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
郁烈照着地图,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地方。离着十来步,就看见山洞中透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红光。
他来得很巧,穗禾并不在。或者说穗禾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在的,她还要寻找复活旭凤的方法,自然不能一天到晚守在这里。
郁烈背着手走进了山洞,那一层一层重重嵌套的结界法阵对他来说全然无用,瞬息之间,他就已经站在了石床边上,一挥手打散了旭凤的虚影,将元灵依附的寰谛凤翎收在袖中。
只是他的动作太快了,从离开欢楼到收取寰谛凤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鎏英想必还没有过来。
郁烈放出神识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自己姿态全无地坐在石床上,思忖片刻,突然露出一个绝不能称之为善意的微笑。
“鎏英在虞渊为琉璃净火所伤,是你做的?”
“我只是突发奇想——”
远处突然传来法术破空声、兵戈相斗声。
“——模拟寰谛凤翎上的气息做了一个赝品放回了原处。”
旭凤虚影一模一样,但赝品寰谛凤翎一触即焚。
“临走之前,听到鎏英带人赶来,又顺便触发了山洞里的结界。”
感知到结界被破的穗禾急急赶回,看到的就是旭凤虚影在鎏英手中消散的一幕。
郁烈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如此一来,鎏英公主终于见到了她心爱的凤兄,真是可喜可贺。”
润玉点了点他,“你呀。——恐怕你做的不止这些吧?否则——”
又是一阵巨大的法术爆破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
润玉毫无异色地接着说,“否则短短一天,魔界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鎏英重伤昏迷,卞城王与固城王撕破脸皮正式决裂,焱城王莫名其妙对卞城王出兵,固城王打蛇随棍上,却不料擎城王在背后给了他一刀。四方人马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渐渐打出了真火,几乎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郁烈笑道:“你猜?”
润玉捋了捋思绪,缓缓道:“穗禾打伤了鎏英,而穗禾曾秘密与固城王会面,你一定是将这个消息放给了卞城王。他本就被我的话扰乱了心志,此事一出,他绝对无法再与固城王维持表面的和平,两人势必决裂。这个时候,再暗中挑动比较偏向于固城王的焱城王,让他对卞城王出兵,固城王自然会觉得这是一举吞并卞城王的好时机。卞城王自知不敌,想必会暗中联络擎城王,只要将‘唇亡齿寒’之理向对方阐明,擎城王一定不会坐视卞城王被灭,留下自己独木难支。更重要的是,固、焱倾巢而出,后方必定空虚,擎城王占据地利之便,攻其不备,定能重创固城王,让自己大大得利。”
郁烈叹道:“阿玉,你真是太聪明了。我都怀疑你刚刚是不是隐了形跟在我身边。”
润玉道:“由结果反推,总是容易一些。以一人为棋挑动全局,才是非洞察细微俯观全局者不能为也。”他顿了顿,又说,“你选择穗禾挑起此事,恐怕也是打着顺便将她解决了的主意吧?”
魔界动乱、旭凤元灵失踪、卞城王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穗禾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再长久留在魔界。
郁烈道:“翼渺州、冥界、凡间,你觉得她会去哪儿?”
润玉摇摇头,“我觉得,她会来璇玑宫。”
魔界乱局初显,两人并未在此多做停留。郁烈临走前交代裴秀,让她组织下属分批撤出魔界,只留下几个关键节点上的暗桩。毕竟战事一起,刀剑无眼,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暗探可不能折在这种地方。
承载着旭凤元灵的寰谛凤翎被润玉转手给了月下仙人,隔天就听说月下仙人、锦觅,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彦佑结伴上了蛇山。
“您就这么把他给放啦?”涂艳山偷偷和郁烈说,“他要是找天帝告状怎么办呀?”
“随便。”郁烈潇洒地说,“只要他不怕挨揍。”
“倒也是。我觉得他是不敢告状的。”涂艳山回想起之前彦佑差点被揍死的惨样,深以为然,“我其实悄悄跟了他们一段,锦觅仙子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憔悴了,唉,好好一个美人,为爱伤情至此,真是可悲可叹暴殄天物。”
郁烈道:“她可不单单是为了旭凤。”
“昨日,她和狐狸去兜率宫找过太上老君,请他看一看九转金丹所需的药材,却被太上老君反问可是复活水神之用,并劝慰她水神元灵已散,几乎没有复生的希望了。”
“水神?”涂艳山瞪圆了眼睛,“水神都死了多久了?不过也对啊,锦觅仙子是水神的女儿,她复活水神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怪老君会这么想。”
“但风神已经快要复活了。”郁烈勾起一个笑容,“赢今所作所为并不是秘密,太上老君也就顺口说了出来,言外之意若是锦觅能继承水神令,或许当初水神还有希望。——她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如今不过强撑着一口气罢了,等旭凤复活,她这口气一散,估计人也就挺不住了。”
郁烈的预言并没有错。
蛇山崩塌,廉晁元神寂灭。月下仙人和彦佑护着锦觅回到天界,将所有药材交于太上老君,恳请他开炉炼丹。锦觅又强撑着去临渊宫见了荼姚一面,将廉晁最后的话和万千色彩凝成的光珠交给她,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最后还是门外的守卫见她进去了之后许久没有出来,推门查看,这才发现废天后已经跳下了临渊台,而锦觅倒卧在地,奄奄一息。
“花神之女为母报仇将废天后打下临渊台自己也重伤不治”的消息,不到半天时间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天界,甚至连冥界、魔界都有所耳闻。
“天后……她死了?”润玉手中的笔一顿,纸面上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墨点。
“是。”邝露回答,有些担忧地抬眼看了看。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邝露无奈,只好告退离开。她出了书房,没走几步就碰上了郁烈。
“小露珠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邝露道:“陛下知道废天后的死讯了,好像……并不是十分开心。”
郁烈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我知道了,别担心,没事的。”
书房的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润玉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古树,并没有回头。因为如今不通报就能进璇玑宫书房的,放眼天界也只有一个人。
果然下一刻他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怀抱的主人一边揽着他的腰,一边很无赖地把头搭在他的肩上蹭了几下。
“你怎么和邝露养的汤圆越来越像了。”润玉假装抱怨,“它也是总喜欢蹭来蹭去。”
郁烈一笑,凑在人耳边含糊地说:“汤圆除了喜欢蹭来蹭去,它还喜欢咬人呢。”说着微一低头,在那细白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感受到怀中的人猛地一颤,郁烈坏心眼地说:“让我想想,汤圆还会干什么呢?”
润玉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挣了一下,“行了,大白天就胡闹。”
郁烈本也没想在书房做什么——他并不在意,但润玉还是比较传统的一个人——就顺势撒开手不再闹他,“好啦,就是逗逗你。”
他们都没有提起荼姚的事情。
也没什么可提。
润玉的确没想到荼姚会死,所以在听到她的死讯的一瞬间,脑海中近乎茫然。他与荼姚也算做了四千多年名义上的母子,曾经的过往抹不掉,但论及情谊,也没有多深厚,反倒是仇恨来得更刻骨。荼姚活着,他不会主动去杀她;如今她死了,他也不想再追责什么。
就这样吧。
时光或许能慢慢抚平仇恨与伤痕,曾经煊赫的人死去,也并不比一片叶子落地更高贵。
“往日你对书房可是避之唯恐不及,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润玉走到桌边收拾了一下桌上摊着的卷宗,将刚才写废的一张纸团了团扔掉,“可是出什么事了?”
郁烈倚着书架,道:“锦觅快死了。”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润玉有些惊讶地问:“我还以为重伤不治是以讹传讹,不是说花界将她带回去的时候她还有意识么?”
郁烈说:“她用真身承载玄穹之光,如今那一片霜花都被烤化了,药石无灵,只能等死。你等着吧,估计花界很快就要来求你了。”
他这一句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了敲门。
“陛下,”是邝露的声音,“花界长芳主并玉兰芳主、海棠芳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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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搞事谁最强,请找郁烈大魔王。
(妈耶居然还挺顺口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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