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的事儿,许愿崩溃了很久。
她悉心的料理了简妍的后事,处理了简妍名下的房产和账户,整理好了一切,然后留下了简妍在梨菁湾买的那套房子。
一个人足不出户的将自己关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到底有多久,每天左占都会来,陪她说话,陪她吃饭,给她讲公司的事儿,谈项目和人员方面的调动,拉着她看个电影,打会游戏,可每每许愿都坚持不了多久,就开始走神。
空洞的目光静默的看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者也什么都没想。
可左占知道,她在想简妍。
这个从年少到成年,陪伴她走完了十多年历程的老朋友,好闺蜜。
其实,左占也很亏欠简妍,害她遭遇车祸,害她受重伤,更害她毁了容,当年追许愿时,还一意孤行的害她失去了奋斗好几年的工作室……
所以,左占也抽空去简妍的墓前看过几次。
太多太多的愧疚道之不尽。
人既已死,徒留生者无尽煎熬。
真正打破许愿这样状态的,是三个月后的一个消息。
程寰醒了。
这个一手导致简家家破人亡,害简妍年纪轻轻就去往黄泉的罪魁祸首,许愿只想抽他的筋,拔掉他的皮,喝了他的血,挖出心脏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可是,等许愿到了医院,看着病房中苍老许多的程夫人坐在床旁,握着儿子的手声泪俱下的忏悔时,她彷徨了。
不是因为原谅。
也不可能原谅。
只是觉得……死,太容易了吧。
估计简妍在最后一刻推开程寰时,也是抱着这个想法的,想让他真正痛苦一辈子,那就是岁月的折磨,时间的煎熬。
这才是最大的生不如死。
但令许愿没想到的,左占盛怒之下拉拽着程寰,逼着他跪在简妍墓前时,程寰淡漠的脸让人心碎,道出口的话也像刀横穿人心脏。
他说的是,“这人是谁?我和她……认识吗?”
这人是谁……
这一句话,无限的在许愿脑中回荡。
像一道惊雷劈的她魂飞破灭。
“你不认识她?”许愿俯身冷迎着程寰,抬手就扇了一巴掌下去,“再说一遍,你不认识她?!”
程寰被打的侧过脸去,自从昏迷醒来他记起了所有,认识母亲,认识左占,也认识许愿,明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却总觉得心口好像缺了一块儿。
此刻,他再次重新看向墓碑,良久,他慢慢的站起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她是谁啊?”
许愿险些没站稳,左占想扶她,却被她拂开了。
那天程寰是怎样离开的,许愿已经忘了,她情绪太甚,以至于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左占一再的拦阻下才勉强作罢。
“程寰,从今以后我和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许愿愤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狠的咬牙恨的眼睛里仿佛都冒出了血。
左占心疼的抱住她,“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但没看出来吗?他患了选择性失忆症,记得所有人,却忘了最在意的那个人。”
这样的人生,算圆满吗。
又可能圆满吗。
左占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在感情这条路上,程寰错了,错的太离谱,也败了,败的一败涂地。
许愿确实说到做到。
从这以后,许氏和呈恩势同水火。
工作上争抢,手段层出不穷,一次次撬走呈恩的大项目让程寰损失惨重的同时,就连两月后,程寰大婚的婚礼上,也被许愿搅的天翻地覆。
从婚礼的喜歌变哀乐,从粉红浪漫的场地瞬间变黑白配色,再到大屏幕上程寰各种绯闻循环滚动播出,顷刻间,早已让整个会场乱作一团。
程夫人也被气出了心脏病,当时就送往了医院。
唯独作为新郎的程寰,从容的应对一切,甚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中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有过。
直到许愿亲自出现,程寰也只是搂着新婚小妻子走到她面前,浅笑揶揄道,“这份贺礼别出心裁,挺好。”
“还有更好的。”许愿冷笑一瞥,视线落在新娘脸上时,她怔住了。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眼神,就连神态和语气都太像了!
也是在这一刻,许愿所有盛怒集中化作一团浓烟,彻底散了。
骗得了所有人,哪怕都蒙骗了自己,却也骗不了心。
找一个类似的影子做代替,这样的人生,不是滑稽吗。
不算悲剧吗。
左占也适时的拉走了许愿,临走时他也扫了眼新娘,不住紧蹙的眉心染起烦躁,领着许愿就快走了。
“消消气吧,你也看到了,他并不好过的。”左占安抚的拍着她肩膀,勾起许愿的脸颊,“宝贝儿,笑一个吧,好久都没见你笑了,今儿准备的这些也够出气了吧?”
左占捧着她脸颊,轻轻揉了揉,“还不出气也没事,老公还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咱慢慢来呗。”
正说着,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左占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了。
“许愿,好久不见了。”
席衍温润的声音由远及近,随着大步流星的径直走来,他在许愿面前站定,柔和的目光静静的落向她,“你最近还好吗。”
许愿敛下了心里的杂乱,抬眸看着席衍一笑,“是好久不见了,我还好,阿衍,你呢?”
左占听着他们这一来一和的聊天,肺都要气炸了,脸色也当即沉了下来。
时至今天,哪怕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左占也无法释怀对这姓席的恨,恨他当初横刀夺爱,更恨他一次次的搅局生事!姓席的单单往那一站,一句话不说,都是对左占的一种致命威胁,更别提他现在还乐呵呵的和许愿谈笑风生!
许愿也注意到了身边这团阴云,微蹙了下眉。
“能单独聊几句吗?”席衍问。
许愿便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左占,“去车里等我,好吗。”
左占不情不愿的抿了下唇,本心不想答应,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和许愿苦尽甘来,不能因为这姓席的就又给搅了,男子汉大丈夫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他看了眼腕表时间,冷冷的道了句,“十分钟,快点过来。”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席衍目光也沉了一些。
他和许愿移步去了露台,感受着冬季微冷的凉风,席衍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自从在国外时,知道了你们没离婚的消息,我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选择了逃避。
既因许愿已结的身份,他不想过多打扰,也不想给她徒增负担,也因他看出来了,她对左占还有感情,在他们根深蒂固的十几年中,这份羁绊是没人能代替的,这无关优不优秀,也不关合不合适,更不是什么缘分使然,只是他们在最恰当的时间,遇到了彼此。
席衍不得不承认,他败给了时间。
若许愿和左占不是青梅竹马,若他能再早一点认识她……那么一切都将不一样。
许愿微落了眸,有心想说什么可却不知从何开口。
席衍轻侧过身,再看向她,“有时候真是造化弄人,你一直都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让我心动,也最让我愿意付出一切共度余生的人,可偏偏却被别人抢到了手,其实我看得出来,左占现在对你真的很好,我可能就是……还有些不甘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