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隰坐在山洞里,默默地听尹溯说着,他没有去安慰,已过了那么久,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既不能保护你的过去,那便守护你的未来。
......
暖阳高照,阳光穿过树林,将柔光洒了那白衣少年满身,尹溯刚睡醒,在干草上翻了个身,就见到婴隰拿着一根萝卜走进来,对他道:“阿溯,吃点东西,即使你修过辟谷,几天不吃也是不行的。”
他接过那又白又胖的萝卜,问道:“哪来的?”
婴隰坐下去,道:“就从那些村民地里拔的,我们帮了他们,总得拿点东西,没让他们把吃的都拿出来,就不错了。”
尹溯也是哭笑不得,将萝卜掰成两半,递给他,婴隰拿着啃得欢快,尹溯见吃得如此开心,便想原来喜欢吃萝卜啊,不过谷妖也喜这些人间吃食吗?那以后可以带阿隰去吃吃其他的。
......
“来咯,菜齐了,公子们请慢用。”小二上齐菜,又着急忙慌地去接待下一桌。
尹溯将一盘鱼推到婴隰面前,道:“尝尝,这鱼没刺,特别好吃。”
婴隰夹起一大块,一口吞下,含糊不清道:“阿溯,你怎么知道这鱼没刺的?”
尹溯笑道:“以前在门中,闲来无事,便会翻看地方志。”
婴隰一边嚼着,一边向他竖起大拇指,还一边用筷子扒拉着食盘里的玉器装饰,道:“这里的人可以啊,又富又奢的,把美玉当摆件,突然觉得我两在这里,好穷,好格格不入啊。”
白琭都,这里原盛产一种白玉与石头镶嵌的玉石,白玉及为漂亮,仿若天上云一般洁白无暇,而石头也是富有光泽,仿佛被打磨一般,于是当地人便给玉取名‘白琭’,给石取名‘白珞’,当时还流传着一句话为:‘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意思是不愿做光芒万丈的美玉,只愿为默默无闻的磐石。
只可惜的是,不知何这里的玉石并不受各地欢迎,于是当地人便开始专研食材,又由于玉石太多,却无人愿买,便将珞琭放在菜盘里做装饰用。
然而很快,白琭都的各种吃食却受到各地人们的喜爱,于是又流传着‘美玉珞琭,美食琭都’。
婴隰拿起一块玉石,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啧’了一声,道:“这玉还是不错的,没有杂质,居然用来当摆件,当真可惜。”
尹溯笑笑,道:“竟不想,你还有惜物之心。”
婴隰把玉石随手扔在桌上,道:“害,什么惜物,就随口说说,我还是喜欢这鱼。”
而尹溯却发现,婴隰只吃自己推到他面前的菜,便觉奇怪,莫非是相信自己推过去的都是些美味?
两人吃过后,走在大街上,婴隰吃着糖人,含糊不清道:“溯啊,不再去收集灵力了吗?”
尹溯咬了口糖人,道:“不着急,先逛逛。”
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自己根本不想飞升,不想成神,若不是师命难违,况且......
婴隰把棍子往后一扔,道:“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两人逛完了西街,正想找个客栈休息,然而一人迎面便撞上尹溯,那人行色匆匆,而尹溯又恰巧侧着头与婴隰说话,也没看见。
老人见撞到人,忙道:“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尹溯赶紧拾起掉在一旁的药包,拍拍灰,也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人接过药包,摆摆手,没说什么,绕过尹溯,急匆匆走了。
然而尹溯却愣在原地,也不知怎么了,刚才居然能那么自然地说出对不起,要知道,这三个字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敢说出口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老人离开的方向,对婴隰道:“走吧。”
于是两人又在白琭都,玩了两天,才启程前往东群。
......
夜色沉沉,尹溯躺在驿站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本来多年的伤痕终于愈合了,应该放松才对,可他心里就是堵得慌,总觉得还要再去一次白琭都。
便起身来到婴隰门前,想告知他一声,可又见天色太晚,不愿打扰他,便让驿站的人替自己给婴隰带句话——有急事往白琭都,路途遥远,勿来,明日晌午归。
不过婴隰可不是会乖乖在原地等的人,他一早醒来不见尹溯,又得知人已去了白琭都,就要起身追去,可刚出驿站,便见到沈潦在向自己招手,还兴奋喊着,“婴隰兄,婴隰兄。”
婴隰快步走去,沈潦以为是过来打招呼的,正神采奕奕地打算回应,可就在他经过沈潦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都没停下脚,直接越过沈潦,走了。
沈潦懵了会儿,也不觉得尴尬,忙追上去,问道:“婴隰兄,这是要去白琭都吗?怎不见尹兄呢?”
婴隰淡淡道:“他先去了。”
沈潦一锤手,雀跃道:“正好!我也要去,况且好久不见尹兄了,甚是想念啊。”
“才几天,你想念个什么。”婴隰语气略有不佳。
可沈潦没听出来,笑道:“哎呀,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却恍眼见到婴隰如刀子般的眼神,立马闭上嘴,哈哈两声,打着马虎眼。
两人一路未曾停歇,沈潦看着前方神态自若却丝毫未慢下来的人,心想:妖的体力有这么好吗?这莫不是个怪胎哦。
又跟着走了一阵,来到一片小树林,沈潦实在受不住了,忙叫住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婴隰兄......歇......歇会儿......喝点水再走。”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
婴隰‘啧’了一声,回头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就道:“你自己去,我懒得动。”
沈潦大喜,拔腿就去,可走着走着又辙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婴隰,吞吞吐吐道:“婴隰兄,实不相瞒,我......没钱了。”
婴隰一挑眉,道:“我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用不着带钱,再说只要在你渴死之前,到达白琭都不就行了,所以我们还得加快脚步才行。”
沈潦不死心还想问问: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你不吃不喝,尹兄就不用吗?可见婴隰话刚说完,毫不犹豫地又走了,哀叹一声,只好又跟上,心里直叫苦: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两人一路快跑快走,竟将一天的路程,硬生生缩减到了半天,但一来到白琭都,二人皆犯难了,偌大的都城,要找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婴隰想了想,道:“去客栈!阿溯总要睡觉的。”
沈潦还想着到了白琭都总算能缓缓,反正人就在里面,休息会儿,可谁知道婴隰又着急忙慌地要去客栈找人,哀嚎一声,跟上去。
......
“可有见到一位白衣少年,样貌绝佳,身长八尺”
掌柜摆摆手,“没有没有。”
婴隰一听他说没有又想伸手打人,沈潦赶紧拦住他,道:“息怒息怒,总能找到的,总能找到的。”
掌柜被他吓了一跳,待他二人出去后,便暗骂着,“什么人啊,脑子有病吧。”
两人已将白琭都的客栈都找遍了,这已是最后一个,可依旧没人,难怪婴隰要发火。于是两人踌躇地站在街边,忽见一位少年,正在四处向人打听。
这不就是尹溯吗!
婴隰挥着手,欣喜地向他喊着:“阿溯!这里!我在这里!”
尹溯闻声看去,只见婴隰蹦得八丈高,不免喜笑颜开,赶紧跑过去,道:“阿隰,没想到你还来找我,真是辛苦你了。”
婴隰笑道:“没有没有,反正我在驿站也待不住。”
这时尹溯忽见到他身旁有人,惊讶道:“嗯?沈兄?!你怎么也在?”
沈潦嘴角抽了抽,道:“合着尹兄就一直没看见我呗。”
尹溯不好意思地笑笑。
婴隰见沈潦有开口说话的趋势,立即对他道:“你行了吧你,谁让你这么不起眼的,怨得着阿溯吗?”又对尹溯,道:“我们找遍了这里的各大客栈,都没见着你,你没住客栈吗?”
尹溯神色尴尬笑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没钱了。”
婴隰一听,便道:“不怕!我有办法。”说着便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而那石头瞬间变成了一锭银子,“走,进去歇歇。”
然沈潦站在原地,显然还未从方才的事中回过神,等他回过神后,那两人已经进了客栈,还听得尹溯惊奇道:“阿隰,你居然还有化物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而沈潦此刻的表情就跟踩了屎一样,也跟进去,道:“婴隰兄,你有这本事,刚才怎么不用,两文钱都不舍得吗?”他正说着,却见一块房牌落在自己怀里,于是赶忙接稳,又见那二人正往楼上去,完全没有理他。
婴隰很自觉地跟着尹溯进了他的房间,然而沈潦见他进去了,自己也跟进去,顺手还将门带上。
于是三人就围着桌子坐着,婴隰先开口问道:“阿溯,你如此着急来这里,是为何?”
尹溯看向他,几次欲言又止,神情很不自然,又在桌上写了个‘十’字
婴隰一脸了然的模样,道:“哦——,我明白了。”
然而沈潦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问婴隰,道:“明白什么了?尹兄脸上是字吗?我怎么没看到。”
这时尹溯突然推过去一杯茶,然婴隰也推过去一杯。
沈潦将两杯茶端起看了看,又各喝了一口,还是不知,又想开口问。
婴隰正要再推过去一杯,沈潦见了忙说:“不喝了不喝了。”转头问尹溯,“尹兄这次来白琭都所为何事。”
尹溯道:“游玩罢了。”
“只为游玩?”
“嗯。”
沈潦有点失望,道:“我倒是要去东群,这次是偶遇婴隰兄,又见婴隰兄住在离东郡不远的驿站,还以为你们也要去东郡,原想着结伴而行的,哎!可惜可惜。”
婴隰道:“那看来是没法了,不如你尽快启程,免得耽误了自己的事。”他虽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可语气还带着难以隐藏的喜悦。
沈潦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明早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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