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月光

    尹溯醒来时,居然能听得也能看得,而此时他却被绑在木架上,然而在他面前的竟是玉藻前,尹溯见她容貌依旧,完全不像灵力尽失之人。
    玉藻前见他醒了,还疑惑看着自己,便道:“当日我的确灵力尽失,是青司大人救的我,你的五觉也是我治好的。”
    尹溯听后未言只字片语。
    玉藻前又道:“只要你将血中剑交于青司,便可无事,你又何必受这苦。”
    尹溯:“......。”
    “天下苍生你护不住,也不用你护,你现在只需要护好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去护苍生。”
    只是那剑交于青司,他用来对付婴隰怎么办,若是划伤还好,若是一剑穿心又该如何,当初神魔大战,妖族便做了一回小人,而今我怎么可能把他的命交于他人。
    玉藻前听他这么说,便道:“若不是为了苍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你别再劝了,血中剑我不会交给他,他要么折磨死我,要么直接杀了我。”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另一边传来拍掌声,青司来到尹溯面前,捏住他的脸,狠厉道:“有骨气,我便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着他便一把扯开尹溯的领口,伸手轻抚着那颗朱砂痣,赞叹道:“嗯~,好美的朱砂痣、琵琶骨啊,真叫人垂涎。”说着更是来回轻抚。
    尹溯扯了下铁链,愤恨地看向青司。
    青司见他此样,蓦然轻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不过这颗朱砂痣我倒是很喜欢。”说着他转身从一旁拾起一枚长钉,忽地指着那颗痣,道:“便从那儿!开个洞!”蓦地将长钉指向玉藻前,悠悠道:“你来。”
    青司则坐在方椅上,撑着头悠悠看着尹溯。
    玉藻前手握长钉,来到尹溯面前,双手颤抖地将长钉触在那颗痣上。
    尹溯的呼吸止不住地颤抖,但他知道这长钉是必定得刺进来,怕也无用,又见玉藻前手抖得厉害,便心想:大姐,要照你这样破进来,我不得更疼吗?道:“屏气凝神,出手迅速,不然我可会疼死的。”
    玉藻前深吸一气,那长钉刺进一点,便见尹溯额头已经冒出细汗,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又立即停住。
    这时青司悠悠道:“你若再不动手,便再钉一枚。”
    玉藻前立即心一横,将那枚长三寸长钉猛地尽数插进,随即便听到一声惨不忍听的闷哼。
    尹溯顿然只觉左肩碎裂,那枚长钉深埋在血肉中,他痛得胸口剧烈起伏,然而每动一下便是锥心之痛,他只能强忍着疼痛,调整呼吸。
    可那青司还觉不够,拿过一旁的烧红的铁烙,道:“这是我从人界寻来的,置在人身上,会发出滋滋声,你想不想尝尝?”说着便将铁烙放在尹溯面前。
    尹溯无力地垂着头,见到烧得火红的铁烙,自然是害怕的,但是怕归怕,剑还是不会给,他便没说话。
    青司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头,狠厉道:“你何必如此执着,我只想要血中剑而已!你为何不能成全我!为何!”
    尹溯看过去,“那你又为何非要一柄妖不能碰的剑?”
    青司松开手,似乎有点兴奋,“那是因为,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密谋了五百年的计划,若你不给,我便灼瞎你的眼睛。”
    青司见他倔强至极,便道:“你知道是谁传诀让你回来的吗?”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是苍周城掌门。”
    又看到错愕,便轻笑一声,“你一定不知,历代掌门都是神使吧,而我与他有个交易。”说后,便幽幽地看着尹溯。
    然而尹溯只是扫了他一下,便闭上眼,青司见他这般,伸手抚上尹溯的右眼,道:“这秋目里应盛满柔水,才是最美的,而不是装着狠意,既然不美了,便应毁掉它。”
    说罢,便拿过一旁的铁烙,抬着尹溯的脸,将那红火滚烫的烙铁狠狠地贴在他右眼上。
    只是瞬间,便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尹溯的右眼便开始不断往外流血,鲜红的血滴了满地,随后他便没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剧痛,仿佛骨裂肉烂般,而他的右眼彻底瞎了。
    玉藻前在替他疗伤,道:“你的眼睛我治不好。”
    尹溯无言。
    “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疼死的。”
    这时他看到一抹淡白的月光洒进来,刚好落在了他左手掌心上,那一刻真的好温暖,便不觉间想起那个人,那个自他下山后便一直陪着他的人。
    “可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总有一天会习惯疼痛
    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
    ......可总还有下辈子......
    ......
    在木屋里,戚殇听了他们一席话,不觉眉头苦皱,道:“青司如今仿照了炼化之力,除了天帝没有人敌过他。”
    “那便我去,除了血中剑可以聚拢我的灵力外,还有什么办法。”婴隰而今已是心急如焚。
    戚殇蓦地看向婴隰,犹豫片刻后,道:“有,血冢里自上古起,魔魅死后的灵都在里面,如果让那些灵进入你的体内,便可使你的灵力汇聚片刻。”
    “那便去!”
    戚殇尽管不愿,却也知道尹溯是婴隰的命,又见星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急促地对他道了句,“等回来之后,有不明白再来问!”便带着婴隰去魔界血冢。
    血冢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色深渊,站其边缘都能感受到里面浓烈的邪魅之气。
    婴隰站在深渊边,道:“我该怎么做。”
    戚殇道:“将手伸出。”
    婴隰照做后,他的手腕蓦然出现一条伤口,接着深渊下深浅不一的红色魔灵便如同飞虫般往他伤口里钻,婴隰只觉得有体内有一股非常混乱的灵力在灵脉里快速穿梭,而后他忽然感到全身骨头发热。
    戚殇见状道:“已经够了,再多点你的灵骨便承受不住了。”
    可婴隰依旧将手伸着,便是全身骨头刺痛难忍,戚殇忙按住他的伤口,道:“都说够了够了!你就不怕被反噬吗!”
    我只怕救不了他
    然而这时原本在魔界的惜诵闻声赶来,刚入血冢禁地,便感受到那股属于巫觋司的魔气,心下一慌,忙跑进去,却只见到戚殇正不紧不慢地往外走,随即又急又喜道:“可是大人回来了?”
    戚殇摇摇头道:“不知哦。”
    因为而今的婴隰只是被外界的灵蕴强行聚拢灵力,而他自己的灵蕴却不在体内,所以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戚殇便将前因后果与她说了一通。
    然而尹溯已经灵脉俱断成了废人,方才青司已经强行开骨取走了血中剑,如今他不仅废了一条手还瞎了一只眼,只能如同死水烂泥般躺着等死。
    所以当他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时,却是如何也不敢相信,但还是忍不住向他伸手。
    那怕是幻象我也想再触碰你最后一次。
    当婴隰来到暗牢时,他看到地上那个已经不成人样的人时,蓦然肝肠寸断,他伸手想将尹溯抱起,可那人浑身是血,右眼处已经焦烂,他不敢去抱,怕一碰便碰到伤了。
    忽而却听得那人轻轻唤了一声,“你来了......我好想你......”
    他蓦地鼻尖一酸,缓缓将尹溯搂在怀中,双手都不敢触碰,“对不起......我来晚了。”
    尹溯只以为是自己将死前的幻像,而这幻像可怜自己,竟还开口说话了,不觉浅然而笑,缓缓伸出那只还未废的手,环住身前人。
    婴隰将自身灵力注入他体内,才保住了尹溯即将散去的魂灵,抱着他离开暗牢,来到魔界。
    当他再次踏进魔门时,入口的守卫皆是大张着嘴,又错愕又惊讶,随后便猛地跪下。
    惜诵和戚殇也赶来,而婴隰只是抱着尹溯直径越过他们,戚殇便对着惜诵快速道了声,“去将魔医者找来。”
    惜诵满眼激动地看了看婴隰,随后便往医谷去。
    婴隰由于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他对魔界的陈设布局并不熟悉,戚殇知道这一点,便带着他来到一座桂花木制的庭院,婴隰看了看这里随处可见的桂花木制摆设,虽记不起以往,但总觉得熟悉。
    他将尹溯放在床上时,魔医者和惜诵随之而来,那魔医者一见到婴隰,便‘扑通’一声跪下,一时间老泪纵横,激动到直抹眼泪,“大人,老朽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惜诵已经听戚殇说过,而今的婴隰还没恢复记忆,便用手碰了碰魔医者,低声道:“先救人。”
    而这时那些魔门守卫已将巫觋司回来的消息,传了个遍,如今魔界是无人不知他们的大人回来,一时群魔雀跃。
    守门的也不守了,相互抱着皆是欣喜到涕泗横流,老弱病残们在听到消息的刹那,便也生龙活虎起来。
    如今众人在外面敲锣打鼓闹,大肆庆祝,庆祝这忍气吞声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庆祝他们盼了五百年的巫觋司终于回来了。
    更有甚着还从人界带来鞭炮,挂在魔门上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而庭院里,惜诵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又见婴隰一直皱着眉,便立即出去将魔门上的鞭炮给丢了,对那些魔道:“你们安静些!吵到里面的人怎么办!”
    惜诵平日就是一副冰冷样,所以其他人立马便乖了,但待她走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巫觋司大人抱着一个人回来,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大人喜欢的人?”
    “我看像,大人刚回来就带了个人,想必那人一定不简单。”
    “可大人的夫人,我们该怎么称呼呢?”
    “......就称夫人!”
    “去你的!大人不打死你才怪,夫人二字是大人称的,你多识两本书好不好。”
    “嗯......那称......巫觋夫人?”
    “......好。”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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