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修宸深深地看了一眼雨洛，跟在医生的后面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夜先生，请坐。”
    办公室内，医生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示意夜修宸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医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夜修宸的心里浮现一丝不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足以让他神经紧绷。
    “请问医生叫我来，有什么事？”
    “夜先生。”医生看着他，“有一件事，我有义务和责任要告诉你。”
    他说着，低头拉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x光片，犹豫着递到夜修宸的面前。
    “夜先生，这是我们替雨小姐做全身检查的时候拍的片。”
    夜修宸接过那张x光片，皱着眉看着上面的一大团阴影，隐约能看出那是属于人类某一器官的图。
    “这是雨小姐的子宫图，由于她腹部中了一枪，子弹穿透了腹部，不幸的是，伤害到了子宫。虽然送来得及时，但流血过多，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
    夜修宸握住光片的手一顿。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就算雨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伤口愈合方面也没什么问题，以后受孕的机会，也会变得渺茫。”
    “啪！”
    夜修宸手一松，x光片便掉在了地上，他倏地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
    “你是说，以后，她很难再有，孩子？”
    医生很是不忍，却仍旧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这是事实，虽然，谁都不想发生。
    夜修宸苦笑着，失去了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从此以后，要想她和他之间再有一个孩子，便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真的没有治好的办法了吗？无论要多少钱，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医生摇了摇头：“目前医疗技术有限，我已经咨询过了，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对这种情况研制出有效的方法。”
    “医生——”夜修宸瞳孔一缩，“请问，再度受孕的几率具体有多大？”
    医生叹了一口气：“几乎为零。”
    “是吗？”
    夜修宸的心，如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黑眸里，溢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高大挺拔的身材剧烈一晃，就快要，站立不稳。
    “夜先生，几率虽然很小，但临床上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我知道了。”夜修宸转过身，脸色一片苍白，“请你暂时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医生点了点头：“雨小姐目前的情况经受不了这件事带来的刺激，我自然不会告诉她。”
    “谢谢。”
    出了办公室，夜修宸背靠在走廊的墙上，第一次觉得对一件事情，如此无能为力。他无法想象雨洛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在沙滩上，当金坤的手下拿起枪对着她的腹部的时候，她那样苦苦哀求他，唤他“哥”，求他救她，他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去看他，然而，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听觉，甚至，他不用转过头，脑海中，就能感受到她痛苦的神情。
    她那样在乎那个小生命，他却眼睁睁看着未成形的孩子死去，如今，从此以后，他要怎样才能再给她一个孩子？
    “少主。”
    莫司不知道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夜修宸的面前。
    “你，都听到了？”
    “是。”
    莫司蓦地跪了下来，医院冰冷的地砖走廊，与他硬实的膝盖相撞，发出巨大的闷响。
    “少主，一切都是莫司的错，莫司对不起小姐，更对不起，还未出世的小少主——”
    “不要说了！”
    夜修宸狂怒地打断他，莫司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再一次的刺激。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朝走廊深处走去，淡淡而坚定的声音传来。
    “不关你的事，她，是我的女人，她所失去的，永远，只该由我来偿还。”
    “少主——”
    莫司痛苦地握紧了拳头，看着夜修宸离去的背影，恨不得杀了自己。
    夜修宸没有再进雨洛的病房，隔着一堵玻璃墙，他只能站在外面望着躺在床上的她。
    “夜先生，雨小姐醒了，你不进去吗？”
    护士关上房门，疑惑地看着走廊长椅上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脸看上去那样的疲惫，却仍旧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
    夜修宸没有说话，低着头，连看一眼病房的勇气都没有。
    护士有些失望，讪讪地离开了。
    已经染上了青涩胡渣的薄唇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他害怕的东西，手心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在害怕，害怕面对她，害怕看到她恐惧的眼神，害怕心里怀里无法说出口的残忍对着她笑……
    病房里，雨洛目光呆滞地靠在床头，护士替她垫了几个软软的枕头，让她的脊椎好受一些，事实上，她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一声细微的声响传来，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这细微的声响被雨洛的耳朵捕捉到了，她身子无形中一僵，下意识的恐惧袭上心头，她缓缓而艰难地扭过脑袋，看向来人。
    “小姐。”
    莫司走到床头，每一步，都是艰难，在看到她身上连满了管子，脸色苍白透明地像是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男儿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脸庞。
    “莫司，对不起小姐。”
    雨洛面无表情，她身上的伤口太严重，就连牵扯出一个表情都是那样困难。
    “是……他……”
    雨洛的声音听上去破碎而又沙哑，让莫司的心被狠狠一扯。
    他急忙摇摇头，阻止她再开口说话：“不是，不是少主让我来的。”
    “那……他……”
    莫司眸光一闪，低下头。
    “少主他，已经回国了，我会留下来照顾小姐直到康复。”
    雨洛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终是卡在了喉咙里。
    他，回去了吗？明明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什么，当听到这个消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的心里，会萌生一种压抑的疼。他又一次，丢下了她……
    *
    串串：夜夜走了吗？真的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