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诗芳这才慢慢起身,狠狠地瞪了一眼贾丝箬,抬手擦着眼泪跑出去了。
老夫人摇头叹道:“这白姨娘到底是商人做派,她先前进府我就不同意,偏的你娘说她聪明伶俐,唉。”
白姨娘是如何进宫的她可是听娘提过,当时分明是她算计了爹失了自己的清白求到相府来的,娘为了保住相府的名声才做主收下她,老夫人当时可也没说什么,这会儿倒说这话了。
贾丝箬只能不言语来表示不认同。
老夫人越看她就越是想到香倾心,纵然这会儿想着扮演慈爱祖母稳住她,也终究是敌不过内心的忌惮。
“丝箬,你告诉祖母,你是不是怨恨着祖母?觉得祖母对你娘亲不好,对你们兄妹不好?”
贾丝箬低头说道:“孙女不敢,娘说过,祖母是相府的老夫人,看的自然就是大局,以前孙女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眼下却明白了几分。”
老夫人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话,扶着她起来,看着她说道:“你是相府嫡女,按说应有的尊贵和郡主也不差,可是你要知道你娘原是香族圣女,虽说嫁给你爹后已经脱离香族,可她的出身就决定了很多事情,我原先是不同意你爹娘的亲事,奈何你爹娘感情深厚。”
“祖母说的是,只是父母感情,孙女不好置喙。”贾丝箬可不想她口中的借口。
老夫人摇头,“你还是不懂,你娘说的没错,我是相府的老夫人,是你爹的亲娘,更是你们一众兄弟姐妹的祖母,我要护着的还不仅仅是相府,更有贾家宗族,传香令一事事关我们贾家一族的生死,丝箬,我们斗不过曹家,你爹不认命,祖母得要认命啊!”
她苦口婆心,说的都是真心之言。
贾丝箬正是因为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才抬起头,原主深居闺中,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朝廷争斗,可曹皇后的母家势力庞大,这是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祖母,所以传香令不是祖母想找,是皇后娘娘……”
老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对着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宋嬷嬷对其他下人说道:“都愣着干什么,难道没有活干了吗?”
下人们心领神会,一个个都走了。
老夫人慢慢放开她的嘴巴,“太子爷亲自毁了香族,曹皇后命令要找到传香令,丝箬,你要想真的在京城以相府嫡女立足,你就要让皇后娘娘明白,你的身份是贾家贾丝箬,而不是香族后人,不然,不说你,就连你哥哥也定无出头之日,连带你爹和相府也会步步艰难。”
贾丝箬这才明白老夫人怕什么,原来她一直算计竟是因为忌惮皇后忌惮曹家。
“祖母,你可想过,曹太尉势大,爹在朝中的声望一天天大,又得到皇上重用,真会因为我们这表面的示好就亲近我们吗?今日孙女进宫,皇后娘娘必定会想法子将孙女留在宫中,孙女的性命如何也就罢了,可祖母可曾想过,父亲为何不肯对曹家俯首称臣?祖母只说父亲不认命,可父亲能走到今日的地步,难道就半点考量都没有吗?”
她一步步分析一步步瓦解老夫人坚定的只要讨好了曹家就能太平的想法。
老夫人连着摇头,“不会的,只要你告诉他们传香令在何处,那他们对我们没有理由有敌意。”
贾丝箬苦笑说道:“皇上重用爹,而曹家要的是权倾朝堂,孙女一旦落在了皇后娘娘手中,无论生死,皇上必定不会再相信爹,日后爹就真的只能被攥在曹家手里,相府生死,只怕由不得我们了。”
老夫人吓得退后了好几步,抵住了椅子,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不会……这怎么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孙女还是那句话,祖母不妨听听爹的意思,孙女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所在乎的也不过是祖母和爹还有哥哥的性命未来罢了。”
老夫人呆愣过后,缓缓抬起头,沉着脸说道:“倒是我低估了你的口舌,你说这些是不是就想着我能让你不进宫?”
老夫人又再一次被贾丝箬轻易激怒失了分寸。
她朝着老夫人磕头,“孙女全凭祖母吩咐,不敢多想。”
老夫人扯了扯袖子,微微闭了眼睛,“既如此,你就回去梳妆准备,换一身衣裳,随我进宫。”
老夫人虽然这么说,可贾丝箬知道,她心里已经松动了,一会儿进宫再见机行事,曹皇后再嚣张,也不能强硬留下相府嫡女。
她出去后,秋禾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低声说道:“小姐,老爷方才出门,特意让吴管家留意您呢。”
她对秋禾不吝啬地露出了笑容,“秋禾,看来你远比我想的要更出色,那好,那花瓶就由你送去给吴管家,告诉吴管家我马上就要随祖母进宫见皇后娘娘,不能亲自给他送花瓶了。”
秋禾没有多想,笑道:“小姐放心吧,奴婢定会将花瓶好好送到吴管家那里。”
回到静心苑,贾丝箬从枕头底下拿出红绸子,让春喜绑在窗口,春喜照办之后,贾丝箬说道:“你出去看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春喜应下了,出去之前看了一眼那红绸子,心里总是在打鼓。
贾丝箬对着镜子在描眉,窗口果然有人进来了,“姑娘有何吩咐?”
她没回头,却知道来人定是武功高强之辈,高承还算信守约定,她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眼看着就要进宫羊入虎口,我这块肉他还想不想吃,就看他自己了。”
那人拱手说道:“姑娘的话,我定会传到。”
一阵风吹过,贾丝箬嘴角上扬,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到底用不惯这古代的青黛,原主又是个不用动手的。
“春喜,还是你进来帮我上妆吧。”
春喜正准备打起精神双眼盯着院子呢,这么会功夫就被叫进去了,以为她方才是想着自己装扮,便笑道:“小姐自幼都是奴婢和秋禾伺候梳妆,这要是什么都学会了,奴婢可就没有差事了。”
她笑道:“你倒是嘴甜。是了,我只知道秋禾还有一个弟弟,你呢,我回想起来,倒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家人。”
镜子中春喜的笑容戛然而止,可又逼着自己挤出笑容,“奴婢是个孤儿,没有爹娘,更没有手足,是夫人好心才收留了奴婢,让奴婢有容身之所。”
贾丝箬最是个善于观察之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蹊跷,“你若是不肯说也就罢了,只一点,日后你遇到了和秋禾一般的事情,我望着你能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给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