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音要回寝室洗头，夏玉兰听了也想洗，还有个周雅问要不要画个淡妆。
    曾多多说：“我们是去吃火锅，又不是去参加什么派对，洗了头化了妆，大晚上的看得清个啥？还一身火锅味。”
    钟佳敏觉得曾多多说得对，“咱们还是先去打水吧，水壶全打满，回来好洗头洗澡，不然就不是一身火锅味的问题了，可能满床都是火锅味。”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纷纷拎水壶提桶去打水。几大桶水打回来挤在小小的厕所里，每个桶都放了个盆子，盆底和桶口契合得紧紧的，又关了窗和门。这样，晚上回来还有一点点温度，总比冷水好一丢丢。
    爱美的女生还是浅浅淡淡地化了妆，一个个衣装靓丽，心情愉快，迈着快活的步子往约定地点去。
    胡玉恒不想来。新室友各种捣腾衣服头发的时候，他就缩在一边，垂着脑袋看书。耳朵却无差别地接收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笑闹的声音，打来打去的声音，连撞了脚发出的惨叫都带着丝快乐的韵味。
    “嘿，刘成君，好没有？”黄金在楼道里喊。
    刘成君边穿鞋边喊，“马上马上！”
    张帆还在翻衣服，被杨平推了一把，“你别挑了，大晚上吃肉还来不及，谁有空看你一眼不成？”
    王政轩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真是太对了！我肯定只能看见肉！”
    张帆张了张嘴，无话可说，把衣服一股脑裹起来塞进柜子里，“说得有道理，我可能也只看得见肉。”
    “好了没有？！”黄金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将寝室扫了一眼，“唐建华呢？”
    “厕所拉屎呢！”张帆撅着屁股系鞋带。
    “卧槽，排空了吃呀？”黄金笑骂。
    “走了走了！唐建华！快点！”刘成君边喊边走。厕所里传出唐建华喊“好”的声音。路过靠近门边的胡玉恒，拍了他一巴掌，“走吧！”
    胡玉恒吓得一哆嗦，“我、我不去了……”
    “我什么不去？”黄金瞪大眼，“你不喜欢吃肉吗？自助餐耶！吃多少拿多少，吃到吐那种！”
    “走啦！走啦！”刘成君拽他。
    黄金也伸手来扯他另一条胳膊，“我觉得你不出现，杜老师肯定要骂人。”
    “走走走！”张帆穿好鞋子走过来，推胡玉恒的背。
    瘦瘦高高的胡玉恒就这么被三个人又推又拽地拉出了门。胡玉恒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里却暖洋洋的。
    在原来的班级，这种聚会很少，但是每次都没有他。
    几个科任老师一桌，其余就随心情了。
    胡玉恒被坏心眼儿的黄金强行塞在了清雨旁边。名曰“你招来的，你负责”，还被好多人瞎起哄半天。
    连几个老师都笑说“清雨负责也好，清雨比较细心”。
    清雨：“……”
    闷不吭声的胡玉恒被闹了个大红脸，脑袋垂得更低了。
    清雨特别温柔地拍了拍胡玉恒的肩膀，说得特别豪气，“别怕，我保护你。”
    一桌人笑得不行。
    还邀请了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赵丛睿。这个被杜鹃按在林华音身边了。又有几个不嫌事儿大的闹“这是成双成对了呀”，历史老师胡伟来一句“这清雨都知道把人拐进来，这华音这么些年怎么不开窍呢？”
    引起所有人哈哈大笑，强烈附和。
    黄金还隆重代表高三十六班欢迎赵丛睿转入十六班这个友爱团结的班集体。
    赵丛睿带着礼貌的微笑，瞄着和胡玉恒说话的清雨，她左边的钟声又是递水果，又是拿饮料，不由得淡下了笑容。
    林华音笑得十分甜蜜幸福，眼睛亮亮的，和人说话的声音都要甜出蜜来。
    直到陈晨清点完人数，报告杜鹃全员到齐，让熊崽子们去拿菜，才转移话题。
    火锅咕噜咕噜开着。这次每桌都是鸳鸯锅，清雨因此摆脱了开水涮菜。胡玉恒一直不好意思夹菜，清雨去帮他放了蘸料，又拿了个空碗，捞了大半碗，放在他面前，道：“吃完。”
    等他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半，清雨把他碗拿了，递给钟声。钟声特别上道，闷不吭声捞满，放到胡玉恒面前，语气比清雨还温柔和蔼亲切，“吃完，吃完了我们又给你捞。”
    然后还没等这一桌每个人给胡玉恒捞了一碗，胡玉恒就哭唧唧地护着碗，说：“我……我自己来。”
    黄金眼睛一瞪，看他护崽儿似的护着碗，没憋住，笑了出来，“你嫌弃我？”
    “不不……不是的。”
    “清雨陈晨钟声曾多多都捞了，到我这儿就要自己来了，你就是嫌弃我！”
    胡玉恒哆哆嗦嗦地瞧了一眼黄金，又瞄了一眼剩下的正瞪大眼看他的三个人。坚决摇了摇头，“太……太麻烦你们了，你……你们自己都没怎么吃呢，我自己来就好。”
    然后黄金死不要脸的把自己的碗递给胡玉恒，“那你给我捞一碗，我要肥牛，只要肥牛。”
    胡玉恒连忙接过碗，还没等下筷子，其余人已经土匪一样三下五除二把锅里的肉一捞而空。
    胡玉恒：“……”
    “我自己来！”黄金拿回碗，瞪着胡玉恒，“你麻利点呀，吃啥赶紧抢呀！不然你喝汤底呀！”
    然后胡玉恒被这一桌人带着叫着拉着逼着开始抢肉大战。还被清雨塞了一瓶饮料，被拽着手腕和大家一起碰杯。
    杜鹃看着一直闷葫芦一样的胡玉恒在那一桌腼腆地笑着，主动端起饮料和大家碰杯，背似乎比之前挺直了些。欣慰的笑了。他们班的孩子，果然都是善良的。不知道清雨说了什么，几个孩子端着杯子朝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谢谢老师们，老师们辛苦，敬各位老师！”清雨站到杜鹃旁边道。每个孩子找了个空隙，挤在老师们中间，笑意连连地举着杯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感谢。
    胡玉恒低着脑袋，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杜老师接收我，我将终身铭记这一份恩德。”
    杜老师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谢谢就不用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努力学习，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现状，知道吗？”
    越来越多的同学举着杯子围过来，老师们在孩子们一言一语下，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忍不住摸了摸旁边和自己一样高或者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孩子的头，嘴里絮叨着相似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也为了让自己能去更远的地方走走看看一定要好好努力，知道吗？不说别的，就为了自己能多认识两个字，出社会少吃点亏，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吃了饭，没有其他娱乐节目，该回家回家，该回校回校。
    林华音突然要回家，撒娇让赵丛睿送她。赵丛睿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眼和同学们道别的清雨，有些不耐，“你自己回去吧，离这儿不远。”
    林华音表情一僵。刚才还发亮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我先走了啊，拜拜。”
    清雨笑着，过来和两人挥手再见，也没停留，直接就上了停在一边的三轮车。赵丛睿有些急，上前两步想拦人，林华音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你就送我吧——”林华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赵丛睿低头看她的眼神，冰冷似寒潭。
    马上就要艺体考试了，这几个星期老师都给他们补课，下午五点半就要进音乐室，补到九点半才回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清雨好好说过话了。
    赵丛睿要奋力地蹬踩才能勉强追上清雨坐的电力三轮。风很冷，刮得脸生疼。手很僵，手指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终于，红灯，赵丛睿气喘吁吁地停在三轮车旁边，一把抓住了车门把手往后推开，“下来。”
    清雨睁大眼睛，有些莫名，“那个……有点冷。”
    “哎呀，都追来了，你就下去吧！你跑我追的算怎么回事？你看这小帅哥骑得多辛苦呀？”三轮车师傅笑着打趣。
    清雨：“……”
    赵丛睿把十块钱递过去，“谢谢师傅。”
    “嘿，我跟你说，你还真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放慢速度，你哪儿能追得上来呀！”师傅接过钱，又找了五元给赵丛睿，“放心，我这么说也不会多收你钱。”
    清雨默默地把自己拿出来的五块零钱递给赵丛睿。
    赵丛睿拽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半拖半拽地扯了下来，对三轮车师傅笑道：“谢谢师傅，师傅慢走。”
    三轮车师傅心情很愉悦，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赵丛睿又把清雨往自己的后座拉了一下，“上来。”
    清雨手里的五元钱在寒风中飘摇，被忽略了个彻底。
    很晚了，路上也没什么车。偶尔有车也是从两人旁边就过去了。清雨也没有多矫情，跨坐了上去。
    “你就不能抓着我的衣服吗？”赵丛睿蹬了两步，有些不爽地侧头道。
    “我觉得抓着自行车更有安全感。”
    清雨说得十分笃定，令赵丛睿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启了他各种拐弯，各种上坡下坎的癫狂模式。
    “嘶，你干嘛呢？”车轮再一次从一掌高的人行道上直接落到马路上，颠得屁股生疼，清雨忍不住问道。
    “你抓着我衣服，我就不颠你了。”赵丛睿在前面笑得十分狡猾又得意。
    清雨：“……”
    清雨最后也没有去抓赵丛睿的衣服。下车的时候，清雨抬眼一看，他脸都青了，大概是气的。
    “你可真够行的。”赵丛睿阴着脸说。自行车都要被他颠倒了，她也稳稳抓着自行车，连叫都不叫一声了。
    清雨一笑，“还行。我进去了，拜拜。”
    赵丛睿瞪着清雨的背影，浑身都透出一股无力感。
    他应该表现得很明确了。而她，也表现的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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