事,可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哪!”
&nb没错,虽然言子初整包东西一起砸过去,可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他喂鱼撒光了,里面就只剩下一点点,重量微不足道。
&nb晋王妃被她说得脸色一红,却立马又道,“可即便这样还是抹消不了国师孩子无礼的事实!今日这东西轻,不过是本王妃的运气,可若是他哪天哪着石头砸本王妃,本王妃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国师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不送进宫里教导让世人如何放心?国师大人对得起大靖百姓的期待吗?!”
&nb安静初笑容不变,“是呀!我的儿子才八个月左右,他年龄小不懂事不要紧,反正晋王妃您年纪这么大了,也这么不要脸不是吗?”
&nb这话说完,安静初的脸色忽地转变,极其严肃深沉,“我看啊,晋王妃还是自己进宫好好找夫子修学一番吧!你可是晋王妃,别整得像只疯狗一样,逮人就咬,这会丢了大靖的脸!晋王妃就赶紧去找个夫子,先学好规矩吧!”
&nb“你——”
&nb晋王妃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高亢的通传声给打断了。
&nb“国师大人到!晋王爷到,纪太傅到!”
&nb言凛迈步在前,大步朝他们母子走过来,他的身后跟了一群人,是几位太傅以及大理寺管事还有晋王爷。
&nb安静初心里一暖,抱着孩子走过去,“言凛,我和宝宝被人欺负了!”
&nb言凛看了一眼母子两人,见两人都完好没有受伤,松了口气。刚刚他表面看着正常,可其实内心却是很着急的。虽然知道她自己能对付,不会受委屈,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担心。
&nb“让夫人受委屈了,为夫这就给夫人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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