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安了心来谈生意,大老远,坐个马车整整花了大半天时间,抖得我腰酸背痛,昨儿晚在姑爷家歇了一晚,现在才缓过来。我家以前也做小本生意,大体上的东西懂一点点,要是我说错什么话,刘老板你们可别见怪。”
郑涂氏开口就是套话,春花娘不以为意,道:“什么见怪不见怪,生意不成仁义成,你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第一、价格方面你们要少点,少平时卖价的四份之一,我觉得太高了。第二、车马费你们家包。第三、你们要提供两个伙计,工钱你们出,食宿我们出。就这三个条件,前一个没得商量,后两个可以再谈谈。”
春花娘虽然会说,但她毕竟不懂里面的行道,不由转头看向春花。
郑涂氏见春花娘不回答,反而望向春花,眉毛轻轻一收,复又平展。
本来做生意开价就要高,才好往下讲价钱。春花当仁不让,道:“郑婆婆。你说的第一个条件可以商量,后两个条件没得商量。价格方面如果一次性订上十套以上,价格可以少三份之一,以下还是四份之一。而价格如此的低,我们家不可能再给你们出车马费,那样的话,我们家就真的一点赚点都没有了,生意当然做不下去。至于请伙计,既然他们替你们家做事,给你们挣钱,没有外人家来出工钱的理。”
郑涂氏惊了一跳,道:“十套?太多了!本钱不够!我一次压这么多货,何年何月回得了本?伙计工钱我自家给倒是可行,但车马费无论如何也得你们卖家出。”
“车马费是不可能我家出的。货一售出,根不负责,这是做生意的行规,想必你老不是不知道。大家都是穷苦人出身。嘴巴没有专门做生意的人会说,我是直接开的卖价,没像别人一样喊高价卖低价,骗得一个人是一个人,最后连人情都没得做,给你开的价,已是最低挡,不能再走展(移动的意思)了!做木器的,挣的都是辛苦钱,不像人参啊燕窝啊。捞到一笔是一笔。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和你们做长久生意,要不然,最多等明年。就自家去县城里开店了,只不过是现在本钱不够而已。”
“郑婆婆,你真不要怕卖不出去!等生意做顺了,别说十套,就是四五十套。你都不会觉得多了。这样,如果你订上二十套以上,我还送你一套吃饭用的桌凳,怎么样?你还别看那四条腿的方桌、简单的凳子,那可是日常用品,价格便宜。老百姓渐渐离不得,比正经的三件套还畅销呢。”
宝银娘心里一成算,不由推了推郑旺财。后才便陪着小心,对他娘道:“娘!你看?”
郑涂氏看了他一眼,郑旺财忙就缩了脖子。
春花娘道:“你老不消现在就做决定,在镇上玩几天,看看我家的生意如何。再做决定。”
郑涂氏松了一口气,道:“也好。我呆上几日,也学学你们家如何做生意。”
春花娘热情地笑道:“随时欢迎你来,中午就留在我们家吃点家常便饭吧。马老板也一起啊。我去凉拌几只猪耳朵与你们下酒!”
刘三不由得口水流下三尺长,自告奋勇地道:“我现在就去酒庄打酒!”
春花娘整治了好酒好肉待客。吃过饭,刘三要去送货,郑家人不辞辛劳也一起去瞧了。又去参观了刘家的木材仓库,不知不觉夜幕就降临了。又招待郑家人吃了晚饭,马六儿这才带他们回了马家。
马家。
马六儿媳妇马郑氏一见大家回来了,连忙迎上去,笑道:“伯娘,今天玩得可开心?”
郑涂氏道:“还行,大姑娘,你别忙活啦,我们不吃茶,在刘家吃饱啦。来,你坐下来,正经说说话。”
马郑氏上了茶,坐下,问道:“怎么样,伯娘,生意谈成没有?刘家人做生意不怎么样,兴的道道却多,人也老实,就是她家的媳妇不是好相与的罢。”
马六儿不由反驳道:“我看春花娘是个好的,不过是声音大了一点,不然怎么养得出诰命夫人来!”
“去去去,女人说话男人少插嘴!把散放的衣服收起来,混搁着让耗子咬。”
马六儿被马郑氏说惯了的,转身就出去了。
郑涂氏暗暗盯了马郑氏一眼,对娘子随意呼喝相公的行为不敢苟同,但如果是自家姑娘占上见,那就另当别论。
郑涂氏道:“刘家是没有规矩得很!谈生意让姑娘媳妇出面,正经男人却靠边站!我看刘老三嘴巴会说得很,就是被媳妇子压制了!男人活得这样真耸!刘家的家风不正。”
“对头!伯娘说得对,镇上人人都说那刘王氏是母夜叉的领头,刘老三乃耙耳朵的始祖!是我们镇的双绝!她是生的女孩儿争气,封了诰命,该她横着走。没怀儿子都敢和婆婆对着干,如今又怀了龙胎,哎哟喂,该她得意得上天喽。”
“男胎?我看像个女胎。平平散散,是女胎准没错。”
宝银娘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娘,我怀大小子的时候,你也说平平散散……”
郑涂氏斜了宝银娘一眼,后者连忙闭嘴,不敢把话说完。
“虽然没规矩,但她家的诰命娘子却好利口!谈生意的一把好手哇,看外表老实着,说出话来却头头是道。”
“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封得了‘稻娘’?你可别小瞧了这户人家,跟莫镇长家有亲呢,听说又搞起了夏蚕、秋蚕,前途好得很呢。可惜我没有好孙子,不要然,我就去说她!外头人给她家的姑娘起了好名号,叫做生财娘子,谁娶了谁发财!”
郑涂氏亦是农桑一把好手,吃惊道:“夏秋能养蚕?你可别哄人!”
“哄你作甚!收生丝的行商把从她家买的好丝都拿大家看过的!你想一想,光是这一项要赚多少钱哇。别个还瞧不起缫丝,说累没精力,人家要卖好蚕种呢。那也是赚钱!哎,我都想回乡养蚕算了,比一天到晚的和乡佬陪小心赚的小钱轻松多了。”
马六儿钻进来,不由道:“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做甚?正经的该说说到底要不要在县城摆木器店!伯娘,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个生意做得!如果我有条件,我都想改行做!光凭一点,来钱松快,没有手艺要求,就可做得。而且这家人的前途绝对不止于此,趁他没发迹结交起来,留下香火情,对以后总有好处!”
郑涂氏不由道:“怎么你们都夸得他家如此!我看着就普普通通,除了是女人当家,没什么特别的,难道有什么不为外为道的东西?”
马六儿来了兴致,他也是个爱吹牛的,安生坐下来,一五一十地将刘三一家的前尘旧事道来。
郑涂氏听完,不禁点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相,就刘家那乡佬样,还有这些故事!”
郑旺财道:“娘,我看做决定要趁早!机会一失,别家就捡着去发财了。”
“别家?”
“你没听见他家大姑娘说要自己开店吗。我背后还听见那两母女商量要是和我们家谈不成,就亲自去县城找买家。”
“傻啊你,人家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不管有意无意,总之我觉得这活儿我能干!娘,你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不赚点口头上的买卖,怎么养活你金孙哇。就算贱卖一点,东西在那儿,总不会亏钱。何况房子是我们自家的,不怕缴租金,咱耗得起!”
郑涂氏一听说那几个金孙子,心都酥了,“就算要做,咱们还得讨点好处才是。这是给他刘家赚钱呢,不出点血怎么成?我可得好好吊他几日!”又严厉地呵斥道,“你两口子不许乱开腔,特别是宝银娘,别以为给我生了大孙子尾巴就翘上了了天,嘴巴都给我闭紧点!”
宝银娘暗自白了墙根儿一眼,嚅嚅称是。
却说刘三和春花娘自郑家人走了之后,皆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要知道做成了这笔生意,刘家木器铺子真是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只靠县城的店铺,一家人的生活都是不用愁了。但要是谈不拢,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得多失望啊。
春花只好对爹娘一遍一遍地解释,“就是谈崩了,明年我也想去县城找家店开起来。只是迟早的问题。多了他,高兴,少了他,不愁。我们有手艺,不消担心。”
刘三道:“要不,我们再降点价?哎,不行不行,再降就没多少赚头了,划不来。”
春花娘道:“薄利多销嘛,我们降点点,谈成了生意,总是有赚。”
春花忙道:“爹娘!我开的价是低限,不可能降了!你们言语之间不能松口啊,我还有另外的打算呢!我想建立一个家具工场,大量招收学徒,专门生产家具,要是起点价低了,以后怎么整?”
“啥?家具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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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天凉后,哥的胃口超好,厨艺又渐长,真是每日吃得好饱,小肚子鼓鼓,游泳圈啊,自卑中……呵呵,说着玩儿,我是乐天一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