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
    一声又一声。
    简妍疯了似得打向他，哪怕手掌火辣也毫不在意，“你有什么资格！你又凭什么！你爸的命是命，我爸妈的命就不是了吗！”
    程寰隐忍的眸光复杂，一把反握住她的手，“别打了，你的手会疼的。”
    “还有骆延舟，他刚二十几岁啊，他又做错了什么！”简妍瞠目欲裂，气的浑身发颤。
    程寰深深的闭了下眼睛。
    事到如今，无需他辩白或解释，简妍已经都知道了。
    纸包不住火。
    他也想过就这样骗着她，瞒她一辈子算了，可是，程寰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再次相见的道馆里，他看到简妍抱着的骨灰坛，平静的毫无波澜，从那一刻起，简妍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不然程寰不会不问，不会不提骆延舟，更不会和她这么相安无事的相处！
    他心里或多或少有愧疚，不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了。
    程寰叹了口气，坦言的沉下声，“他不爱你，也不喜欢你，只是一时兴起在玩弄你……”
    “那他也罪不至死！”简妍打断他，穿透水雾的目光满是愤恨，“你更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程寰，你不是人，你简直比畜生还畜生！”
    程寰沉默不言了。
    简妍也推开他，后退了好几步，“我原谅不了你，更不可能嫁给你这种畜生！”
    刺耳的声音穿透心房，程寰身体踉跄的一颤，他慢慢握紧了身体两侧的拳头，“但我爱你啊，阿妍，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听着这话，简妍忍不住的冷笑出声。
    却笑着笑着潸然泪下。
    他爱她，就因为这一句爱，却搭上了三个无辜人的生命！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简妍一步一步往后退，“程寰，我恨你！恨死你了！我要用你的命，来替我父母，替骆延舟报仇！”
    程寰顿住了脚步，“我知道酒里有毒，厨房燃气也开着，阿妍，你想做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这的想这样吗。”
    “杀了我，你就能舒心吗。”
    杀了这个恶魔，这个夺走她家庭，害死她男朋友罪大恶极的罪人，她就能坦然无忧的过完后半生了吗。
    当然不可能！
    他就算是死了，留给她的阴影残骸，也终其笼罩一生，难舍难忘，这就是程寰，看吧，明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不阻止，明知道她恨他，却还处心积虑，明知道她会痛苦，还依然狠心绝情！
    他生，会让她记一辈子。
    他死，也让她难忘一辈子！
    程寰，做的真好！
    真绝，也真狠。
    “所以我陪着你啊，一起下地狱，我要去向爸妈，延舟忏悔，而你，也必须去和他们赎罪！”
    简妍话落的一刹那，再也忍不住一股温热的血液直冲咽喉，直接吐了出来。
    酒里确实有毒。
    而且发作极快。
    这是她这几天好不容易甩开保镖在农贸市场买的。
    程寰蓦然一怔，大步上前一把就抱起了她，“阿妍！”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也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撞开，应声闯入的清一色的保镖，随后，走进来了一人。
    程寰惊诧的看着走到身前的母亲，“妈，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溢出口时，程寰也感觉五脏六腑焚烧般的剧痛，是药发挥作用了，他强忍着眉心紧蹙，“不管你要做什么或说什么，妈，这和你无关，你别管！”
    他说着，卯足气力抱起简妍就准备往外走，却被程夫人一把拦了下来。
    程夫人冷冷的看着他，疼惜的情愫在眸中悄藏，“你……”
    她气的有些说不出话，刚要递眼色让保镖带走简妍，就被程寰识破拦阻，他用仅剩的气力抱着简妍后退了几步，残留的意识勉强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冷硬的字音掷地有声，“我说了，你、别、管！”
    “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女人不安好心她想要你的命！为了这个人，你把命搭上值得吗？你以为你做这些，她就会原谅你了？”
    “当然不会，但造成这一切都是谁的错？不正是你吗！”程寰愤然的眼瞳一片赤红，“我爸的事过去二十多年了，你非要旧事重提，非逼着我……”
    程寰说不下去，不光是药物发挥让他没了力气，更多的面对眼前生养自己的母亲，他也真的指责不下去。
    这也是他矛盾的核心关键。
    很多事，他明明可以解释，明明可以说清楚，但话到嘴边他又该怎么说？一边是亲生母亲，生养之恩大于天，口口声声杀父之仇他又能怎办！一边又是自己真动心真爱上了的女人，两边取舍，他怎么做都是错。
    “她已经走了，我也答应你不在找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为什么非要又弄出人命！”
    程寰痛苦的眼中无法形容，每说出的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的戳着程夫人的心。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反目成仇的一瞬间，她又岂能不肝肠寸断。
    程夫人脸色惨白的捂着心口，身体抖动如筛，“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随便吧。”
    再多的解释，再多的理由，程寰都不想再听了。
    生在这个家中，他不知道是缘，还是孽，或许真该讲求佛家的说法，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来偿还了，不然人海之中，他为什么偏偏爱上了她。
    程寰失控的冷笑着，慢慢的朝着母亲摇了摇头，“走吧，你走吧，她既想让我死，那我就陪着她，黄泉路上我们再做夫妻，妈，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妈了，不能给你养老送终，对不起。”
    程寰话一落，就朝保镖挥了下手。
    保镖发愣，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程夫人气愤的咬了咬牙，直道，“带程总走！快点！”
    程寰却顺手从桌上拿起了把水果刀，刀刃直接逼在了自己脖颈上，“我不想逼你，你也别逼我，答应你报仇的事儿我早就已经做到了，其他的，只能说咱们母子此生福薄，没缘，见好就收，您走吧。”
    “程寰！”程夫人真气坏了，也急坏了！
    她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脾性她很清楚，不然她一次次往国外派过去的人也不会无功而返，好不容易得手一次，还留下了简妍这个祸根！
    程夫人知道程寰真能做得出来，而且，他也打定主意真要陪这女人下黄泉了，程夫人发狠的咬了咬牙，一瞬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似像和自己心里的某种力量屈服。
    她深吸了口气，道，“既然今天到了这一步，看来咱母子俩必须得走一个人了，那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吧，真正该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当年那场车祸，和她父母没关系，是我的错……”
    “你爸爸发现了我一些事，我们当时在车里争吵，为了避免和货车相撞这才撞上了她爸妈的车。”
    一向心高气傲的程夫人低下了头，落寞的神色难掩哀绝，“这件事本来不算什么，可是，随着你一天天长大，我如果不找个借口，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那件事，到时候你会怎么看我？我是当妈妈的人，我可以不在乎一切，但我不能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丢这个脸……”
    “对不起……”程夫人终于忍受不住，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儿子面前，近乎狼狈的一步步爬向他，“真的对不起，程寰，都是妈妈的错，我不该为了自己随便找借口，我更不该逼着你报仇……”
    穆然之间，程寰只觉得天旋地转，是药物发挥出现幻听了吗？不然他妈妈说的这些……
    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了……
    却在这时，简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哭成泪人的程夫人，她勉强扯唇苦涩一笑，颤动的手伸进裤兜，滑动了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