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俘的男人本还算安静,严恪刚一跨进柴房大门,那男人便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动静,坐在地上惊恐地往后躲,好像刚进门的严恪是什么鬼魅一般,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毕竟严恪衣襟上身上还沾着他兄弟的血。
林牧给他搬来个凳子,在那男人面前坐下。严恪现在倒是冷静多了,他靠在藤椅背上,冷声道:“你若是再吵吵,我可就要拔你舌头了。”
严恪说得轻缓,却不像是在开玩笑。那男人闻言立刻噤声,整个人缩成一团,只瑟缩地瞪大唯一一只眼睛看着严恪,脸上尽是惊恐。
“镖车是傍晚时分劫的,他跟麻子脸都参与了。除了那个轻功稍好一点跑回来报信的,其余镖师都当场就被乱刀砍死。”小楠站在严恪身后禀报:“陈太守发往京城的镖车,连车带货,被运回了山寨,应该是有专人管着。因为其中一个镖师身上装了陈府下人写的单据上面有自家的地址,那山寨的老大便想了这一出,给写了勒索信发给那下人——因那家丁本是住在陈府,所以留了个亲友的假地址,几经转手才到了陈老爷手上。”
严恪摆摆手,那镖车的事情,他现在倒不甚在意了,只是说那山寨的首领跟林府勾结,这倒是他想知道的。
“那事情,他倒不太愿意说。”小楠瞥了山贼一眼,道:“问过了,他都只是摇头。”
那男人自然不傻——刚麻子就是因为提到了老大跟林府的关系才被打成那样生死未卜,自己若是再说,不死得更惨么?
一个阎王就够吓人了,现在面前站了四个。要是跟麻子一样被一拳一拳打掉半条命,他宁愿…宁愿自己一头撞死在这木垛上。
“不愿意说?”严恪看似平淡的眼神里蕴着丝凌厉,道:“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
那山贼却依旧像只失神的鹌鹑,自严恪进门就在不住地抖,到现在都没停下来。
“这样,你只大胆说,我保证不伤你性命。”严恪冷冷道,末了又加上一句:“只说你们山寨跟林家的关系,别的……我一概没有兴趣。”
别的…别的是什么。
山贼努力去回想,刚…好像是因为麻子说了林家两个小姐的事情,才被打成那样。许是最后那两句话惹火了这位大爷……自己只要小心避开,应该就…就能活?
咽了口口水,那山贼仰头看着严恪,道:“不、不伤我性命…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严恪道。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景,这山贼要么交代要么死,还能有什么跟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呢。
“我…我只知道,我们老大从…从林府,拿了不少好处……”那人说得缓慢,每说一句便抬头瞄一眼严恪,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敢继续说。
“有银两……也有…东西,所以我们老大出手极为阔绰,笼络了不少人,故而我们寨子…很快便壮大了。”
荣祁听着也皱眉,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印象中林老爷绝不像是个敢与山贼有过密交往的人——他看着倒是庄重,可要是跟他交流,叁两句话就能探到底,到底还是个性软迂腐的男人,也不晓得是怎么镇住林家上下百十余号人的。
“你们老大跟林府日常如何交往?”
“不一定…也会见面,也会飞鸽,偶尔会有林府的下人过来收信……因为我帮着老大送过几次……所以、所以知道一点。
“还有两次晚上是听说林府的人亲自过来了,只是我们都被清退,没一个人看见来客。
“也、也是因为有林府的关系,偶尔有兄弟被官府的人拿了,只要老大出面找人,也很快会被放出来,所以弟兄们都信他,忠诚得很…”
那男人说得结结巴巴,却不像是在跟他们耍心眼。
“你识字吗?”荣祁突然道。
“进山之前…跟先生学了几年,识得几个字。”
“那好,刚刚你所述,字字句句,都写在纸上,而后签字画押,可做得到?”
一迭白纸被摆在桌上。
那男人闻言,连滚带爬地往桌边凑,哆哆嗦嗦拿起毛笔就写,生怕自己再一不小心惹着这几位活阎王。
写完了,那男人又仰头,看着其他几人,吞吐了许久,道:“其实…其实我曾经听兄弟们说、说起过,只是…只是不知道真假。”
“有话直说。”
“有一次林府的贵客来访,我们都被清退,但门口守卫的兄弟却留下了。我记得他们曾经说过…老大屋中像是…是个女人在跟他说话。”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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