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书带豆豆回去,豆豆说什么也不愿意,最后还是易安许了好多好处,他才肯答应,牵着爸爸的手离开。
路上,豆豆不复医院时的活泼,抠着手指,低头问,“爸爸,妈妈是不是病的很重。”
赵子书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豆豆流下泪,哽咽道,“妈妈昏迷时,你和秋姨去找医生,我听旁边病床的人说,只有得了脑瘤的人才会住这层,而且他还说,得了脑瘤会死,”直直的盯着爸爸的脸,“妈妈会死吗?”
因着豆豆的话,赵子书双手紧握方向盘,声色厉苒道,“胡说八道什么!”
“爸爸,你告诉我……”
“妈妈不会有事的,她……因为医院没有病房,只好将她安排在那一层。”
豆豆声音飙高,“真的吗?”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喜悦,原来妈妈只是住错病房。
赵子书点头,“爸爸像你保证,妈妈不会有事的。”拼劲全部身家,也要治好易安的病。
回到院子,赵子书把车停好,豆豆早已下车往屋里跑去,他随后进屋。
张叔从厨房出来,见到父子二人回来很高兴,忙问,“豆豆妈,身体没什么事吧!”
“恩,”
“这就好,你们走了后,我在家越想越担心,想给您打电话,又怕您有事不方便接。”
“没事了,”
张叔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豆豆的头,关心道,“吃饭了吗?”
“吃了,爸爸买的皮蛋瘦肉粥。”可好吃了!
赵子书淡淡道,“豆豆你先去客厅看电视,爸爸有事跟张爷爷说,”
豆豆脚步未动,妈妈住院,爸爸是不是要抛下他回医院。
“爸爸不走,只是让张爷爷给妈妈炖些补汤而已。”
豆豆这才放心,去客厅看电视。
赵子书对张叔淡淡道,“易安没出院,我得去医院照顾她,豆豆这就麻烦你照顾,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要不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
“那行,”说完也不跟豆豆打招呼,就往外走。
张叔忙拦道,“先生,其实厨房里我炖了点养血补气的汤,要不要给豆豆妈带点,”
赵子书诧异片刻,张叔做事真的很周全,方方面面都想到,于是道,“行,用保温杯盛点,我带去医院。”
张叔忙点头。
想到还得等一会儿,赵子书抬脚走到豆豆身边交代道,“一会儿我去医院,晚上要是害怕跟张爷爷一起睡。”
豆豆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祈求道,“爸爸,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赵子书摇头拒绝,“医院不是小孩子呆的地方,妈妈看你回去,会同爸爸生气的。”
豆豆也没一直纠结,懂事道,“好吧!爸爸去医院好好照顾妈妈,记得明天接我去医院就行。”
“豆豆懂事了,爸爸很欣慰。”
“只要我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我会更懂事的,爸爸。”
永远!永远是多久!赵子书苦笑,搂着儿子没说话,享受父子二人难得的温馨时刻。
赵子书拎着保温杯回到医院,面对易安不解的眼神,淡淡道,“家里熬了点滋补的汤,我拿来给你喝。”
易安皱皱眉,“我不想喝,”她中午没吃几口饭,却一直恶心反胃,难受极了。
“必须喝点,对你身体好。”
“胃里烧的慌,喝不下,你拿走吧!”
赵子书将汤倒在杯盖里,递给易安,“张叔炖了好几个钟头,你多少喝点。”
见赵子书打定主意让她喝,易安只好拿起杯盖喝了几口,“喝不下,再喝下去我就得吐了。”
赵子书也不强求,剩下的汤他一口喝光,盖在保温杯上,看着她淡淡道,“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咱们好好谈谈,”
陈易安冷声道,“该说的我之前都说了,”明显不想在跟他交谈下去。
赵子书眯着眼睛盯着她,“易安,我不喜欢别人逆着我的想法来,刚找到你时,对你心里有愧,想着顺你的心意来,如今你病的很重,我不愿在这消耗你的生命,必须带你回上海,”随手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
易安淡淡道,“我不回。”
赵子书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你恨我,我知道,可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做玩笑,”语气又软了软,“跟我回上海,那边医生比这边的医术要精湛的多,会治好你的病,”
“不用劝我,我不想生命最后的日子在医院度过,”
赵子书抬高音量,怒声道,“谁说你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易安!上海治不了我带你去国外,总有能治好你的地方。”
“别为了我瞎折腾,没用的!”
赵子书上前一步抓着易安的胳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豆豆也该努力的活下去,豆豆跟你相认才短短一个多月,难道你想让他接受妈妈即将离开人世的打击吗?豆豆他……有多渴望得到妈妈的爱,难道你不清楚吗?”
易安挣脱他的手,捂着耳朵,“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
赵子书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执意如此,我便立即送豆豆出国,让他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独自生活。”
闻言,易安苍白着脸,“豆豆是你儿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对他。”
赵子书猛地站起来,狠狠的盯着易安,“你忘了当年是怎么求我生下他的。”
易安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看着她,赵子书冷笑,“当年我不期望他的到来,是你跪着求我生下来,如今他妈妈不要他,我要他有何用,何况……”贴着易安的耳朵小声说,“想给我赵子书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我不缺他一个。”
“你……你……”以为这几年平静的生活磨光了她的怒火及怨恨,可单单被赵子书这几句话挑的怒火中烧。
赵子书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赵子书,你不是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该清楚不是吗?”
“虎毒尚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赵子书心里苦笑,嘴上却依旧逼着她服软,“他妈妈都不在意他,我又何必在意?”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不若这般逼易安,她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决定。
陈易安不顾手上扎着输液,双手狠狠的锤向他,嘶吼道,“赵子书,如今的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没了家,没了孩子,如今更是快没了命,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逼我做不愿的事。”
赵子书一动不动让她打,直到她哭的嘶声力竭才紧紧抱着她,哀求道,“易安,我爱你,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活你,”
“呜呜……呜呜……”易安从知晓病情,一直没哭过,如今却在赵子书怀里哭的西斯底里。
“易安,回到上海,我会请国内外的专家会诊你的病,一定能救活你,”
易安推开他,抹掉脸上的泪水,“你不是想知道,你搬来的第二天我离开去哪了吗?”
赵子书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我回上海,回去拜祭我妈,这下你可懂了?”
赵子书后退一步,颤抖道,“原来你什么都打算好了。”
易安继续道,“因为我清楚有生之年,这是我最后一次拜祭她,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上海的,那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痛苦,我不想剩下的日子在那个地方度过。”
赵子书颓然道,“所有的事你都打算好了,那你想过豆豆吗?他是你在这世间仅有的血脉,难道你都不为他打算吗?不怕我把他送去国外,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吗?”
易安嗤笑一声,冷静道,“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被你的话欺骗到,”咳了咳,继续道,“我心里最在意的莫过于儿子,你清楚也很会利用,可是我快要死了,我活着的时候你亏欠我,死了难道会亏欠我的儿子,不会的,你绝会不会,因为我死了,你想赎罪的机会没了,只会把这份愧意转移到豆豆身上,”
赵子书低着头久久不语。
易安淡淡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不想在医院干熬,我想出院,回家陪儿子,开心快乐的过余下的日子,这个心愿,你能让我完成吗?”
赵子书道,“你没听清我的话吗?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环顾四周,“这医疗条件没有上海的好,我们回上海治病,治好了咱们再回来,以后你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即使不想我出现在你面前,我也答应。”
“我这辈子只有在扬州三年过的平淡,顺心顺意,所以我想闭眼的那天也是在这个地方,我想心平气和的闭眼离开。”
“我都说了,你不会死,为何还要这么悲观!”
“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别再讨论这个话题。”
“易安……”
“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易安躺在床上转身背对他。
赵子书沉默片刻,淡淡道,“易安,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不光为了豆豆,更是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