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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给齐屿的回信

    数不清已经过了多少的日子了。
    鹿鸣都不敢相信,原来在家里还能待上这么久的时间。
    舒州,是记忆里很是温柔的小地方。她收到这份邮件的时候,静默了很久。
    感同身受或许不行,可是那种对于死亡的那种怖惧,却是深深感受过的。
    鹿鸣想了很久,敲敲打打,写了这样一封长信。
    给齐屿的回信
    亲爱的齐屿:
    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想流泪的感觉,我没想到你愿意用那样的深情的笔触写下你从前和现在的感受,你是那样高尚的人,愿意剖析自己,如同卢梭一样对于生活有着深深地解剖,你诚实的面对你所面对的任何困难和苦难,你也坦然的面对你的内心,你是坦坦荡荡的人,你值得我爱您。
    我称呼您,是因为你时时都在我心上。我在听歌,一首《忽闻故人入梦来》,就让我很容易怀念从前的少年时光。你知道我年幼的时候差点死去,我的父亲也失踪了,整整十七年,你活在失去舅舅和姐姐的痛苦里,我也活在失去父亲的阴影里,如影随形,让我变得自卑,好在这段时间里,还有笔触可以安慰我,还有文字可以宽慰我。
    恰如今日,我想和你说说那些你不曾参与的过去,说说那些充满伤痕我仍旧怀念不已的故乡和旧时光。
    我的故乡在安徽的一座小城,舒州城里,在古代的时候有过孔雀东南飞,大乔和小乔的胭脂井的故事。本身就带着一种古典而世外桃源的气息。
    我时常会这样的怀念我的故乡,我长大的故乡。生命的起点是一个安宁的小村子,四四方方的院落。
    我会怀念那样的时光,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春天的时候看着竹笋破土而出,跟在哥哥身后,去找那样的小洞,挖竹笋虫,大约就是蝉。
    夏天的夜晚,在大樟树绿油油的叶子遮蔽下,扑流萤或蜻蜓,听着蝉鸣蛙声一片,偶尔还能看一下矫健的花猫扑上屋檐抓老鼠。
    秋天的夜里,有着些微的寒凉,闻着桂花的香味,期待着月饼般圆润可爱的月亮。
    冬天更是有趣,不来一场雪仗,踩在池塘的冰层上,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场瑞雪兆丰年。
    我会怀念那样的时光。一直觉得一年四季都有节日,吃不完的零嘴,着实快活。
    春节的时候,四处丢着砸炮,提着灯笼,去各路亲戚家走马观花,因着爷爷的缘故,四处来拜年的人从初一到十五,断断不会少了,过了元宵,吃了甜腻的汤圆就上学去喽。
    过了些日子,就是清明节,因着年纪小,不必跟着去祭祖,在家里跟着长辈们,贪吃一顿水萩粑是必不可少的。然后就是五一劳动节,六一儿童节,五六月份最是满足,什么梨子,桃子,橘子,柚子,枇杷,李子,桑葚,西瓜,葡萄等香甜可口的水果都长出来了,东家西家,自家果园,管饱管够。
    九月开学,玩上几周,又是国庆,开始想着摸鱼抓虾,就开始期待腊八小年除夕,大鱼大肉不说,各种糖果点心迎面而来。所以说我怀念啊,怀念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时光,有着静谧的温柔,有着我心中的执念,有着泛滥的零嘴,有着亲人朋友与快乐。
    我总是想留住什么,却发现都在,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所有美好的我想要和众人分享的记忆。因为幸福,甜蜜,骄傲,任性。
    那个村子叫平桥村,我问过村里的老人,叫平桥村的原因,是因为村里有一座老桥。
    我犹记得鲁迅先生曾经写过他母亲的故乡是江苏一座古老的村庄,也是叫平桥村,幼时看到这里捂住嘴忍不住窃喜的笑。
    所以我爱那个地方,那个把小小的我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的地方。
    爷爷的家里有一个全村最壮的大樟树,进了村子就能遥望到如盖的树冠,那是爷爷来的时候亲手种下的。那棵樟树,还在。
    院子里原先是有一栋楼房,三层,我们都活动在一层,偶尔活动在二层,二层的房间里装的是春夏秋冬的衣服,一些不用的物件,以及许多书,还有最好吃的腊货。我偶尔贪玩跑到二楼,虽然很热,依旧是把手插进衣柜里的每一个衣服的口袋,摸出点什么又都放了回去。还能找到几部古老的泛黄的书籍,早些年的外国情诗译本,《天柱山志》、《***语录》之类的书,又一次还翻出了半截黑白版本的《水浒传》漫画,看得也是津津有味。三层永远是爷爷的地盘了,除夕的时候他领着哥哥姐姐去三楼放烟花,我照例,想到现在我还没出过楼顶,都忧心我年纪小,怕摔着。实在是爱我到了深处,疼惜着我罢了。后来家里安了太阳能什么的,爷爷负责上去修。
    原先也还有三件土房,真的是黄土做成的房子,结实,古朴,房梁上也是雕龙华住,还有那种古老的床,有两间小黑屋,也是堆放杂物,和爷爷干木匠、电匠要用的东西,和一个装满年货的大水缸,一个古老的黑色的那时候觉得很大的书柜,里面藏着爷爷的账本,年轻时候写东西,和一些宝贝的书籍,还有算盘,别问我为什么这么门儿清,我的确都翻过,我实在是一个爱胡闹的孩子,家里没有一处宝地不叫我侵犯过。小黑屋我还是很害怕的,但是无奈,“富贵”险中求,经常捡到几毛钱,交给爷爷又回到自己手上,去买点零嘴儿吃,偶尔撒撒娇,爷爷就去拿绿豆糕来吃,岂不是人生一大妙事?
    老厅堂当时摆着曾祖父的排位和黑白照片,每次惊恐的捂着眼睛奔跑走,那双犀利的眼睛着实令人害怕。哈哈,没想到啊,曾祖父故去几十年,余威犹存,以至于曾孙辈的我们干了亏心事还很害怕。
    然后就是厨房和小客厅,摆放的四方的桌子,上面悬挂着大钟,爷爷最喜欢钟摆之类的玩意,经常花好多钱买,我就不成器,喜欢蹦蹦跳跳。打碎了好几次,又一次打碎了,实在是害怕,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到高集,把存了好长时间的零花钱一股脑都掏了出来,补了一个钟回来。后来听母亲说,爷爷心疼归心疼,还是蛮高兴的,我还得意不已。
    厅堂对面是一棵桂花树,现在已经消失了。桂花树前,我们踢足球,打排球,打羽毛球,玩橄榄球,不太碰篮球,以至于那一排玻璃碎了一次又一次,外公斥责之后又一一补上。
    楼房和土房,老樟树围成了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和竹子扎成的篱笆,楼房正对着的是宽敞的大院子,有以往大池塘,池塘里有鱼有虾,还有蛇,有水葫芦,睡莲,后来爷爷还插了几多荷叶,我们平时洗什么东西也在池塘洗,清澈见底。满院子都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月季花就有好几种,迎春花,茶花,兰花,杜鹃花,牡丹花,白菊红菊粉菊黄菊等,树也有好多种,杨树,梅树,柳树,樟树,枇杷树,天柱树等等。爷爷生性就喜欢侍弄花草,梅兰竹菊无一不爱。
    院子的南边是水田,西边是水田,东边是邻家,北边是一条不宽的大路,左右两侧都是水田,左侧水田的左侧是我家菜园子,春夏秋冬都有吃不完的蔬菜。顺着这条不够弯的路,能够走出我们的村子,去学校,去县城。南边的水田中间是一条小路,通向后方的小河,长江的分支,我们称之为皖河,我们的母亲河。
    我知道昨日之事逝去不可追,只是我还顾自思念着那些细碎的小时光,即使那些记忆里的风景都已经不再,可是我分明觉得这一切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我的外公是一名知识渊博的人,也是我从前最敬佩的偶像。时至今日我仍旧能够娓娓道来我和他在一起发生的许多事情,可是偏偏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在一个五月的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他离开了我。
    那天母亲哭的像个撕心裂肺的孩子,她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么有后退的人了。
    我却同样很痛心,我没有父亲,我把我的外祖父称为爷爷,把爷爷当做我的父亲一样尊重。
    他引领我走向了文学之路,在我心里头留下了刻骨的记忆,可是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我常常会在深夜的时候嚎啕大哭,会在听到灵车的声音的时候怆然泪下。
    我会在很多时候,很多个人生的转折点想起他。
    我生来好像就孤僻些,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讨好别人,我讨好外公,舅舅,母亲,我因为失去父亲的缘故,我对亲情格外的渴望些。
    我笔下的许多人物,都有着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庇护她的人。
    我是如此的敏感,又是如此的多情。
    曾经一度被亦舒的温柔华丽张扬的词句打动。“如此情深,却难以启齿。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内心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她的二三事》里这样说。倒是有那么一句话打动人心。《开到荼蘼》里也有。“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我是极为敏感的人,可是你却总是指引着我。
    我不感谢天地和命运,也不难过曾经遭受的一切。
    我只感谢我自己,和我终究遇到的你。
    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幻想,是我最最理想的对象。
    我支持你,我愿意成为你的支撑。
    我和你回忆过去,就是想和你说,虽然现在艰难,但是只要努力,我们都能走过去。
    都能面对美好的明天。
    我亲爱的齐屿,相信你自己,走下去。
    吾爱齐屿,回吻你万千!
    此致
    敬礼
    。。。。。。。。。。。你的鹿鸣
    。。。。。。。202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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