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族长瞳孔一缩,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春花一番,在这种状况下竟然还能不怕,此女不愧平时名声。
宏族长一拍桌面,喝道:“大胆,长辈面前,敢这样说话!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
春花娘挺腰站出,“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不忠不孝还轮不到你说话!朝廷重还是你重,你要搞清楚!辱我女儿,那就是侮辱朝廷命妇,拉你下大狱都是轻的!”
谁都知道,当然是朝廷大。宏族长脸上有一阵扭曲,自从当上族长之后,可从来没人敢当面指着他鼻子骂,此妇竟敢!
朝廷再大它也远在天边,父母宗族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宏族长看都不看春花娘一眼,看向刘族长,挤兑道:“刘族长,这就是你刘姓宗族娶的好媳妇,竟敢当着大家的面对长辈不敬!好,我不是你刘家长辈,那这罗氏不是?常听外人言道,此妇自进门起多有对婆母不敬辱骂之举。且与丈夫关系凶恶,与邻里关系不睦,与兄弟关系紧张,种种刁钻,简直插瞎某的双眼!你刘姓人家自诩忠孝节义,原来不过尔尔!若是我宏氏家族有此等刁妇,早就休矣!”
春花娘胸中一突。
罗氏眼中一亮,终于,终于有人为她说句公道话了。
春花娘是稻娘的生身之母,刘族长又不是傻的,为个外族人得罪本族的红人。
刘族长年轻时和宏族长有不错的交情,今天被他拉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去刘春花家,如果早是知道,打死他都不会来这一趟。这个稻娘可是刘姓人家的活宝贝。他是有多傻才把她往外推呐。宏家分明是不安好心,既想挖走活宝贝,又想断了活宝贝的根,宏大真是居心之恶!刘族长心中暗恨!
“王氏刁不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四里八村的,就没有一个不称赞她有福的,儿女双全。还生得一个农神娘娘转世的好稻娘。宏族长。你是从何处听来这些闲话的,肯定是私心嫉妒王氏命好,要不找那人当面出来。咱们说一说?”
宏族长老脸不可遏制地一僵!他和刘族长年纪差不多,这么多年来,他自问不说十分也有八分了解刘族长。此人重脸面名声,对女人的名节非常看重。最爱说的就是哪家哪家的贞节牌坊,巴不得自家也出几个好媳妇挣几块那牌坊回来。平时对族里的媳妇要求非常地苛刻,就想约束出一个品德俱佳的好人儿出世。
可宏族长忘了,刘族长虽然喜爱贞节牌坊,可他同样也喜爱诰命赐封。同是朝廷出品,哪里分个你强我弱呢。他是个务实的好男人,二者只要得其一就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何况刘家村的刘不过刘姓人家靠边儿站的,他其实也不能管得过宽。
宏族长本来想刘族长出面挑头惩治刘春花。他自己再出面做个好人,这样既能娶到刘春花,又能让她脱离母家,死心塌地地跟着宏家,以后当牛作马不是就任自家操作。可是为嘛大家都不按剧本走?!
刘族长不出面,宏族长只得重重咳了咳,道:“算了,我只是个外人,你们刘家的媳妇刁不刁好不好也不关我的事!我今天来却是为了我们家宏志和你们刘家春花的亲事。”
刘族长其实还不大了解内中详情,问道:“宏族长,今天你死活拖了我来,说什么解决解决两族之中的大事,难道你说的大事就是亲事?”
宏族长暗骂一句刘狗儿,你倒讨巧,不得罪人,老子明明说的是不守妇道浸猪笼的大事,你倒把前头那截儿省了。这样一来,刘家宗族完全就能以不情置身事外了,出面唱红脸的那不就只能是宏族长他老人家了!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宏志娘看两方族长说来说去,就是不得要领,不禁急道:“就是亲事!刘春花已经是我儿宏志的人了,说不定肚子里都揣上宏家的崽子了,我们今天就是打算领她家去的。我们宏家不是那起坏良心的,等着大姑娘破了身有了孕不承认去浸猪笼,既然春花和宏志成就了好事,我们家一定会负责到底的!刘族长啊,你千万不要怪春花不守妇道不安份,要把她沉河,一起都是我们宏志的错,都怪他小年轻不懂事,一时做了糊涂事。”
刘族长上上下下扫了宏志一眼,清清瘦瘦的,看着还像回事儿,不过他家稻娘这么能干又有身份,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普通的白丁,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稻娘不嫁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是他这个做族长的也都不能答应,恐怕是被讹诈上还差不多。
刘族长摸了摸稀疏的胡须,眼睛似睁还闭,“稻娘一向安守本份,行事从不踏错一步,堪称妇女之典范。我族把她供上神坛还差不多,沉河一说从何而来。”
宏志娘急道:“可她与我儿有了私情!”
“你是谁?你说有私情就有私情?”
宏族长暗骂一句老家伙,你不想认,我由不得你不认,“有没有私情,你我说了都不算,问一问当事人便知。”
宏志忙道:“花儿,你不是说你腰上的红痣和我的名字一个音吗,我的名字镌刻在你身上你心上,你说我俩缘份天定,情比海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的姻缘,这辈子注定在一起。定情那天,你送我的那条汗巾子,我时时刻刻都放在胸前,见不着你的人,见着你的物,我的心里也好些!花儿,誓言犹在耳边,你不要怕,认下来,我们一辈子夫妻。”
春花认真地看着宏志,认真地道:“请问你姓什名谁,虽然以前在伯娘家见过你几次,但我还真不知道尊名呢,先倒叫你自我介绍一下啊。”
宏志滚下泪来,“花儿,你不要这个样子,在长辈面前,还怕什么呢。这样公开来,订了亲成了婚才名正言顺啊。难道你就喜欢偷偷摸摸,喜欢刺激,若是这样,那我们私下里交往也可以。不过,就是怕你名节损了,以后抬不起头。”
春花简直想大笑三声,
“滚你娘的球!什么公开私下,姑奶奶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哪位,家住何方好不好!什么汗巾子、红痣,在我眼里就算个屁!难道就这两样能威胁到我?不打量打量你姑奶奶是哪个!就是捉奸在床,就是肚子大得装了个球,我也不受你胁迫!好不好笑,你算老几,我能看得上你?麻杆儿样子的身体,猥猥琐琐模样,奸滑的言语,就是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都看不上你!
你想娶我,请问你能出多少银子啊?你那破烂儿家娶得起我吗?你家有多少田多少地多大的名望?你一年能挣多少银子,你能养得活自个儿吗?姑奶奶一个月挣的银子就能砸得你死!你说这鸟样儿,配得起我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宏家是不是穷疯了,才想得出这样一招,来坑害别人家姑娘!若是个软弱一点的,今天岂不是就被你们拿住了?
哎哟,还把双方的族老都请来了,想强迫认账是不是?老娘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不得嫁给你!
不就是看我家的田多地多嫁妆多,就想讹上,全家人整个宏氏是不是都想靠姑奶奶的嫁妆过好日子,也想得美你的!真是有够不要脸!想吃软饭?请你也照照镜子,你长得是天仙呢还是王子,我看得上你看不上!
一家子不要脸!小的使计吃软饭,老的更不含糊,更阴险。是不是想趁着机会把人搞到手,又逼得人毁了声名,和娘家脱离了关系,然后一辈子在你家就抬不起头来,然后你们宏家想怎么糟践人就怎么糟践人?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别人就是蠢的,就你们最聪明?那蠢样儿!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才想得出这阴损招!也不去打听打听,姑奶姑就是那话本子的祖宗,你要使计,来给姑奶奶磕仨响头,我倒可以教一教你!名节有污算什么!去!去衙门造个婚书来,直接就是你宏氏的人,哪有这么麻烦!
什么主意!竟敢打到我头上!敢诬蔑我有私情,我看你那宏氏女才是个个贱人,人人不干净,夜夜当新娘,祸延九族不说,还要祸害乡村四邻!只要和你宏氏沾上一点关系,就没有好日子可过!
今天你们宏家不给我说出个一五六来,我一纸诉状告到官家去,不说叫你们宏氏满门抄斩,定也弄得你家破人亡,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抬不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
刘家人宏家人莫不目瞪口呆,呆呆地看着春花。此女言辞似刀,如斯彪悍,是以前那个平静温和的春花、稻娘、刘家女儿?是不是鬼上了身啊?
春花娘既痛快,又吃惊,像不认识自己血淋淋生下的女儿似的。什么时候大女儿长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悍女了?
宏氏人等心中一突突的,不管讹不讹诈,这要是刘春花真上了诉状,那宏氏一族今后可怎么办怎么立足?
宏志脸涨得通红,饶是他胆大心细,也不禁被春花的牙尖嘴利吓得倒退三步,一时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又晚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