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在米国那是独门独户。不过他擅于交际,开了这么个玉容堂,和费城上流社会都处得极好。他也是个圆滑的人,向来知道怎么打点关系,总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最最重要的是,别看他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思极深,极狠,永远都让人捉摸不定。现在跟你笑眯眯的,下一秒不定就能捅死你。
牺牲一个小角色,赵左笃定他是舍得的。
什么狗屁真爱,赵左是不信的。这路易要是狠起来,那是连自己亲妈都能抬出去卖了的主。
四喜也看着路易。
路易肯定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可是四喜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人也学精乖了。真把她怎么样不可能,可是叫她吃点苦头,还能说是对她的历练。
她不可能让人知道季氏的继承人现在在这儿洗盘子做果盘。尤其是这玉荣堂是做女人生意的地方,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当然也就多了。四喜之前张扬跋扈的,仇家不少呢。
现在,四喜最害怕的路易会打着让她历练的名义,让她先在赵左手里吃点苦头,然后再让她经历仇家的嘲笑和报复。
这样,既平息了赵渣的怒火,又促进了她的“成长”,典型就是这个人妖能干出来的事儿!
虽然在心里自我安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四喜,还是犯哆嗦了。
她尽量高昂着下颚看着路易。
心里想着,没关系啊,四喜,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经历过的,你也可以的。
不可以一直躲在爸爸妈妈后面当宝宝的,不可以再被人当成垃圾,废物……
路易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妞是脑子坏了不好使了吗,露出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这时候被忽略的赵左又开始咆哮了:“路易你……”
话音未落,下一秒路易操起旁边的另一个红酒瓶,干净利落地照着他的后脑勺又来了一下。
这下赵左就没扛住,干净利落地晕过去了。
四喜:“……”
路易把酒瓶一丢,冷冷道:“还说不是废物,敲个人都敲不晕。”
四喜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不是你的靠山吗?不想混啦?”
路易冷笑,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哄着的傻子罢了。”
四喜竟然觉得这个人妖还挺爷们儿的……
路易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突然又露出了四喜熟悉的那种娘炮式的笑容:“能傍上季氏,谁还在乎这个傻比啊。喂,你,把他给我拖进储物间去。”
四喜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她哪拖得动啊,这家伙跟头猪似的!
路易白了她一眼:“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啊?那不然就让他就这么躺在这儿,让大伙儿都知道……”
四喜认命地卷起袖子,道:“我拖,我拖。”
到底是首富之家的女儿,从小像公主一样矜贵的养着,平时看着跟个肥猴儿似的不靠谱,可是内心深处到底是骄傲的,矜持的。
她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身材不如人家好,长得不如人家漂亮,也没有那些名媛这么多才华。可是那又怎么样,妈妈宠爱她不就好了,她不用去做那些充场面的事情。
妈妈一直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妈妈的四喜宝宝这辈子只要开心就好了,做任何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不用做任何事情,就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富裕的女人无条件的宠爱。
可是现在妈妈把她给放逐了。
四喜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苦头,她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又倔又骄傲的人。
被放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手可断,面子不可掉!
那双瘦了不少的白嫩嫩小胳膊,就这么拖着一头已经完全没有意识的死猪,艰难地往储物间的方向挪,地上留下一大摊血渍。
路易道:“你待会儿把地板擦一擦……”
四喜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他,一边道:“流了那么多血,不用找个医生来看看吗?”
路易失笑,道:“怕他死了?”
“你也不好交代吧?”
路易摇摇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凭你那脑子,也就是干苦力的料,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今天练功房不用去了,地板多擦几遍。”
血迹的话,紫外线灯还是能照得出痕迹来的。所以必须有一套复杂的处理过程,才能彻底清理干净。
很明显,无良的人妖想把这些工作都给四喜做。
不过嘛,相比起去练功房,四喜还是比较乐意在这里打扫卫生。
人妖交代完了就走了,留下四喜还在苦哈哈地拖死猪。
储物间也不远,可是她拖着这个东西都走得冒汗了,竟然还是死活走不到。
哎哟哎哟,昨天晚上拉伤的腰现在也好疼啊……
这时候,有人由远及近,轻轻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了吧台上。
四喜抬头一看,然后就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老鹰般锐利的眸子。
是他……当初那个烈头马。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不烈了,穿着和玉荣堂的少爷的制服,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要是以前,四喜估计得感慨一句,这位小哥儿虽然长得不清秀,可是勾人的天分不错啊。
可是现在嘛……
也不知道当他看见他的第一个女票客现在落得如此下场,心里是会幸灾乐祸呢,还是幸灾乐祸呢?
这时候,他快速走向了四喜,竟然一句都没多问,轻松地拖着那个死沉死沉的肥猪,三步两步就进了储物间。
四喜傻乎乎地跟着他:“喂。”
对方似乎不爱说话,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盯着地上的血迹,不说话。
四喜犹豫了一下,才道:“谢谢啊。”
对方摇摇头,指了指血迹,道:“我知道……怎样清理比较方便。”
四喜:“……可是我不想太快清理完。因为如果很快就清理完了,我会被抓到练功房去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非常明显地愣了愣。
最终他道:“随便你。”
然后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