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超和李晓明一起睡一个标间。
    李晓明一进房间就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趁李晓明不在身边时，王超想给辛艺打个电话，但又想到这回辛艺在家可能不方便，就发了个微信给她，告诉她已经到了拉萨。
    看到李晓明洗漱完出来，王超准备进卫生间，谁想辛艺的电话打进来了，王超就拿着手机进去，坐在便池上和辛艺说起话来。
    辛艺在电话中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三叮嘱王超在xc注意身体，千万不要感冒。本来王超还想和辛艺多说几句话，但辛艺说时间不早了，要王超早点休息，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弄得王超拿着手机发愣了半天。
    就在这会，陈萍的电话进来了，只听陈萍说道：“看你微信，跑拉萨了？”
    王超回答道：“是的，怎么，你也想过来？”
    王超笑道：“我有你这么自由就好了。对了，在拉萨留心一下，看看那里的工程机械市场怎么样？”
    “还要看工程机械市场，难道你们沃得在xc没有代理商？”
    “办事处都没有，哪里有代理商！”
    “哦，我在这里认识一个姓赵的老板，他是路通压路机的代理商，要不我明天问问他，看他对沃得有没有兴趣。”
    “行。”
    正说着，李晓明敲卫生间的门：“王总，你在和谁在里面嘀嘀咕咕？快出来，我今晚吃藏菜，可能吃坏了肚子……”
    王超于是和陈萍说声再见，赶紧出来了。
    躺到床上，王超想起刚才辛艺那么快挂电话，心想一定是她老公在身边才有所顾忌，既然她如此在乎她老公的感受，说明这几十年的夫妻感情可不是虚的。由此他又想到辛艺帮他老公还几十万的赌债，还有辛艺曾说过吃饭时他老公如何帮她夹菜、帮她剥虾壳，还无怨无悔的陪她逛商场买衣服。所有这一切，无不让王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尤其让王超想到人家都是几十年的夫妻，没有爱情都有亲情，如果再有非分之想，到头来恐怕自取其辱，不为别的，光为女儿思伊着想，也不应该在一条这样的道上走到黑。
    就在王超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晓明床上的手机响了。只见他提着裤子跑出来把电话一接，嘀咕了半天后对王超说道：“王总，真是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在xc逛了，刚才厂里来电话，要我明天就到xj去，那里有个十多台胶轮压路机出口到哈萨克的单子……”
    王超不高兴了，说道：“你把我忽悠到xc来，你却跑了，啥意思？”
    李晓明两手一摊说道：“我这不是没法子，厂里推销员都不愿跑xc、xj这些边远地方，只好我这老黄牛亲临一线了。”
    “这么好的地方你们厂里的业务员都不愿意来？”
    “现在的年轻人不好说，他们吃不了这种苦。如果xc有个业务员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东奔西跑了。”说完又道，“要不你跟我去xj也行，到那里吃住都有人管。”
    “去xj，那冈仁波齐……”
    正说到这，王超的电话又响了，一看电话显示是深圳凯强力黄跃华的。
    “王总，你好，我看你微信，你在xc旅游吗？”
    “是啊，黄总，有什么好事？”
    “嘿嘿，不好意思，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行吗？”
    “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二氧化碳气体爆破的机子发到xc那曲了，和那边的客户谈好一旦试爆成功就给钱。我派了一个师傅已经过去了……”
    王超有点纳闷，心想这事跟他说有什么关系？但黄跃华继续说道：“我这师傅只会摆弄机子不懂商务谈判，我想请你老将出马，到那曲帮我收一下钱行吗？来往费用都算我的，另外还给你一点提成。”
    王超没想到黄跃华要他做这种事，开始想婉拒掉，可又想到他有次来公司拜访，还提了两瓶红酒过来，于是说道：“黄总，你不怕我去了把事搞砸了？”
    “你就别谦虚了，谁去了都可能会，就你去了不会！拜托拜托，我亲爱的王总。”
    面对黄跃华如此信任，多少有点喜欢戴高帽子的王超最后就答应了黄跃华的要求。
    放下电话后，王超两手一摊：“好了，冈仁波齐去不成了，xj也去不成了。有个厂家要我到那曲帮他收钱。”
    李晓明笑道：“收钱，这可是业务员做的事，还劳驾你王总。”
    “我不就是业务员出身。”
    “呵呵，我是说现在还有人还把你当业务员使唤。”
    谁知李晓明这样无意一说，倒让王超眼睛一亮。他想到在香满路公司他已是可有可无的人，而辛艺那边对他来说又是徒增烦恼的事，与其回去面对他不想看到的这一切，还不如重披战袍，找个厂家在xc当驻外业务员。
    刚才陈萍打电话来，不也是要他了解一下xc的市场——对，还有眼前这个路通，就当沃得、路通这两家在xc的业务员。
    想到这，王超大腿一拍说道：“李总，你们厂里不是在xc没人，怎么样，把我派来行吗？”
    “你来xc，搞笑！”
    “什么搞笑，你听我说，我帮你们厂里做事，工资不会要好多，三千块钱就行。你不要担心给我三千块太少了，我还会要沃得、还有刚才打电话来的深圳凯强力，要他们也聘我做业务员，每家也是三千，三三得九，一个月近万的收入，想想都挺美……”
    李晓明赶紧打断王超的话，说道：“你是想得挺美，我想你是不是让高原反应把脑袋搞糊涂了吧？”
    “什么高原反应搞糊涂了，你看我这样子像糊涂吗？我会跟你家老总立军令状，三个月不产生效益，立即引咎辞职！”
    “呵呵，看你信心是挺足的。但我劝你不要做梦，我家老总酒是会请你喝的，但是不会请你做业务员的。人家怎么会相信，身为香满路公司、直方大公司的老板，会跑出来去打工？”
    “我……”
    “别我了，你就好像电影《三笑》里的唱词一样，你一不愁功名，二不为温饱，卖身为奴为的是哪一遭？”
    “去你的，卖身为奴都说出来了，我不就是想重操旧业而已。”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路通不会要你。”
    “你不要我我就找科泰重工，把你路通赶出xc去！”王超说起气话来。
    “好了，睡觉吧，不陪你做着这些不靠谱的梦了。”
    一番雄心壮志在李晓明的奚落中就此夭折。
    第二天一早，王超还没起床，李晓明就背着行囊走了。
    随后不久，王超也把行李收拾一下，打个出租车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去那曲的火车票出发了。
    至此，王超行色匆匆，连个布达拉宫都没看，就告别了了拉萨。
    火车是绿皮车厢，这是王超多少年都没有坐过了，因此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火车一启动，王超就打电话给拉萨的赵老板，说有事去那曲，感谢他昨天的款待，邀请他有空来武汉玩……
    那曲，地处xc的北部，平均海拔有4500米，是世界屋脊的屋脊，那里有羊卓雍措湖，有草甸草原，还盛产贝母、虫草、麝香、雪莲花、克什米尔山羊绒……
    王超上回来xc没去过那曲，一直感到很遗憾，所以这回黄跃华叫他来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对于二氧化碳气体爆破这技术，王超以前耳闻过但没亲眼目睹，于是在手机百度上查了一下，原来这玩意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源于美国，其原理是二氧化碳气体在一定的高压下可转变为液态，通过高压泵将液态的二氧化碳压缩至圆柱体容器(爆破筒)内，装入安全膜、破裂片、导热棒和密封圈，拧紧合金帽即完成了爆破前的准备工作。将爆破筒和起爆器及电源线携至爆破现场，把爆破筒插入钻孔中固定好，连接起爆器电源。当微电流通过高导热棒时，产生高温击穿安全膜，瞬间将液态二氧化碳气化，急剧膨胀产生高压冲击波致泄压阀自动打开，利用液态二氧化碳吸热气化时体积急剧膨胀产生高压致使岩体开裂。
    这东西的好处是不需要炸药，因为时下炸药管控很严，所以许多石场都开始采取这种方法爆破了。
    了解了这些后，王超就心中有数了。
    到了那曲，王超和黄跃华的师傅会合后来到了一个工地的项目部。
    这个项目部是为一条建设中的公路而建的，施工人员都是来自四川，只有那做饭的厨娘才是那曲本地人。
    王超和师傅到了项目部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项目经理拿来两副碗筷递给王超和那师傅，说道：“委屈你们了，和我们一起吃大锅饭。”
    王超笑道：“别客气，工地上的饭我经常吃。”
    说老实话，这那曲厨娘做的饭菜确实不合王超的胃口，但王超早上没吃饭就过来了，所以还是吃得下去的。
    只是蹲在外面吃让高原上的太阳一晒，汗珠子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看到穿着冲锋衣的师傅笑道：“这么个六月天你还穿这么多的衣服，不热吗？你看我，短袖就行！”
    师傅笑道：“你嘚瑟吧，有你哭的时候。”
    王超不解其意，吃完饭后对师傅说道：“等下你帮他们装好以后叫我一声，我看看是怎么爆破的。我现在去给附近吃草的牦牛照几张相去。”
    王超的照相机是佳能d70，是用这次辛艺给的钱买的。
    此时天空碧蓝，万里无云，成群结队的牦牛在草地上悠闲的吃着鲜嫩的草……
    王超紧跟慢走的跟着牦牛群照了几张相后，又看到一个牧民牵着一条藏獒向王超走来，看到这活生生的东方神犬，王超自然不放过机会，就对那牧民说道：“我能和它照个相吗？”
    牧民听得懂王超的普通话，就很友善的把藏獒牵到王超身边让王超照了几张，然后又拿着王超的手机，给王超和藏獒拍了一张合影。
    完事后，王超给牧民二十块钱，牧民笑了笑收下了。
    这时师傅跑来道：“王总，搞好了，快过来！”
    当王超跟着师傅跑到工地上时，只见一座小山的周围布起了警戒线，随着口哨声响后，只听轰的几声，几根铁管样的东西冲上天空，山坡上随即腾起了烟雾……
    等烟雾消散后，王超和师傅以及一些工人跑到爆破现场看了一下，当听到项目经理说效果不错后，王超的心就放下来了。
    就在王超准备问项目经理要货款时，天上忽然布满了乌云，紧接着下起雨来，这雨还没下完，又是大似鸡蛋、小如蚕豆般的冰雹哔哩吧啦的砸了下来，还没等王超回过神，老天竟然又雪花飘飘了……
    王超这时才看到周围的人都穿起了羽绒服，有的还戴起了能捂着耳朵的帽子……
    师傅看到有点瑟瑟发抖的王超笑道：“你现在冻得想哭了吗？要不要我找项目部帮你借件衣服？”
    王超定了定神，看到远处的牦牛都卧在雪地上，一任雪花落在它们身上；又抬头看到乌云滚滚的天上有几十只雄鹰正自在的翱翔着……
    这独有的高原风光，让王超心中热流涌动，使他想到好多年前在海口和陈小兵出海捕鱼……
    是的，那是一个海浪起伏的晚上，在星月之下王超曾高歌一曲郑智化的《水手》：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
    ……
    一个是大海，一个是高原，这两个自然环境本不该此时连在一起，但，连在一起了。
    面对这偶然的时空倒错，王超自然知道这是因何而来。
    当年，来到海南是带着工作失落、情感失意而来的，而今天的心境竟然跟当年同日而语。
    造物弄人，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做人好失败而不为这社会所认可？王超实在是想不通啊。
    这时太阳又出来了，几头牦牛抖落背上的雪花，又开始挪动起来，而乌云散尽的蓝天，雄鹰还在翱翔着。
    好在太阳的出来，让王超既郁闷又压抑的心情霎时明朗起来。使他莫名其妙为之振作，不想在这雪域高原上为过去的一切自怨自艾了，风雪来了怕什么，要像牦牛一样去抱团取暖，要像天上回旋着的雄鹰自由自在的生活。
    是的，我王超放眼望去朋友多多——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于是他胸脯一拍，冲着师傅喊道：“我是冬天洗冷水澡的人，这点风雪算什么！”
    “别嘚瑟，高原最怕感冒，还是加点衣服吧。”师傅笑道。
    只见王超把手一挥：“加什么衣服，我要唱《天路》了：
    清晨我站在青青的草场
    看到神鹰披着那霞光
    像一片祥云飞过蓝天
    为藏家儿女带来吉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