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船上遇见泓鸢的糗事之后,枫红鸾对泓鸢的印象可算是大为改观
以前只道他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现在才知道,泓鸢远非她所看到的那般模样。
无论如何,泓鸢在船上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来已经让人大为吃惊,而泓鸢爱上了泓文侧妃元氏的消息,则更是让人错愕不已。
之后几日,泓炎似有找人看着泓鸢,大约泓鸢暂时也做不出那些荒唐事来。
至于被泓鸢圈禁在府上的那些戏子,泓炎那种也都派人做了安排,确保这等丑闻不会传扬。
泓鸢那孩子,当真是不给泓炎省心,朝堂之中事物已经够繁忙的了,可怜泓炎下朝之后,又为了给泓鸢遮掩丑行而奔波忙碌。
三月底的时候,泓炎向皇上请了让泓鸢进校场领兵操练,从此便把泓鸢关进了纪律严明的校场,大约泓炎此举,一是为了惩罚泓鸢,二则也是为了让泓鸢有事情做,脑子里就少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自此,那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四月春暖,天下太平。
皇上忽然起了兴致,说要到柳州微服私访。
随行之人,都是皇上内定的,皇后这一年的身子不大好,年前大病了一场到这会儿还有些咳疾未愈,见不得风,是以皇后自然不在随性之列。
一众大臣,多要留在京中把持朝政,是以皇上也只带了内阁大学士一家。
另外带了两个御前侍卫,剩下的,便是的泓炎一家与三个太医,几个嬷嬷宫女了。
一行浩浩汤汤,也有是来人,若是一同前行未免太过引人瞩目,是以皇上做了安排,分批前往柳州,先是让几个嬷嬷宫女由莫公公领着,先到柳州那安排好,之后便是皇上启程,最后轮泓炎和大学士两家。
此次微服私访来的突然,委实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好在杨芸能干,一夜就把需要东西都安排妥妥当当,至于人,无恨尚且年幼,不足半岁,自是不能经受车马劳顿,而小汤圆也不大,才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枫红鸾虽想带着孩子出去看看那大千世界,终究没舍得。
此行路途遥远,光是在马车上就得耗上个几天几夜,且不说皇上会不会心血来潮在外头玩个三五月,就说路上若是不太平发生个什么山贼抢劫之类的,带着小汤圆,心里也不安。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两人带着六儿的三人行来的较为好些。
到了约定出发那日,内阁大学士一家早早的将马车停在了晋王府门口,恭迎泓炎和枫红鸾起驾。
自韩慧卿死后,内阁大学士家的女儿可算是出了名,为什么出名,还要从韩慧卿死的那几天一个相士的谣言说起。
那相士说韩慧卿命里本该大富大贵,奈何韩府被天罡星所克,才会落的这厮田地。
而那天罡星,相士直言就是内阁大学士家的三千金。
这些倒好,内阁大学士家的三千金袁飘飘,尚未出嫁,就被贴上了克夫的标志,本来媒婆是络绎不绝踏破了门槛,现在是门口罗雀大有老死闺中的趋势。
这次出行,内阁大学士并未带过多家眷,不过却是把袁飘飘带着。
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一个姑娘,被人谣传成那样着实是委屈了她。
不过看她的气色倒是很好,给枫红鸾福身请安好,甚至还很热情的邀请枫红鸾到她们车上小坐。
泓炎昨夜并没有睡好,枫红鸾想了想,点头应了,回身吩咐六儿在马车上垫厚褥子,伺候泓炎歇息小憩。
两架马车前后而行,袁飘飘是内阁大学士袁浩的三女儿,也是袁浩最疼爱的女儿,因为是袁浩结发妻子所出,算是大学士府的嫡小姐,地位自然较之她两个姐姐来说,要高上一筹。
看她举止言谈,便知道内阁大学士非常注重子女教育。
马车上,除了袁飘飘之外,袁浩还带了一个女人,年轻美丽,衣着打扮甚是妖艳,恐就是最近外界盛传的袁浩的新宠。
男人三妻四妾,枫红鸾早是见怪不怪,不过却也有些纳闷,袁浩既带着袁飘飘,怎敢把自己的新宠也带来,就不怕袁飘飘闹脾气,同这新宠过不去吗?
自古来,正房那边和妾侍都是水火不容的。
枫红鸾其实从袁飘飘的眼神和对那妾侍的冷淡之中就可以看出,袁飘飘确实不喜欢那个女的。
人家家务事,枫红鸾是不会多问的,那个妾侍倒是一副刻意讨好的样子,既是讨好袁飘飘,又是想同枫红鸾攀点关系。
“晋王妃,你做女红吗?我这里做了一些帕子,都是这季开的最好的花描摹的花样,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那个被袁浩唤作雅丽的女子,笑容满面的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些帕子,一沓,统共有个十多条,往枫红鸾面前一放,讨好道,“您看看,这些缎面儿都是宫里皇上赏赐的,是顶顶好的,我知道您家里有几个孩子,所以特地绣了一些可爱的花纹,您拿去给孩子擦手擦脚,都是我的荣幸。”
这么多,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枫红鸾看了一眼,绣工非常精致,坊间传袁浩这个新宠是个绣娘,看来不假。
这手艺,着实有些底子。
不好弗了对方的好意,枫红鸾挑拣了一块水粉色桃花绣样的帕子,礼貌笑道:“一块便好,这样的好东西,我怎好意思多要。”
听到自己的东西被夸奖了,雅丽一脸高兴外显,更为热情讨好起来。
“哪里哪里,这些绣的本来就是都是给娘娘您的,就是怕您看不上眼呢。”
这番热情,倒是让枫红鸾不好拒绝起来,便又挑拣了一块:“怎么能,你倒是想的周到,那我也不客气,这个我也很喜欢。”
说着又拿了一块杏花绣纹暗红底子的。
那雅丽还想要巴结枫红鸾几句,一眼却对上了袁飘飘明显不悦的眼神,她身子一个瑟缩,看来是怕袁飘飘的,自此不敢多说了,只对着满脸笑意道:“承蒙娘娘您不嫌弃,我带了水果,你和小姐聊,我给你们削果子。”
袁飘飘见她还算是识时务,脸上也收敛了淡漠不悦之色,转向枫红鸾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甜暖的笑:“娘娘,前几日应皇后之邀进宫去,恰遇上宫廷画师黄定德给皇后作画,我看他画风奇特,惟妙惟肖,一心爱慕他的画作,后得知他和娘娘王爷是故交,可否请娘娘引荐,我想同那黄大人求一幅画,以作珍藏。”
如今的黄定德,和上一世的黄定德一样,成了宫廷画师,因为其画作精妙,宫中娘娘人人趋之若鹜,太后也拜服在他的画作之下,允诺若是他和沁阳不私下苟合,他这样安生在宫中作画,总有一日太后会给她们一个好结果。
黄定德和沁阳,自此循规蹈矩,枫红鸾虽不知道天后这个“总有一日”会到哪日,但是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而且太后也算是颇为倚重黄定德。
黄定德之作,天后钦定之人才能得一副,连皇后要画个仕女肖像图,也要经了太后应允,才敢召唤黄定德去。
袁飘飘算是有福的,能亲眼看到黄定德作画。
难怪素不相识袁飘飘却甚是热情,主动邀请枫红鸾上她们马车小坐,原来是有求于她。
黄定德之画,如今已是千金难求,不过枫红鸾家里却有许多,都是以前黄定德尚未成为名匠之时送给他和泓炎的。
送上袁飘飘一副,倒也无妨,毕竟对于袁飘飘克夫这一谣言,缘起韩慧卿的死,而韩慧卿的死,是枫红鸾一首主导,是以对这袁飘飘算是有一分亏欠,她若是喜欢,送她一副画作也无妨。
“黄定德的画作,我府上也有一副,若你想要,哪日可以到我府上,随便由你挑选。”
原以为袁飘飘会高兴,却不想她并未露出兴奋之色,反是有一些不愿意的样子:“这,这……”
“怎么了?”
枫红鸾轻笑问道。
许是她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样子,让袁飘飘大胆起来,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枫红鸾,道:“臣女就是知道太后疼爱娘娘,而黄定德之作,要太后同意了才能求得他给人作画,臣女想要黄定德给臣女做一副肖像画。”
“飘飘,休得无礼。”袁浩虽然一直没说话,可一直在认真的听,听到袁飘飘这个有些过分了的请求,不由出口制止。
枫红鸾一怔,旋即对袁浩摆摆手:“无妨!黄定德之画,惟妙惟肖,世人皆想求得一二,而肖像画,更是趋之若鹜,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帮你和太后说说,至于太后同不同意,那我就不知道了。”
袁飘飘脸上,至此露出了欢颜:“娘娘去说了,太后必定同意,谁都知道,太后疼爱娘娘和郡主,每次只要是娘娘您开口的,太后都不会拒绝的。”
袁飘飘此言,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却又说错了一些。
太后是对枫红鸾格外的好,但凡枫红鸾提的要求太后都会同意,但是,枫红鸾也确实除了沁阳公主和黄定德的事情,没有恳求过太后任何事。
但是小汤圆和太后极为投缘,三五天进宫一次,每次她小眼睛盯着太后宫里什么东西看久一些,太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东西送给小汤圆。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说了,便是皇上和皇后的长公主,都不及小郡主受太后宠爱。
小郡主是太后的小心肝,整个后宫乃至整个皇城都知道。
人人都在说,等到小郡主两岁生辰,太后必定会册封小郡主为公主。
孩子和太后亲厚,枫红鸾心里也是欣慰的,虽然她和太后之中因为肖云业之事总隔着一层纱,似无法捅破一样,可是每次只要有孩子在,她对太后的笑,也都是由衷而发的。
袁飘飘也便只有这一个要求,听到枫红鸾答应了,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是成了的,她脸颊上,因为许是因为兴奋,漂浮起了一层红霞,一把从边上雅丽手里拿过了桔子,水葱般的玉手从来也没伺候过人,这次却乖巧的给枫红鸾剥桔子吃。
这个的桔子颇酸,可是却十分难得,枫红鸾吃了一个,就有些倒牙,又不好在她们面前失了仪态,车驾到驿站稍事停歇之际,她告辞了回去。
一回到自己马车上,她顿然没了形象。
“嘶,酸死了。”
泓炎已经起来,看到她进来,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去了这许久,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一直抽气,什么酸死了?”
枫红鸾抓过车上小桌的水杯漱口,提起方才那桔子,真是不敢恭维:“真是酸死我了,在内阁大学士马车上吃可一个桔子,酸的我牙都要倒了。”
“活该你的,你若是不喜欢,扔着不吃便好,你不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谁能逼着你硬吃了。”
白他一眼,枫红鸾道:“那水葱般的玉手亲自给剥的,我也总得给几分面子。”
“你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傻瓜,你是王妃。”
“我可不想摆架子。”又吃了一块桂花糕,总算口中舒服了些,伸手,将剩下的半块送到泓炎口中,出来游玩,心情着实舒畅。
“回头叫车驾慢些,我知道这路上有一个小镇,小镇上有座山,观日出最是瑰丽了。”
“你去过?”
他问道。
枫红鸾一笑,不置可否。
她没去过,但是听人说过,那个人,也不知道此刻身自何处,过得可好。
许久不见,倒是起了想念。
——题外话——
我码字的工具坏了,丢了我好几次稿子,一晚上就弄出了这点,见谅,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