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无法真正的去考虑这件一直在刻意逃避的事情。
他追到了面前,她可以从京城逃回武陵县,现在又该往哪逃呢?
让人难耐的长时间的沉默后,刘齐又开了口:“也许我这样太唐突了,不过我是办差经过,马上就要离开,所以,不得不直接一些了。”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等这趟差办完,十天后,我会再来,如果小鱼你愿意……”他微微垂眸,目光从她的腕上扫过,又抬起头对她说道:“把梧桐腕珠带在手上,我就明白了。”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是个自欺欺人东躲西藏的“胆小鬼”,先给她一些压力,再放给她一个大大的空间,她就会傻乎乎的很容易接受了俨。
刘大人“刑讯逼供”的手段,今天终于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他说出这样的办法让夏小鱼心里一松,坦然了很多,这个办法对于自己而言,可算是很善解人意,也是最能让自己接受的稔。
他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这一点,她的心里不能不有所感触。
夏小鱼感动的时候,根本没用心去想,这原本就是个“欲擒故纵”的局而已。
可是,他的口吻怎么听怎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根本就不象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夏小鱼抿唇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也许他不只是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也同样能这样为很多人考虑。
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就生了气,她抬脚下了台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扔了一句:“哼。”
刘齐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生了气,这不太象他了解的那个夏小鱼,不过虽然她只是“哼”了一声,他却明白她这算是答应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定然会断然拒绝的。
他提着心落到了实处,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往桥的对面看了一眼,转身跟着夏小鱼走下台阶,道:“你的马,不管了吗?”
“管它做什么?反正也不是我的。”夏小鱼无所谓地道。
刘齐猜到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夏小鱼的表现不会那么过激,但是他很知趣地没有向夏小鱼打听,不管怎么说,自己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这样就足够了。
他跟在夏小鱼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差了半个身位的距离,慢慢地往容华楼走。
“刘大人……”夏小鱼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问他,“那个新帝纳妃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算是把她害苦了,让她突然就从一个姑娘成了少妇,简直太可恨了。
刘齐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新帝登基要选秀选妃,这也并非没有先例的,只是粼选的范围不会这么大,这种消息,大概是好事的人造出来的,也可能是心怀叵测的人,想要动摇民心也有可能,毕竟刚刚一场大乱过去,不会这么快就完全安定下来的。”
“真可恶,害我……”夏小鱼话未说完又咽了下去,悻悻地哼了一声。
“我不会介意,你嫁过,我亦娶过,不是拉平了吗?”刘齐玩笑道。
“你!”夏小鱼一时气结,脸涨得绯红,瞪着他半天也说不出别的来。
这人,居然这样来调笑她,完全没正经,哪象以前那个对人淡泊疏离,说话进退有度的人。
刘齐见她急了,勾了勾唇:“我实话实说……我知道小鱼你不喜欢听哄骗的话。”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容华楼前,离着大门还有好几步路,夏小鱼正想反唇相讥,就听见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小鱼,你回来了?”
夏小鱼转头去看,刘元晋从檐下的阴影中走出来,下了台阶迎了上来。
“元晋?”夏小鱼愣了一下,“你还没有回去吗?”
“嗯,盘点东西,后来想反正晚了,索性等到你回来再走。”刘元晋说罢,看了看刘齐,开始在门前他没有太看清楚,这时才认出人来,心里微怔了一下,但仍是很有礼地招呼了一声,“原来是刘大人,刚才离得远又暗,没认出来,真是失礼。”
刘齐对他拱了拱手,笑容很浅:“刘公子太客气了,好久不见。”
居然是刘齐陪着夏小鱼回来的,刘元晋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隐隐觉得有事情发生了。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没有干涉的余地,从最初到最终,都是如此,他早已明白,也心甘情愿……
看着刘元晋脸上变换的表情,刘齐抿起了唇,这个人是夏小鱼的丈夫,至少名义上是的。
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没有问过夏小鱼来龙去脉,只是一味的相信夏小鱼和自己一样,是身不由己。可是这个“身不由己”仅仅是自己想象的,他并未向夏小鱼求证。
当然也不敢求证,这件事是夏小鱼的底线,只能她自己主动说,若是求证,那就无疑是自寻死路,她只怕一星半点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所以,他一句也没有问。
他当然相信夏小鱼做事的分寸,可是,并不意味着刘元晋也值得信任。
而且刘元晋对夏小鱼是什么样的心意,同为男人,他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出来。
更别说,人家现在是夏小鱼正经八白的正牌男人……
怎么样他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刘大人也是个普通男人……
夏小鱼没有注意两个男人的表现,边往台阶上走,边道:“元晋,你先回去,别让家里等急了。”
刘元晋还没应声,刘齐接道:“正好,我和刘公子可以一起走。”
夏小鱼诧异地回头看了刘齐一眼:“你知道元晋家在哪里?他家在西面和官道方向是相反的啊。”
“哦,”刘齐面不改色地道,“我有几名手下在城西办事,我去和他们会合,正好顺路。”
夏小鱼一点也没怀疑,随口道:“也好啊,天也晚了,你们两个同路,正好。”说着又对刘元晋道,“元晋,你收拾一下回去吧。”
“那我等你,刘公子。”刘齐对刘元晋微微一笑。
刘元晋看了刘齐一眼,也没拒绝,默默地跟着夏小鱼进去收拾了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刘齐果然还等在门口。
夏小鱼也礼貌周全地跟出来送客,对刘齐道:“刘大人,不远送了。”
“再会。”刘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提醒道,“十天以后,我会再来的。”
夏小鱼脸一红,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也顾不得礼节了,径直回了楼里,又重重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刘齐不以为忤,心情愉悦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刘元晋笑道:“刘公子,咱们走吧。”
刘元晋在边上看着两个人说话的时透出一种奇特的默契,突然觉得一直呆在夏小鱼身边,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对夏小鱼的了解,远不如这个偶尔才出现一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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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夏小鱼很不争气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掐着时间过日子,怕他出现,又似乎隐隐约约地在心里盼着他出现。
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想好,到底要怎么做,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拒绝,他难过失望的表情的时候,就会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心痛。
三月十七,天气并不是特别好,闷闷的象是要下雨一样。
过了正午,刘齐还是没有出现。
夏小鱼心神不定地坐在屋子里,眼睛瞪着摆在桌子上的梧桐腕珠,胡思乱想。
一直坚信着满哥哥还活着,可是日子越长,这种心情似乎在慢慢改变。
曾经她不断地想象着某一天,他带着笑容蓦然出现,告诉她,他回来了,信守诺言回来娶她。
渐渐的,这样的期望淡了下去……她仍然希望他还活着,希望他回来,可是总有些东西在一日一日的时间流逝中,悄悄地发生着改变。
嫁给刘元晋的那一天,她倚在满哥奶奶怀里,想了很多,也想到了楚满哥,那种感觉,有些不同……
蓦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夏小鱼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自己这是怎么啦?
不过是两年多,就见异思迁了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无意识地看着桌上的梧桐腕珠,心里茫然失措。
“小鱼姐,小鱼姐,”初一大叫着撞开门,冲进了房间,他大口喘着气,结结巴巴地道,“小鱼姐……快,快……”
夏小鱼惊醒过来,皱眉看着他这么失常的表现:“歇口气,好好说。”
“快,快,”初一的表情仍是惊恐万状的感觉,“快……小鱼姐……”
他“快”了半天,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楚满哥……楚满哥回来啦!”
夏小鱼“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泪水毫无先兆地夺眶而出,脑中如同开了锅的水一样,翻腾得无法思考,声音颤抖着:“……什么?”
“楚满哥……楚满哥,在外面。”初一伸手指着门外,肯定地道,“真的,是楚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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