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失踪了多日,枫红鸾其实倒是好奇枫城为何不派人寻找。
虽然想来对于枫城来说,陆颖也无非就是一个责任罢了,但是按着枫红鸾对枫城的了解,就算是枫城对陆颖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责任,那枫城也不至于不负责任。
泓炎在枫府的眼线已经来汇报了两三次了,说是枫城同花三娘虽然每日里闹的不可开交,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但是看得出来两人并非全无感情。
花三娘有一次闹肚子,枫城还急着想请宫中太医上府医治。
枫城看来是新婚燕尔很乐于其中,但是真的就忘却了陆颖这个人。
枫红鸾自然是巴不得枫城忘却陆颖这个人,以后和花三娘好好的过日子,可是此事她总觉得蹊跷的很。
陆颖凭空消失,新娘被掉包,枫城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难道,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枫红鸾?
毕竟枫红鸾之前和他“闹翻”,也是为了陆颖的事情。
枫红鸾对于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私下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或许是花三娘用了什么法子糊弄了枫城过去。
之后,关于此事,枫红鸾也没再多想,她是不会对陆颖怎么样的,前提是,但是她也不会给陆颖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这些日子,她专心的忙着“照顾”韩贾氏,而泓鸢也住在府上,加上年关将至,虽然怀孕了但是作为当家主母,她也不可能完全方由下人去打点所有事宜。
是以,这些日子她甚忙,那泓鸢不知为何的,总也爱粘着她,不过并不讨厌,枫红鸾从心底里把泓鸢当做孩子,当做亲人。
她自己是没有兄弟的,所以对泓炎的兄弟,便更为亲厚了。
泓鸢生辰颇晚,在腊月二十八,过了腊月二十八,他便真正十六岁了,就算不立妃,也该纳妾了,这孩子今日为了纳妾事宜,烦闷的很,终日围着枫红鸾,说些抱怨李太妃的话。
“五嫂,你说我无哥这么大年纪才立妃,当年太后娘娘也没有逼五哥,偏偏我母妃心急,天天安排一堆女的给我看,无非是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我看的眼睛都乏了,索性这些天借着四哥的事情可以在你府上躲个清净,我母妃再心急,总不好领着一群女人到晋王府上来,是吧!”
枫红鸾噗嗤一笑:“你既然觉得年岁还小,就可以同李太妃商量一番,李太妃这些年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想来也不是这么心急的人,李太妃的性子,在宫中是除了名的耐心的。”
“哎,那是对别人,对我就不是这样了。头疼的紧,真希望能在你府上躲一辈子的清净。”
“那李太妃可不该怪我和你五哥了,尽说小孩子赌气话,等到你年纪稍微再涨上一些你就会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妃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些女人,一个个庸俗透顶了。”
“你不喜欢你母妃选的人,大可以自己去找一个,想来只要身份地位差不去多少,你母妃也不会有异议。”
泓鸢失落看了枫红鸾一眼,沉沉叹息一口:“只可惜,我喜欢的人,不可能成为我的人了。”
“哦?”枫红鸾望向他,“这话怎么说?”
“她其实已经……”
“主子,有客到!”泓鸢后半截话尚未出口,却被小福打断了。
杨芸被调派去了伺候韩贾氏,枫红鸾这最近就先由小福照顾着。
索性小福虽然有些粗手粗脚,但是人却挺乖巧激灵。
小福的出现的,打断了泓鸢的话,他倒是庆幸,还好没有一时嘴快说出来,不然要是枫红鸾来个刨根问底,他还真怕自己招架不住供出来喜欢的人是谁。
第一眼近距离的看到枫红鸾依旧已经惊为天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更是发现枫红鸾太对了他的胃口,比起那些娇柔作态的大家闺秀官家女子,好上几个番。
只可惜,兄弟妻,不可欺,更何况枫红鸾和泓炎的感情那般坚定。
他也只能在心意的臆想一番,每日见枫红鸾几面来过过干瘾。
“五嫂既然要见客,那就去吧,不用管我。”
枫红鸾莞尔一笑,看着小福:“谁来拜访?”
“是个戴着面具的人,奴婢听他自称无名。”
“无名?”
枫红鸾倒是没想到无名会上门。
眉心微微一紧,莫不是为了陆颖的事情。
难道无名对于陆颖的事情有了什么眉目?
想当初,无名对于枫城迎娶陆颖的事情,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枫红鸾对于这件事,还怀疑过无名的动机不纯。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拜访所为何以。
枫红鸾对泓鸢歉意一笑:“那我先去见个客人。”
“五嫂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看着枫红鸾离去的背影,总举得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按着年岁,可不是他和枫红鸾更为合适。
五哥都那么老了!
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又感慨世事造化弄人,以前虽然听说枫府的小姐美若天仙,但是也听说是个蠢货,不学无术,就知道迷恋个落魄子弟,那样的女人无非是虚有其表,也是个绣花枕头到草包而已,他哪里看得上眼。
算起来,他本来也该和枫红鸾有过的几次擦肩而过的缘分,只是以前没有将枫红鸾和那个落魄的凌澈放在眼中,所以即便是同坐一艘画舫,同咱一个酒肆吃饭,同游灯节他也都没去注意过枫红鸾。
哎,如今,为时已晚矣。
他哪里可能真的在晋王府住上一辈子。
如今可以借着躲清静的名头,一旦过了年,真正到了十六岁,怕是到时候不管他自己可否愿意,他母妃都会逼迫着他纳妾,到时候,有了家室,过了十六又有了封号,他怎可能还可以这样名正言顺的住在晋王府。
腊月二十八,也就不到十日光景了。
想来他的心就烦的很。
*
无名为何而来,枫红鸾虽不清楚,但是她以为大抵和陆颖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不过见到无名,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开口一番客套后,无名直接道:“娘娘和将军之间的嫌隙,何日才能解开,我终日在将军身边走动,每每将军提及娘娘,总是一番难过表情。”
原来是来做说客的,这个还真不用他捉急,等到过了正月十五,皇上信守诺言给他父亲大将军之职,她们父女关系,自然而然就能修复。
“是我爹爹让你来的?”
心下是这样想,但是她父亲的大将军之位一日不到手,她就一日不能露出半分和枫府亲厚的模样来。
皇上是忌惮泓炎的虎上添翼,却又无法辜负朝臣众望所归。
两难之间,皇上对于大将军之职的允诺一拖再拖,如今去头去尾也就再等个二十三日了,她不至于没有这个耐心。
无名面具下的脸孔,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他淡淡道:“不是将军让我来的,只是我不忍心看到将军日渐憔悴的模样,你大概也看到了,将军娶的人根本不是陆颖,而何吉祥的事情也过去良久,为何你们就不能一扫前尘,重归于好呢?”
“此事,就不用你费心了。”抿一口茶,她抬头看着无名,忽然觉得无名倒是个花哨的人,面具不止一个,而且面具还分半个脸的和整个脸的,今天的他带着的就是整张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眸和两片嘴唇,其余地方,遮的严严实实。
面具上的花纹,也是新奇的图案,不同于枫红鸾以前看过的任何一个,他似乎很爱打扮,蓝这种细枝末节都思虑的这般周全。
枫红鸾这会儿并不想同无名说“和好”的事情,所以也只是应付无名几句,心思没有放在无名的话语上,而是无聊研究起他的面具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面具上的图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无名打扰了。”他的话,拉回了枫红鸾的视线。
盯着人家看,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忙道:“没事。”
无名闻言,稍停顿了一下,似有话未尽。
“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无名犹豫了会儿,终于开口:“不瞒王妃你说,无名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
“哦?”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来听听。”
“无名认识一个作画的,画的一手好画,临终之际留了一副墨宝,还没来得及题字就一命呜呼了,我和他虽然是萍水之交,但是他曾在我困顿潦倒之际赠饭施粥,此恩此德,无以为报,所以这些年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寻找恩人最后一副墨宝,但是遍寻无果,我听说府上书房,画作如云,想来凑凑运气,看在不在贵府。若是在,不惜千金我也想购得此物,若是不在,也好断了我的念想。”
因为看不到无名的表情,而且他这番话情真意切,枫红鸾并未起疑,让无名遍览书房中的画作,也并没有什么,若是他恩人的画作真在其中,就算他不花分文,枫红鸾也愿意赠予。
当下,枫红鸾应道:“既是如此,那你随我去看看,小福!”
“是,主子!”
小福乖巧的赶紧上前搀住枫红鸾。
两人在前头带路,无名在后面相随。
书房之中,画作如云,名家字画,价值连城,多为泓炎珍藏之品,少许是沁阳的真迹,也有一些是先帝和友人的真迹,枫红鸾请了两个家奴,小心翼翼的一副一副展开给无名看。
无名俱是摇头,眼底中一片失落。
画作甚多,无名看了一会儿,过意不去道:“真是太打扰了,无名罪过。”
枫红鸾莞尔一笑:“慢慢看吧,小福,你去给无名将军准备一些糕点水果。”
“不必不必,我午膳吃了太多,如今腹中还难受的,吃不下东西呢!”无名忙客气的推辞,转头继续看字画。
枫红鸾坐在一边,顾自己看书,间或抬起眼眸看无名一眼。
又是小半个时辰,无名忽然颇为的窘迫的向面前的家丁问道:“敢问,贵府上的茅厕在何处?”
枫红鸾从书籍上抬起眼来,看了一眼眼神尴尬的无名,想到半个时辰前她让小福准备糕点水果的时候无名说过午膳吃撑了肚子。
“让小福带你去吧,小福……”
“不必不必,怎可如此麻烦娘娘,告诉我在何处,我自己去便可。”
枫红鸾却热情的很:“不麻烦,上门都是客人,小福,给无名将军带路。”
无名见推不过,忙跟随小福出去。
枫红鸾自顾自继续看书,家丁过来请示:“娘娘,后头库房还有许多,都要搬出来吗?”
枫红鸾点点头:“一点点看吧!”
“不然叫无名将军说个大概,王爷对每一幅墨宝的了熟于心,我们这样找也不是个事儿,只要无名将军描述个大概,我们王爷若是有收藏,肯定知道,若是没有收藏,也少了我们在这里一张一张的摊开找。”
却听枫红鸾轻笑一声:“没事,正好打发时光。”
家丁甚是不解她的用意,不过王妃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点头,毕恭毕敬的应了声,继续去整理那些看过的,没看过的字画。
那满目不解的家丁,或许没看到在他离开的那个瞬间,埋首在书籍中的枫红鸾,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漠的笑意。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无名为何而来,但是有一点枫红鸾却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一幅画。
无名以为枫红鸾一直都在认真看书,但是他大概没想到,枫红鸾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他。
因为陆颖的事情,枫红鸾对无名心存疑虑,她一副多疑心思本来就不容易相信人,更何况当时就怀疑过胆小如鼠的陆颖怎么敢用个野种瞒天过海,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而放眼望去,谁在这场婚事中积极撮合?
人 ,只有一个,是无名。
这些,当然只是她自己的分析而已,可是她的坏毛病便是不容易相信人,连同杨芸也是这样,她虽然倚重杨芸,可却从来不相信杨芸。
一旦看到杨芸有些变了,她立马就明升暗疏离的提拔了杨芸做大丫鬟,不让杨芸再一应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被出卖了太多次,怪不得她这样的小心性子。
也怪不得她对人的处处提防。
以前对无名心头就微有嫌隙,方才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番无名看画,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字画做成卷轴卷成一卷,在外头并看不出来是字还是画,平素里泓炎因为收藏太多也没有分门别类,是以全部放在一起。
无名已说了是画,不是字,可家丁每次打开一个卷轴,他看的时间基本是一致的。
枫红鸾心里默数了一下,无论是字,还是画,他都看五下到八下之间。
若真是来寻画的,根本不用等字作打开,就已经可以否定了。
显然,无名的目的不是画,那个在他落魄潦倒时候出手相助过的画家也多半是假。
总不会无名是和泓鸢一样,找个理由在她们晋王府图清静吧。
她嘴角一勾,如果无名进府真的有什么目的,那一步步大概都应该设计好了。
想来,小福是跟不住无名的。
枫红鸾的猜测,果是没错,才没多久,小福就回来了,战战兢兢的告诉枫红鸾:“主子,无名将军不见了,奴婢领他如厕,不料他说肚子难受的紧,让奴婢指个大致方向,他运功速去。奴婢看他着实憋不住了,就给他指了方向,生怕他找不见茅厕在哪里,奴婢小跑了上去,没想到茅厕那空空,不见无名将军身影。”
“他总会回来的,大概是找不见,在那瞎转呢,没事,等等他吧,一个大活人,哪能把自己给丢了。”
枫红鸾的不怪罪,宽慰了小福一把,还以为自己怠慢了贵客,必定要受罚了。
那个无名将军也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不是憋的难受吗?府上茅厕倒是不少,希望他错过了这个,能找到下一个,可别把人生生憋坏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