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后,皆是惋惜。
沈潦道:“师兄,是她背信弃义,嫁于他人,此等薄情寡义之人,还要救吗?”
“纵使有错,可她而今这般,我却不能袖手旁观。”随后淼南渡便起身上楼去。
其他人见淼南渡内心酸楚,星烁对沈潦道:“你明知他还对陆焉如有意,还说那么难听。”
沈潦却怏怏不快道:“是你们不知,我师兄一直都是一个恣意潇洒的人,他最希望的就是能踏遍千山,诛邪魅,平世道,可你们没听师兄说吗,他当时可是愿意留下的,那年才是他出来的第一年,他还什么都没做,便愿意留下,那得是下了多大决心才选择放弃他的毕生心愿啊,可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她另嫁他人伤了师兄的心!”他越说越气,越气越折筷子。
尹溯见他如此,便让他冷静点,“可不管如何陆姑娘现在过得确实悲惨,而南渡兄也是吃了秤砣铁子心要去救,你就消消气吧。”
“要救你们去救!我不去!”便把筷子往盘子里一插,怒气上楼,接着盘子碎了。
然而婴隰摇摇头,佯做可惜道:“哎,我又要赔钱了。”
七日后,日落西山
严之消的棺木便被台上了山,沿路撒满黄钱,沿途燃着白蜡,众家眷的哭喊声传遍山野,在队伍之后,板车之上,麻布袋里却装着一个人,而尹溯他们远远地跟着送葬队伍。
等到天色尽暗,棺木沉进坑穴中,一中年妇人携众家眷站在一丈外,随后一个壮实家丁将板车上的人拖出去,陆焉如一袭华衣,面容整洁,肤如凝脂,完全看不出往日疯样。
家丁将她抱起正要往棺木走,忽然陆焉如醒了,随即又是疯癫地大喊大叫使劲翻腾,那大汉一时没抱住,竟让她摔了下去,而陆焉如被摔着似不觉疼痛,立刻往其他地方爬,然而众多家丁将她团团围住。
这时躲在树后的淼南渡却忍不了了,便要冲出去,而尹溯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南渡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随后他们便听见有人在怒骂。
那中年妇人一看就是严之消的母亲,她对着陆焉如一阵痛骂,“死贱蹄子!当初是你说要嫁给消儿的,可你居然还敢打掉我的孙子!贱人!又疯有癫!连你的亲爹都不管你,你还活着干什么!”说着她一巴掌扇在陆焉如脸上,便招手让周围的人把她抬进去。
陆焉如被打的口吐鲜血,两眼昏花,一时间没力气反抗,而其他人趁此机会,立刻将她抬进棺材中,放在严之消旁边,顿时陆焉如便清醒过来,她侧头便看到严之消苍白死气的脸,随即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便要爬起来,然而那棺板却重重地盖了上去,接着开始上长钉。
一声一声沉重的敲击声,伴随着棺木里绝望痛苦,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山野。
随着尘土抛落,那一声声惨叫被埋在了五尺黄土、一方棺木中。
等众人走后,尹溯几人拿着铁锹跑了出去,立即开始铲土,然而铲着铲着,另一边却来了一个人,只见沈潦面无表情地拿着铁锹走到他们旁边也跟着铲。
星烁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铲一边道:“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沈潦幽怨地扫了他一眼。
很快棺木被显出来了,只是里面已没了响动,淼南渡心一慌就要跳下去,尹溯拦住他道:“这个我熟,还是我来。”说着他便跳下去,将剑唤出,熟练插进棺缝中,快速一划,接着婴隰跳进坑穴,单手扣住棺板,往上一掀。
只见陆焉如躺在里面瑟瑟发抖,她听到动静后张皇地直起身子,便手脚慌乱地往外爬。
淼南渡见状立即将她抱上去,然而陆焉如疯癫如狂根本不识人,挥舞着手大喊大叫,“滚开!滚开!”
淼南渡顿时透骨酸心,将她紧紧抱着,可陆焉如依旧疯癫地到处抓,乍然,淼南渡的脸被划出一条血痕,而后陆焉如更是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腕,鲜血渗出也不松口。
淼南渡抱着她轻声安抚着,“是我,是我,是南三水。”
他话音刚落,陆焉如就慢慢地松开口,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她缓缓地抬头看向淼南渡,却在看到那双满是伤痛的眼时,猛地推开他,疯狂地大喊着,“你不是!你不是!”
淼南渡又过去抱住她,泪如泉涌,哽咽道:“我是,我是南三水,我是南三水。”
而陆焉如同样痛哭着低声喃喃着,“你不是,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婴隰见他们二人这般,便想起了那日他找到尹溯的时候,同样是听不懂,认不得,此等苦楚,若非亲尝,绝难明了。
最后淼南渡待陆焉如哭累将她抱起,而众人则将土填了回去。
如今他们不方便再住客栈,便择了一处木屋,婴隰大手一挥将其买下。
淼南渡守在陆焉如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而其他人则围在外面的石桌旁。
星烁先开口道:“听那严母的话,陆焉如是自愿嫁给严之消的,可是既然是自愿,那为什么还会打掉自己的孩子呢?”
其实尹溯也挺不解的,原以为陆焉如是被逼婚,可现在看却不是那一回事,便道:“或许当年之事有蹊跷,只可惜唯一知真相的人却疯了,虽然云外境能知晓往昔,但谁知他在何处呢。”
“那就找人问问,陆焉如在严家这么久,说不定有人知道内情。”星烁道。
于是这几个热心肠又闲得慌的人,便进了严府,彬彬有礼地一阵打听后,知道了当初陆焉如嫁进严家后怀的第一个孩子被她喝药给掉了,而后来她又整日喝藏红花,导致此后无法生育。
严之消见她如此便对她冷眼相待,又常常留恋烟花柳巷,到最后更是丧心病狂,他看陆焉如天生丽质,楚腰卫鬓、蛾眉曼睩,便起了畜生心,为解当年她亲手除子之恨,更将她送去青楼,而当时严母也对陆焉如痛恨到了极点,根本不会说什么。
陆焉如的父亲却是终日醉心于修仙之术,家业已交给了长子打点,而她的哥哥与严家有生意往来,自然不会去得罪严之消,同样她的母亲终日叩拜天神,闭门不出。
陆焉如从青楼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而严之消不愿被世人诟病,便私下找到她并藏于家中,从此严家高宅里,荒草废院中,多了一个整日对着青花树说话的疯女人。
众人都决定这种事还是不要告知淼南渡的好,但由此看来,陆焉如当年嫁人一定是被逼的。
他们回去后,看到陆焉如傻傻地坐在树下对着面前的青花树咿呀而语,淼南渡则在远处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已经润了。
星烁觉得这对苦命人太惨了,于是气不过,拿着碗和铁锹带上沈潦去了邻家院里。
沈潦只觉得奇怪,便道:“你带我来人家院里干嘛?还拿着碗,你不会是想偷鸡蛋吧?”
星烁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道:“不!我是想偷鸡屎。”
沈潦被这句话,惊得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吓地看着他,心里犹如万马奔腾一样,吐出一句,“你还有这嗜好?”
星烁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将铁锹低给他,道:“又不是我吃。”
这下更是把沈潦惊了个透心凉,愣愣地问道:“哪给谁吃?”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铲点给我。”说着星烁把碗放在地上。
沈潦铲了比指甲还小的一点点,便停了,心想:应该够他吃了吧。
然而星烁却道:“你喂蚂蚁呢?多来点。”于是乎沈潦选了稍微大点的一块放进碗里。
最后星烁一脸满足地带着苦瓜脸的沈潦,回到木屋灶台前,沈潦眼睁睁看着星烁得意地把面粉倒进碗里,又加了水,用棍子和来和去。
他简直不能直视了,捂着脸满心憔悴,用手碰了碰星烁,道:“诶,如果你真的很饿,我可以带你去吃人吃的,而且是我请。”
星烁听后,琢磨了一阵,道:“行啊,不过先等我把面和好。”
沈潦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无奈道:“都说我请了,你还吃这个。”
星烁一边和面一边道:“我又没说是我吃。”
沈潦蓦地抬起头,“?......”
而星烁不怀好意地冲他笑笑,然后附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沈潦听后,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心说:好坏一人啊。
星烁瞧他这样又立刻道:“你说了请我,不能反悔,等我们做了大事就去。”
“我们?!”沈潦看了看四周,道:“们在哪儿?”又见星烁冲他努努嘴,惊道:“我啊?!”
星烁继续去和面,道:“不然呢?你待在这里能干嘛?还不如同我一起去惩治恶人。”
到了半夜,星烁带着沈潦,来到严宅,他用勺子舀了勺鸡屎面混在人家和好的面里,又来到陆宅同样将面混进去,正要走时却看到旁边蒸着很大一摞笼屉,他打开一看,看到里面全是包子,一笼有近二十个,足足有四笼。
而沈潦却以为他想拿人家包子,无奈地扯扯他,道:“你不是才吃了吗?”
星烁却觉得奇怪,对他道:“不对啊,都半夜了,这里怎么还蒸着这么多包子,而且不止里面的,还有那儿。”说着他指向旁边已经成型的生包。
沈潦听他这么说,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有人来了,赶紧拉上星烁躲在一旁。
却见一人将笼屉端了下来,又将包子尽数放入桶里,往来时的方向去了,星烁和沈潦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于是他们一直跟着那人,又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房,可他们进去后那人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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