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易安的头偶尔会阵阵的疼,但不至于疼的拿头撞墙,身体虽然虚弱但还是能走出房间,今儿天很好,秋玲昨晚又是忙着写作又是照顾她,熬了整整一宿,如今在她屋里补觉,易安一个人躺在床上实在憋闷不已,便悄声下床,出去透气。
孩子们正在上课,她扶着墙在大中小班门外各站了一会儿,有些气喘,慢慢回到办公室静坐休息。
秦梦透过玻璃看到易安的身影,找了个借口出去看看,见她蹒跚走去办公室,忙跟过去。
易安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气,秦梦随后进来,责怪的道,“身体不好,不在楼上修养,下来做什么?”
话是这般说,可人已走到饮水机旁给她接了一杯水。
易安接过水道谢,呼出一口气,“成天在床上躺着,人都快躺费了。”
“这时间段,你还是安心养病才是主要的,其他事情不值得你费心,再说没听过呆着还嫌难受的,”秦梦坐在陈姐对面,语气无奈道,“从我来幼儿园当老师,除了你生病这两次,就没见你耽误过课程。”
“我啊,空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这半个月下来,真是活生生煎熬着我,”
“噗噗,让我说你什么好,”秦梦捂嘴偷笑。
易安休息好了,慢慢站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出来有一会儿,再待下去让秋玲发现,我不止头疼,耳朵更疼啊,”
秦梦见识过秋玲对陈姐的‘关心’,陈姐要是多说两句话,她在旁边便会冷嘲热讽,“身体还没好透,说那么多话干什么,有说话的功夫,闭上眼休息才是道理。”等等这类‘关心’的话,每每让易安承受不住!
秦梦搀扶着陈姐上楼,易安拦着她,“我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秦梦有些不放心,非要送易安回卧室。
易安站在门口拼命拦着,说尽好话才打消秦梦的动作。
易安走到卧室,头又一阵阵钻心的疼起来,捂着脑袋使劲撞墙,碰碰的声音惊醒浅眠的秋玲,秋玲迅速睁开眼,蹭着从床上跳下来,小跑出去,见易安用尽力气将头撞在墙上,额头已是通红一片,紧紧抱着易安,心疼道,“易安,易安,我给你拿药,你在忍忍,”
易安一把推开秋玲,继续拿头撞墙,喃喃道,“头疼死了,好似有千只蚂蚁咬着我的头,疼死我了,”
秋玲顾不得别的,赶紧取了两片止疼药喂给易安吃,易安连水也不顾不得一口咽下,头依旧疼,秋玲抱着她,像前两天一样,等着药劲上来,疼劲过去,易安便会慢慢安静下来。
随之易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这次头痛更加严重,以至于易安吃了药,最后还是生生疼晕过去。
秋玲吓坏了,一下子松开易安的身体,慌不择乱放平她,急忙忙下楼去隔壁唤赵子书过来,秦梦张梅连着新来的老师眼看着秋玲衣衫不整,神色慌乱跑出去,心有诧异,却没来的及拦住她问明原因。
秋玲跑到隔壁砰砰的敲门,张叔在厨房,摸了摸手上的水珠,小步跑去开门,秋玲推开他,声音焦急的大喊,“赵子书,你快出来,易安晕倒了,你他妈快些出来……”
主卧的门砰的被打开,只见半个月不曾露面的赵子书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眼神凶恶的走向她,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怒声道,“你说易安怎么了?”
“姓赵的,这时候问这些有什么用,赶紧跟我过去,送易安去医院。”
赵子书手一松,后退一步,低着头呢喃道,“原来她没骗我,真的没骗我……”
事实上,那天两人开诚布公交谈,面对赵子书步步紧逼,易安退无可退,最后苦笑着问,“赵子书,在我爱你的那些年,你觉得对得起我吗?”
赵子书先是沉默,后缓慢道,“对不起。”
易安嗤笑一声,“呵呵……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赵子书……不要在逼我了,本来念着亏欠豆豆,想着在有生之念补偿他所失去的母爱,如今想来这也是枉然。”
赵子书品着她的话,皱着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安一字一句道,“我活着没多少日子,所以你大可不必在逼着我……因为不久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陈易安这个人了……”
赵子书起初以为她在开玩笑,最后见易安面不改色,眼睛清亮看着他,心里那一丝不确定慢慢变成肯定,身子一软,如一滩泥一样坐在地上,久久没起来。
易安冷笑的看着眼前的赵子书,如今他这番惺惺之态做给谁看,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爱情付出所有傻傻的陈易安,如今的她重获新生,只想安然度过余生,谁料到老天最是见不得她好,让她想死的时候死不成,不想死的时候却接到死神的通知,想想她这一辈子活着真是悲哀!
秋玲见他迟迟不动,上前一步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指着他怒声道,“你能不能清醒些,易安还等着去医院呢?”
赵子书木木的抬头,秋玲不解气,又是一巴掌,“你他妈还木楞什么,赶紧去拿车钥匙,跟我走。”
从秋玲进屋到大发雷霆,豆豆一直躲在赵子书身后,渐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担忧妈妈的身体,最后哇的哭出声音,这下赵子书总算清醒,定定的看着豆豆,飞快回屋拿车钥匙,匆忙跑了出去。
秋玲在后面跺跺脚,恼怒道,“你等等我啊,”飞快的跑出去追他。
豆豆见爸爸和秋玲双双跑了出去,独留他在家,心里又担心又焦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涌出来。
张叔晓得轻重缓急,走上前拉着豆豆的手安抚道,“你妈妈没事的,等爸爸送妈妈去医院,让医生仔细检查才能知道病因,这样你妈妈的病才会好。”
豆豆泪眼婆娑道,“我要去看妈妈,”松开张叔的手,跑了出去。
张叔担心他出事,只好跟在他身后。
二楼的门是大开着,赵子书进屋便看见易安毫无声音的躺在地上,脚不禁后退一步,此时的易安,面容苍白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赵子书大脑一空,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
秋玲随后过来,推了他一下,怒不可遏道,“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抱着她去医院啊,”
赵子书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易安面前,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抱在怀里,易安的头仿佛没知觉的靠在他怀里,若是往常,他会欣喜激动,如今的他只剩害怕与担忧。
豆豆眼里带泪的出现在屋里,见妈妈竟一动不动被爸爸抱在怀里,哭泣的走上前,拽着易安垂下来的手,哽咽道:“妈妈,妈妈,我是豆豆,你不要吓我,呜呜……”
赵子书躲开他,飞快的抱着易安下楼,把她放在后车座,秋玲跟进去,这时候没人搭理豆豆,他却自顾爬上副驾驶,赵子书来不及说他,踩上油门飞奔去医院。
豆豆眼眶微红的看着昏迷的妈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秋姨,我妈妈……她是不是要死了……”
“住嘴!”即使是自己的儿子,赵子书也绝不容许他说易安死了!若不是他当年一意孤行,易安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更加不会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退。
豆豆紧握双手,怒视爸爸:“我不要妈妈死!爸爸……我要她做豆豆的妈妈,知道永远。”
赵子书神情冷漠的看着豆豆,“妈妈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既是说给豆豆听又是说给自己听。
豆豆流着泪想到第一次见到妈妈是在爷爷家,爸爸的书房里,有次去书房找笔和纸,翻了书桌的抽屉,看到一张扣着的照片,他手欠拿出来,直直的盯着照片,那是一张爸爸妈妈抱着他的全家福,那时他看着照片心里就想:原来我的妈妈是这般摸样,笑起来好温柔,他四处看看没人,于是对着照片亲吻妈妈的脸颊,小声说:“妈妈,你要快些来找豆豆。”
从那以后,他只要想妈妈,就会偷摸摸的去爸爸的书房翻看妈妈的照片,等他终于见到妈妈那一瞬间,心里的兴奋高于怨恨。
都是爸爸的错!
豆豆恼怒道:“都是因为你,妈妈才会生病,等妈妈醒来,我再也不要离开她,我要跟妈妈一起生活。”
赵子书透过后视镜看着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的易安,眼睛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思绪,无论易安病的多重,他也要从死神手里将她抢回来,这半个月闭门不出,他一直在联系国内有名的医生,查看相关资料。
秋玲抱着易安,恨声说,“你们父子能不能安静点,不要吵。”
豆豆紧紧抿着嘴。
秋玲转头看着外面道路,指挥道,“前面左拐,第二个红绿灯右拐直行。”
赵子书什么也没说,按着秋玲说的转动方向盘。
秋玲搂着易安,心里祈祷道,“神啊,你一定要保佑易安,”
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多,总感觉易安头疼不是小病,她已这般可怜,老天不会忍心折磨她,一定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