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秦大哄骗我说弟弟受伤了,我很慌张,就跟他去看弟弟的伤势,然后他就把我拉到土沟里……
娘,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私情啊,是他,是他强暴我……
我身子不舒服了,我有了孕了,娘呀,我是没办法呀。女子的身子最宝贵,我已失去了,我只好认命了。
我想着,只有嫁给秦大了。我不能嫁到张家祸害别人呐。
嫁了他就遮了丑了。什么都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你们却死活不答应。
孩子掉了,我心里其实不苦,我高兴得很,我很高兴,说不出口的高兴。
我也只有嫁给秦家了。
万万没想到,秦家私下是如此的恶心!
爹娘,我的弟弟,你们做得好,做得好啊,不然,我在秦家就是死也是冤死的!
我也可以做个明白鬼啦!”
大晚上的,秦家门外仍来了些男人和大胆的女人,得知事情经过,皆议论纷纷的。
秦老娘大喝一声,“放屁,明明是你勾引我家秦大,要不然,秦大哪里看得上你这个破鞋!”
秦大叫喊道:“对,我娘说得对,就是你,勾引的我!要不然,你这种破鞋,我都不稀得碰!我本来都不想了的,是你,拉扯衣服,露出大白胸,那上面还有颗红痣……”
付强操起灶上的锅铲一铲子打在秦大头上。付父同时拿起斗大的粗碗往秦大头上一砸,秦大顿时血流满面!
秦老娘嗷地一声,“杀人啦。贼喊捉贼啦,救命啊!”
人群一片静默。
一个有女儿的妇人忍不住道:“秦大,留点口德吧!”
诛心的话听多了,直接麻木。付岚一把推开母亲,从菜板上拿着生绣的菜刀,下了死力朝脖子上一抹。
付母被推倒在地,不能及时阻止。急得大叫。
付父付强离得有几步远,皆不能相阻。
半空中伸来一只手——是没有存在感的秦老爹。朝付岚的手使劲一敲,菜刀应声落下。
人群传来松口气之声。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谁还容得下我活下去?娘,娘,就当你白养我一场,我来世再报你养育之恩。”付岚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付母抱着付岚仰天流泪,“天啊,天呐,为什么让我的岚儿受如此屈辱啊!”猛然冲过去打秦大,两下就将他顶到地下,撞得啪地一声。
秦老娘也哭了。“干什么打我儿?你这老贱人!是你生的好女儿,勾引我儿,是她想男人了。才引我儿上当,凭什么打我儿?”
两人战在一处,打得不可开交。
秦老娘余光中见个儿子干看着,气道:“狗崽子,还不上来帮忙,你娘你哥要被打死了。”
付家父子连同闻声赶来的付家老祖母付家小儿子付勇也不甘示弱。出手就干。
秦付两家交战在一处,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付家老长辈和秦家老长辈赶来阻止。大家才停下来。
春花道:“两家老长辈最后拿出个什么解决办法出来?”
春花娘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还能有什么办法,问题又回到最初,付岚已失名节,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秦大!”
春花忍不住道:“遭受强暴还得嫁给施暴者,世道何其残忍!明明已是错,反而要错上加错。”
“所以女孩家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事情发生,不管是谁对谁错,到最后都是女孩的错,后果都是要自己承担。于男家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再光彩不过。”春花娘借机教育她的小姑娘。
三春皆应是。
春花道:“姨妈姨父在没听说强迫之前都不会许嫁,如今就更不可能应了。那表姐以后是什么打算呢。难道真要去当尼姑吗?”
“你姨妈想把她送到她远方的姑妈家去,再找户妥当人家嫁过去。”
“这算是个法子,人生地不熟,别人也不知道底细。”
“理是这个理,但真要嫁那么远,无人做主,你表姐也难自在,要受婆家欺负。”
“可是想在近处嫁了,难找到好人家。”
春花娘道:“找是找得到人家,慢慢寻摸着,总有合适的。可大人想得现好,最关键的还是在你表姐!她说不想嫁人,她要出家!”
春花吃惊地道:“表姐怎么能有这样傻的念头?”
“你表姐性子好是好,可犟性犯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不想嫁人,家里又留不得,只有出家才能保住付家名声,以后兄弟姐妹才好说亲。不要因为她一个人带累了全家。唉,你姨妈也不容易,她不能为了你表姐一人不顾底下的儿子吧。你表哥表弟都要说亲,有你表姐在家,谁家姑娘会来?而且还有堂兄弟姐妹,说了亲的不算,没说亲的怎么办?”
春花沉默了。
“你姨妈思来想去的,答应你表姐带发修行。去咱们镇上观音庙做个修行者,一来离得近,二来香火旺,往来安全。”
春月听到这里,道:“那娘,我们去观音庙上香不是就可以看见表姐,和她一起玩了吗?”
“嗯。你姨妈拜托我照顾你表姐呢。我们随时去庙里看她,说说话,散散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她的心就回转了。”刘三感叹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可惜当时我不在,要不然,我一定打得秦大满地找牙!狗杂种,对他又是怎么处置的?”
春花娘道:“付家要把秦家驱逐出去,秦家这才怕了,于是求着岚儿答应婚事,又赔礼道歉,又下跪作揖的,又闹了一场。姐姐姐夫寻了人把他们打了一顿,这才不敢上门了。”
春花皱眉道:“光是打一顿吗?得把他抓起来下大牢才是啊!”
“秦家咬死了是岚儿的错,又找了无赖汉疏通,只关了几天,就放了出来,如今成日家在村子里晃悠。现在你姨妈村子里的大姑娘都不敢出门了。”
刘三一巴掌拍在桌上,火道:“什么世道!什么人有恁大脸把强奸犯都放出来了!他家有门路,我们家难道没有门路吗?春花,给县令夫人送封贴子,这件事咱们管定了!”
春花娘惊得一跳,俄而笑道:“对呀!因为春花,去年他这县令大人考评了个优,升迁指日可待,怎么的也会给咱们家一个面子啊!他爹,有时候你的脑子就是灵光!”
刘三儿得意地笑道:“那是,不看我是谁,不然怎么能生出稻娘来!”
春花冏!
秦家是穷得叮当响,但秦大的亲爹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是大名鼎鼎的葛里长!
秦家人嫌狗厌的人家,全村人都不敢明着唾弃的原因,就是此君。
葛里长年纪比秦老娘还大上二十岁,却是高寿了。在当爷爷的年纪生出个老幺儿,如何不痛到心坎上去?平时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由着秦老娘拿,哪样不顺着她的心来,就为了能多看秦大几回。
秦家有了这么大一个背景在后,还穷得叮当响的原因,乃是秦老娘一手好赌技,再有多少钱物都能败得精光!赌了情人的东西不上算,还有老公的,儿子的,乃至算计到未来媳妇未来亲家头上!
秦老爹面团儿一般的人品,任事不管,只知闷头作活。
可想而知,生在此种家庭,儿子们会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葛里长渐渐老了,对男女之事淡了,对儿女的感情却越发深了。
亲儿子有难,秦老娘上门一求,葛里长心里就有了计较,拿出钱财,疏通关系,不几天,秦大就被放了出来。
秦老娘得意洋洋,带着秦大去付家骂了一天,末了,威胁道:“付岚,你是我秦家的人,要是不嫁进来,我就要你付家家破人亡,你信是不信?”
付岚在观音庙里正学着制香,当然听不到这些戳心窝的话,若不然,也定会像付家人一般,气得个半死。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付家人平时就是再本份,也不能任人在锅边骂,全家出动。女孩家天生弱了三分,秦老娘以一敌众,威不可挡,花的红的骂得人几乎抬不起头。
平时和付岚家有点家庭恩怨的大伯娘实在气不过,跳出来指了秦老娘就开骂:
“老婆娘,不就仗着葛里长,你那私娃子的亲爹,就抖起来,做贼的叫抓贼,你还真没个畏惧了!你那公家用的毛厮(厕所),来一个进一个,来两一个入一双,打量别人贞洁不贞洁,先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了再说!
一家子儿子,五湖四海的亲爹,一个亲娘,方圆十里谁个不知!你这不要脸的老娼妇,快滚,不要站在这里,脏了我家的地,今年草儿都长不起一根儿!”
秦老娘只好退出这块地,站在一丛竹林下。
付祖母拿了竹扫把挥舞,“走走走!莫站在竹下,那腿杆不知被多少人骑过,跨了我的竹林,竹笋都不生了!霉死了!走开,走开!”
秦老娘跳起来,一退再退,直到看不见付家的房子了,才算是别人家的地。再骂下去也没意思,只好甩下几句恶心人的话,得意洋洋地走了。
还想和人说道说道付岚,但旁人看见她皆退避三舍,悻悻然地,跑男人堆去打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