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几分,陆家来的人,淅淅零零,都不顶用,能做主的长辈一个都没有。
年纪大点的,是那个年纪也不小了的护工,站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转,见到陆町来了,连忙扑了过来。
“陆小姐。”只说了两个字,胡阿姨就哽咽的不成语句。
明显急得上火。
“我在这里,奶奶不会有事的。”陆町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握着胡阿姨的手说道。
天知道,她的心此时已经如同在烈火上炙烤一般,只恨不得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的,是她而不是奶奶。
“医生怎么说。”陆町强忍住心里的恐惧,拉着多多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眼眶通红,可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否则更没有做主的人了。
电话是胡阿姨打的,她简直要怀疑,这样的陆町在知道真实情况后,能不能撑得过去。
嘴唇抖动了几下,胡阿姨还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只是眼泪却先一步掉落下来。
陆町捏着一旁椅子的指节颤动着,胸口剧烈起伏,这种态度,就算是不说话,她也能大致的猜出几分的。
陆町捏住一旁的扶手,刚要站起来,医生手里拿着一张纸便匆匆走了过来。
“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看了眼他们两人,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陆町连忙整理衣服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我是,里面的人,是我的奶奶。”
“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您签一下字。”医生把纸笔递到陆町面前。
小小的笔仿佛有万钧重,陆町手指哆哆嗦嗦的签完名,往常飘逸大气的字体这个时候抖的连一条直线都看不出来。
“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眼看着医生转身就要离开,陆町连忙扑上去抓住了医生的衣角。
医生停住了离开的步伐,看着陆町焦急的表情,叹了口气,“病人是脑内大出血,本来手术成功率就低,更何况病人还是八十岁高龄,能不能走下手术台都很难说,家属要做好最差的准备。”
说完,将陆町的手轻轻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带着那张薄薄的能够宣判人死刑的纸离开。
陆町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急诊室的门处。
“奶奶会没事的,对吧。”陆町双眼失去焦距,愣愣的看着空气中的未知地方,脑子里好像被人强行塞进去了一团乱麻,她没有任何的思绪。
在生死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
陆町苦笑一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能怎么做,手术室外的灯亮着,那红色那么的刺眼,就像是手术室里猩红的鲜血。
陆町的头一阵阵的发晕,让她意外的是多多。
原以为小孩子不能看这样的场面,可谁知自打来了这里,多多就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妈妈,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完了,给你糖吃。”
多多费劲的抬起手指,擦了擦陆町脸上的湿痕。
他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感情来,只有对陆町满满的心疼。
也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生离死别。
陆町低叹一声,将多多整个抱在自己怀里,心里满是凄惶。
幸好这个时候,还有多多陪在自己身边。
不知怎的,脑海里猛然蹦出了那个总是黑着一张脸的男人,陆町愣了愣,随后回神。
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有现在的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裴宗来,想想还有点好笑。
陆町的嘴角抿了抿,现在的这个时候,估计他正在处理公司的事务吧。
或许是之前两人过于亲密的工作,也或许是陆町发觉了自己不应该有的心动,她现在对裴宗的态度很是纠结。
一方面,现在的这个时候她很希望能够有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但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叫裴宗过来,是出于什么缘由。
他们两个的婚姻,剪不清理还乱。
“多多,待会儿妈妈带你进去见见太姥姥,你不要害怕好不好,太姥姥最疼妈妈了,自然也不会伤害多多,是这个世界上对妈妈最好的人。”
多多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可还是很乖的点了点头。
“好。”多多没多问,既然妈妈说里面的人是妈妈最好的人,那么他会喜欢这个老奶奶的。
因为陆町和两边都闹得很僵的关系,多多一直由裴家管着,奶奶即使作为多多的外祖母,也轻易见不着。
何况,前年起,奶奶的病就一直不大好了。
上辈子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个时间。
陆町没什么庆幸,心里隐隐有感觉,只希望最后奶奶走,没有什么痛苦。
“好孩子。”陆町紧紧握住多多的手,整个人的头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想不出来,一颗心渐渐的沉下去。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才会回陆家。
和陆家的人也不亲,就经常被陆家的老老少少欺负,这个时候只有奶奶会把她抱在怀里,带她回去给她做她最爱吃的糖藕,拄着拐杖的手会摸她的头发,会在有人斥责她的时候把她护在身后。
胡阿姨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符纸,放到陆町手里。
“陆小姐,您虽然和老太太接触时间多,但是老太太疼你,您是知道的,前段时间还在念叨您,怕您还喝酒,还和裴家的先生吵架,这是老太太托我去庙里给您求的,希望你平平安安。”
陆町手里的符纸顿觉沉甸甸的,符纸看着很新,看来是最近求的。
老太太都快神志不清了,还在为她考虑,还在想着自己。
陆町鼻尖一酸,觉得自己糊涂,日子过得不清不楚,还让老人替自己操心,不得安宁。
见陆町这样,胡阿姨拍拍自己的嘴,又说,“小姐也不必过于关心,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就算挺不过去……唉,她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你了,要是知道您现在这样痛苦自责,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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