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记耳光的瓜尔佳成保, 嘴角渗出血丝,他抬起头看着瓜尔佳颇尔盆问道:“阿玛你为什么打我?明明是她的错。”
指着明夷显露出对明夷的恨意,明夷朝他笑了笑, 似乎在无声的挑衅着他, 看得瓜尔佳成保, 越发生气, “她算什么东西, 值得你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 还想让我下跪和她磕头赔罪, 我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被打了一记耳光, 把瓜尔佳成保的所有理智都打没了,可是同样的也让明夷清楚的明白一点,像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会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放过他,或许他不敢招惹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 却敢把普通人踩在泥里。
“诸位可都听见了?如此一个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加害于人的人,值得我和解吗?”明夷要的就是瓜尔佳成保将这一番话说出口,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 就得让在场所有的人,特别是在那公堂之外的人都看到这点。
一个人嚣张到如此地步, 目无王法,藐视朝廷。就凭这一点,明夷保证会让瓜尔佳成保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不能放过。此人逼死我女儿, 他说得出做得到。”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 所有人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王永年领着几个人走来,有老有中年,有身着粗布麻衣的,同样也有穿着绫罗绸缎的。
“明姑娘,我特意去找了之前听说过的受害人家人,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一道来,没晚吧?”王永年的额头尽是汗水,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姗姗来迟的原因。
明夷早就做好没有其他证人为她作证,她得孤军奋战的准备,不料王永年给她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
遥遥同王永年福福身,明夷客气的道谢,“多谢。”
“涉及人命,同我这件事情比起来,可就大得多了,顺天府尹,雄勇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明夷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打算后退一步,如今来了不少受害的人家,明夷更是不会凭瓜尔佳颇尔盆的一句话就放弃一开始的打算。
顺天府尹看着接二连三冲进公堂的人,那些叫嚷着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不堪受辱而自杀的受害人家眷,目光落在瓜尔佳颇尔盆的身上,无非是想知道瓜尔佳颇尔盆现在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府尹大人,你是顺天府的府尹,我们是来向你告状的,这件事原本就该由你来处理,你如今是在干什么?”顺天府尹的眼神,明夷全都看在眼里,也明白此时此刻的顺天府尹有什么想法,但是明夷必要他做出选择。
要么顺天府尹按照大清的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瓜尔佳成保;要么明夷把顺天府尹一并告上去,且让玄烨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看大清官员都成什么样子了。顺便让玄烨感受一下作为一个皇帝,其身不正,又有何资格管教臣子。
“雄勇公。”别说这个时候顺天府尹的确做不了决定,明夷给过顺天府尹太多的机会了,没想到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懂得把握,冷哼一声,“身为顺天府尹,不理百姓蒙冤,只顾权贵相交,好,真是好极了。”
“这件事你愿意善了,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瓜尔佳颇尔盆看得分明,这么多闹事的人之中,真正难缠,上岗上线的只有明夷一个,所以瓜尔佳颇尔盆迫切的想要说服明夷。
明夷摇摇头,“你接二连三的询问我,无非就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你的儿子嚣张跋扈,至今不知悔改,你为了自家的声誉,无论你的儿子做错什么,都只想费尽心思的拂平一切事,你有你的选择,自该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况且用汉人的一句话,养不教父之过。在这些事情里,难道雄勇公果真就没有半点错?”明夷可不相信瓜尔佳成保做的那么多事,天怒人怨,到现在都没有捅出来,身后就没有瓜尔佳颇尔盆撑腰,说出去谁信?
“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到如今,瓜尔佳颇尔盆第一反应就是明夷身后一定是有人指使,就是冲着他,冲着瓜尔佳氏来的。
明夷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人和你做什么事没有关系。”
瓜尔佳颇尔盆大步上前想要抓住明夷,明夷不退反进和瓜尔佳颇尔盆对视,“怎么,想杀人灭口还是如何?”
问得好啊,也让瓜尔佳颇尔盆的理智立刻回笼。事到如今,事情闹得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息事宁人。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和明夷一个小女子计较,而是想想办法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和我的儿子有关?”瓜尔佳颇尔盆不愧是见过风雨的人,理智回笼之后,第一反应是追问明夷他们有什么证据可以给瓜尔佳成保定罪。
明夷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意味,“要是从一开始你就这么理智该有多好。”
扫过旁边还傻站着,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顺天府尹,明夷再次提醒道:“如果你还不肯查案,不如我们直接去大理寺吧。”
不许越级上诉最是让明夷头疼,不过也有好事,一级一级的上去,抓人把柄顺理成章。
“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如此狂妄,大理寺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顺天府尹被明夷接二连三的落了脸面,也是恼羞成怒。
“且看看你一个顺天府尹不肯受理此案,我敢不敢告到大理寺去。为官不为,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为官为民,你自问做到哪一点?”明夷寸步不让,敢指责明夷,明夷就敢怼得顺天府尹更没脸。
“我再问你一句,这个案子你审还是不审?”这一天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明夷想速战速决。
那边的王永年已经开始为其他的受害者家属整理陈述,明夷看到之后,对王永年倒是生了几分好感,是个拎得清的人。
顺天府尹同样也看到王永年的所作所为,正好拿来当借口,“这不是有新的受害人,我是想等他们把所有的状词写好之后一定问案。”
“案子是要一个一个的问,所以不需要等他们,我的状词放在你的案上许久,况且方才瓜尔佳成保在公堂之说的话,你该不会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吧?”明夷的案子其实早可以判定,明摆着的事实顺天府尹要是还想为瓜尔佳成保洗脱罪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顺天府尹很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那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着说出口。
“无论在公堂之上发生什么事。断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你在状词中状告瓜尔佳公子的罪名有何证据?”顺天府尹这么问起明夷,等着明夷的回答。
明夷半眯起眼睛道:“证据吗?我告瓜尔佳成保强抢民女,你觉得我能给出你什么证据?证人证实我都能给你,这还不够?”
“虽然你的证词将来龙去脉陈述的很清楚,不过除了你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谁可以作为证人证明你说的句句属实。又或者有哪一位可以帮你站出来将你遭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问案的事情,顺天府尹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公堂之上要一个小女子指手画脚。
王永年虽然在帮忙收集供词,听到顺天府尹的话,立刻兴起手道:“我可以作证,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我们亲眼看到瓜尔佳成保,想要对这位姑娘动粗。”和王永年一起来的不仅仅是有受害者,更有一些现场的见证者。
顺天府尹原本以为明夷未必会有证人,没想到既然有那么多人出面帮明夷做证。
像这样所谓强抢民女的事,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而且人证诸多,想要洗脱这个罪名不是什么难事。
反过来如果人证诸多,每一个都能站出来,证实明夷所说的句句属实,瓜尔佳成保的确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瓜尔佳成保的罪名再无法洗脱。
顺天府尹的目光落在瓜尔佳颇尔盆的身上,颇尔盆狠狠的瞪了瓜尔佳成保一眼。
明夷注意到的是从进来到现在,瓜尔佳成保被断了双手,衙役反扣着他的手,瓜尔佳颇尔盆来了虽然着急想为瓜尔加成保洗脱罪名,却没有开口让人放开瓜尔佳成保。
这样一对父子的情况颇是诡异,明夷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们说谎,他们说谎,都是他们串通好的,为的就是栽赃嫁祸于我。”瓜尔佳成保被瓜尔佳颇尔盆瞪了一眼,急忙地脱口而出。
“你方才不是挺嚣张的,还说将来一定让我死。现在又急忙忙的说我们栽赃嫁祸于你,敢问瓜尔佳公子,我们在香山寺偶遇,认识你的人有多少?我若是把他们都请来,难道又都是我和他们串通栽赃给你的。我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须这样待你?”明夷知道这个时候的瓜尔佳成保着急,但是该达到的目的明夷早已达到,想改口怎么可能。
明夷的话,落在瓜尔佳成保的耳朵里,瓜尔佳成保猛然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明夷,“我也想知道我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要咬着我不放?”
没有人会觉得明夷会回答瓜尔佳成保这个问题,明夷却回答了,“因为你犯了错,正好又犯上我的忌讳。”
不错,瓜尔佳成保确实犯了明夷的必会,明夷最不喜欢的就是玄烨强迫她。不喜欢终究避不开,到最后明夷还不得不忍下所有的不满。
因此当瓜尔佳成保说出和玄烨差不多的话时,明夷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瓜尔佳成保比起玄烨来更加可恶,更加没有底线,也就让明夷更加坚定,透过瓜尔佳成保,不仅要抽玄烨一句耳光,也要让玄烨意识到这个天下究竟乱到什么地步了。
八旗子弟曾经作为大清栋梁的八旗子弟,却仗势欺人到这种地步。
强抢民女的事屡见不鲜,那么多的人亲眼看见,告到官府来,官府一个两个都不想管。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值得大清朝廷重视吗?
这个天下玄烨究竟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趁早说清楚,往后也让天下人莫管那些权贵如何作恶都当做看不见,碰上这种事情的百姓只当是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我的案子还有什么问题?”明夷将事情的经过写得一清二楚,如今又有人为明夷作证,证明了瓜尔佳成保的确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如果不是明夷的身边有人,早就落入瓜尔佳成保的手中。
顺天府尹头痛啊,此时的瓜尔佳颇尔盆再一次开口,“我说过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的名声全无,将来你还怎么嫁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想嫁人的意思?”明夷微微侧头问着,瓜尔佳颇尔盆目瞪口呆,“名声这两个字逼死了多少女人?明明做错事的是你们男人,最后反而都成了女人的错,这就是你们男人。”
“可惜碰上我这种完全不在乎名声的人,注定你们必须要为你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这个儿子欺负那么多女人,你果真一无所知吗?只不过是觉得几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就让你看看得罪一个女人的下场,值不值得你的家族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更多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果真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任由他们这些男人踩进泥土里。
对,或许靠女人的能力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那就让他们男人自相残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夷确定瓜尔佳氏这么多年来一定有敌人,但凡明夷撕开这个口子,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把他们撕成粉碎。
可是当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明夷还会再出手。
“你个蛇蝎之人,竟然想毁我瓜尔佳氏。”从明夷的话里,瓜尔佳颇尔盆听出明夷的恨意。虽然不懂得明夷为什么会恨,却又觉得不重要,这件事到如今最应该解决的人就是明夷,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恨意滔天,却也让瓜尔佳颇尔盆冷静下来,思量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大人,既然明姑娘的案子已经审问清楚,那么就该到这些人了。”王永年在这个时候提醒顺天府尹,也将所有的状词全部写好,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那些人证依然在。
死去的人,家眷的意思也可以开棺验尸,若是刚死去的人或许能查出什么,死去经年的人却没办法从尸体上找到证据。
细细数下来竟然有近十户人家状告瓜尔佳成保,太皇太后在听完一家家人上前供述事情的经过,完全能够感受到那些人的绝望。
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女儿被人如此欺负,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为女儿伸冤,那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折磨。
有人开了一个口子,也终于让他们有机会为他们死去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如今的他们一定会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
顺天府尹何尝不是听得惊心动魄,看着瓜尔佳成保和瓜尔佳颇尔盆的眼神充满复杂。
很多事情只要把一等雄勇公的名号亮出去,什么都不需要做,事情就能解决,以至于养成瓜尔佳成保目无王法的性子。
以前没有人敢状告瓜尔佳成保,所以很多事情也就被平复下来,但是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
“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陈述完所有经过的家眷们,此时拜倒在地,声声哀求着顺天府尹,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他们要的无非就是死者能够安息。
顺天府尹的心早就悬起来,这个时候的念头无非只有一个,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他会有什么下场?
目光落到明夷的头上,他总觉得明夷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冲着瓜尔佳氏,或者他们所有人都是棋子。
念头一闪而过,更让顺天府尹如履薄冰,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不过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请大人判决。”王永年作为明夷一案的证人,然后又是说服这些受害者家眷出面状告瓜尔佳成保的人,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郑重的和顺天府尹请求,案子查问到现在,人证充足,如果顺天府尹依然不判,事情可就不好收拾。
“我听了你们说那么多,却没有任何人能拿出的证据,证明我的儿子确实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的人。”谁都觉得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可是瓜尔佳颇尔盆却在这个时候指出最大的问题,没有证据。
瓜尔佳颇尔盆说完之后更是重申这一点,“所有话都是你们说的,谁也不敢肯定的说你们没有串通。强抢民女,令人不堪受辱而自尽。就凭你们的几句话就要扣人这么大的罪名,果真可以?”
“如此,那我们可以收集证据,但是这个人必须关入大牢。”王永年听到明夷的话第一反应是看向明夷,原以为明夷会出言反驳瓜尔佳颇尔盆,没想到明夷却认同,但是作为一个嫌疑人,把人关进大牢里无可厚非。
顺天府尹都要为难死了,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竟然是明夷给他一个台阶下。
“将瓜尔佳成保关入大牢,此案容后再议。”顺天府尹赶紧顺着明夷的话丢下这样的话,一旁的所有人都呆住,分明马上就要定下的案子,怎么又是容后再议?
齐齐的看向王永年,一开始是王永连说服他们,说过今天一定会给他们讨回公道的,所以这些人才会一起来到顺天府。
现在,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容后再议的话会生什么变故,谁敢保证?
“押下去。”顺天府尹可不管那么多,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满堂的人全都打发了。
淑慧长公主听得都要炸了,更是不明白,明夷为什么临门一脚反而退缩。
太皇太后却拍拍淑慧长公主的手,“ 走。”
事情还没完太皇太后既然就要走,淑慧长公主一脸震惊的看向太皇太后,无法想象太皇太后和明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皇太后已经在人群散去之前离开了,淑慧长公主有什么办法,唯有乖乖地跟上,很想问,难道不和明夷一起走吗?太皇太后却突然加快了脚步出了顺天府...
瓜尔佳成保被押进大牢,临行之前回头看明夷的那一眼充满了怨恨。也在无声的告诉明夷,他一定会找明夷报仇的。
明夷没有把他的眼神当回事,反而意兴盎然的看向瓜尔佳颇尔盆,“我现在好奇,你要怎么样证明你儿子的清白呢?”
不知怎么的,瓜尔佳颇尔盆有一种他的全部心思都瞒不过明夷的感觉。
明夷走到王永年的面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王永年低语了一番话,王永年一脸肯定的告诉明夷道:“明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没有人知道明夷让王永年办的是什么事,明夷和王永年说完话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顺天府,瓜尔佳颇尔盆和一旁的人吩咐几句,自有人跟上去。
明夷眼下的身边只有五谷丰登,还有七窍玲珑跟着。出门之后没有看到太皇太后,七巧莫名的问道:“怎么不见老夫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走吧。”明夷的嘴角翘起,加快脚步的走着,七巧玲珑,五谷丰登,都不知道明夷何意,乖乖的跟着明夷。
原以为要出城去,没想到明夷越走越偏,七巧和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询问明夷,直到走入一条死巷之中,四下无人,背后只有一条路,七巧刚想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七八个堵在明夷他们的身后。
“果然。”几个劲装打扮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要是看他们身上的服饰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瓜尔佳颇尔盆身边的人。
玲珑有些慌张的后退,七巧和五谷却站在明夷的面前,七八个人毫不犹豫的朝明夷动手,更是亮出刀剑来,“没想到呀,没想到我的面子挺大的,能让雄勇公派这么多的好手来杀我,不错,的确不错。”
正常人看到有人行刺定然怕的手忙脚乱,明夷反而一脸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事情,二对八,明摆着居于下风,这些人正要得意,这个时候十几道身影出现,在这些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都打倒在地。
为首的人收拾完人这才与明夷见礼,“明夷格格。”
“外祖母在哪儿等我?”明夷看着来人问,此人正是和乐,和乐道:“离顺天府不远处的茶楼。”
“还登,去将说好的那位状师送到裕亲王府,请裕亲王务必收留。我们走吧。”明夷的目的达到了,想起之前答应的事,吩咐丰登去办,还登应是,明夷毫不犹豫地折回。
此时此刻顺天府外,瓜尔佳颇尔盆在所有人离开之后,特意留下和顺天府尹叮嘱了几句,这才出来。
才到门口,却见苏茉儿站在顺天府门前,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大红人,瓜尔佳颇尔盆怎么会不认得,连忙上去打招呼,“苏嬷嬷怎么会在这儿?”
苏茉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雄勇公,太皇太后有请。”
这就更让瓜尔佳颇尔盆惊讶了,太皇太后也在这里,忽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不会看到了吧?
脸上乍青乍红,可随后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有劳嬷嬷引路。”瓜尔佳颇尔盆不断的安慰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可多想,也请苏茉儿在前面带路。
更叫瓜尔佳颇尔盆惊讶的,到了茶楼的雅座,不仅太皇太后在,皇太后还有淑慧长公主竟然都在。
什么风能让大清最尊贵的几个女人出宫来,还在这顺天府门口不远的地方碰见。
不对呀,他怎么记得宫里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去了香山静宜园?
等等!今天的事情就是在香山寺发生的,香山寺和静宜园隔得有多远?
越想,一开始就浮现的念头,再也压不下去。
“这是见到我们几个吓坏了?”太皇太后坐着,瓜尔佳颇尔盆进来见到她们三个目瞪口呆的连礼数都忘了,太皇太后不动如山说了一句,让瓜尔佳颇尔盆一下子回过神来。
“见过几位夫人。”出门在外,相信太皇太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瓜尔佳颇尔盆也不傻,太皇太后笑了笑,“今天出门万万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瓜尔佳颇尔盆神色一僵,失了礼数地抬起头望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同样凝望着他,只是一个眼神,瓜尔佳颇尔盆便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方才又吩咐谁做了什么事?”太皇太后不仅盯着瓜尔佳颇尔盆,同时也问起瓜尔佳颇尔盆来,好像不经意的问话,却让瓜尔佳颇尔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些事果然太皇太后全都看在眼里的。
“臣,臣...”瓜尔佳颇尔盆唇干舌燥的想解释,最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恰在这个时候,一阵呼唤声传来,让瓜尔佳颇尔盆十分熟悉,瓜尔佳颇尔盆失态的看过去,见着明夷缓缓走了进来,看到瓜尔佳颇尔盆的那一刻,明夷打招呼道:“雄勇公也到了。”
如坠冰窖,怪不得从一开始看到明夷的那一刻,瓜尔佳颇尔盆就觉得很熟悉,外祖母,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那是什么身份?
外朝内廷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膝下最最受宠的外孙女,无疑是早逝的端献长公主的女儿,明夷格格。
明夷,明夷!为何他会把这位的名字忘掉?以至于犯下这样的大错。
在瓜尔佳颇尔盆失神,而且为自己所作所为懊悔的时刻,明夷已经和长辈们逐个见礼,此时回头问起瓜尔佳颇尔盆,“雄勇公派去对付我的人一个都没折,都在楼下候着,我如数还给你。”
瓜尔佳颇尔盆的理智全部回笼,砰的一声跪下,颤抖地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此事,此事臣是不知明夷格格的身份才会,才会...”
太皇太后的脸色骤然沉下,“所以如果明夷不是我的外孙女,而只是平常的百姓,平常人家的姑娘,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了你的儿子,为了瓜尔佳氏,杀了她?”
瓜尔佳颇尔盆颤动的嘴唇想解释,太皇太后满脸都是失望的道:“我原本以为或许你确实爱护你的儿子,但是你更在意大清的江山,大清的律法。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在这里等着你,也在等着明夷他们回来,我希望明夷回来告诉我你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想杀人灭口。”
淑慧长公主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又为什么等在这里让苏茉儿去堵住瓜尔佳颇尔盆。
这一刻淑慧长公主终于明白了,同时也起了另外一个疑问,太皇太后和明夷怎么会知道瓜尔佳颇尔盆的心思?更是默契的布下局,等着瓜尔佳颇尔盆钻进去。
“太皇太后,臣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瓜尔佳颇尔盆汗流浃背,俯身在地,不敢起身的为自己辩解。
“一时糊涂?可不见得。我有眼睛看,看得很清楚,公堂之上你是怎么和明夷对话的?你又是如何在公堂之下费尽心思想要杀掉明夷,你以为一切的事情都是明夷挑起的,明夷一死,其他人都不足为患,你能够解决他们。”其实太皇太后也不愿意承认曾经作为大清栋梁的八旗子弟如今已经成为大清的柱蚁。
不断的从内部掏空大清,他们在挥霍祖辈们打下的功劳,他们认为如今的天下是他们满人的天下,所以可以让他们肆意妄为。
太皇太后在公堂之上听到那么多受害人的指控,心如刀割。
很多时候太皇太后也在反思,是不是朝廷过于放纵八旗子弟,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三藩尚未平定,天下离太平还远着!纵然真正的一统天下,大清坐稳了江山也不代表可以接受八旗子弟这样目无王法的挥霍。
满洲想要一统汉人的江山本就千辛万苦。到现在为止,天下士族,天下百姓有多少盼望大清覆灭?再不管八旗子弟大清就真是自取灭亡。
太皇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伏在地上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的人,“这一下你又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而且牵扯的人是我的外孙女。你的儿子想动我的外孙女,可知道他有多嚣张?”
那么问着瓜尔佳颇尔盆,更让瓜尔佳颇尔盆颤抖起来。
或者更应该说的是,他的儿子想动的是皇上的女人。
宫里早就传遍消息,明夷格格至今尚未出嫁,那是因为皇上有意将明夷格格留在宫中,明夷格格,是皇上的女人。
完全可以预料到,这件事一旦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瓜尔佳氏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这一切都是他不孝的儿子一手造成的。
“太皇太后,求太皇太后饶过我们瓜尔佳氏一族。”事到如今瓜尔佳颇尔盆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伏身哀求太皇太后可以放过他们一家,但凡太皇太后求情,或许他们家还有可能逃过一劫,否则的话必然只有覆灭。
“你有何颜面让我饶过你们?”太皇太后此问,瓜尔佳颇尔盆不禁落下了泪水,是啊,他有何颜面哀求太皇太后饶过他。
颤抖着唇,瓜尔佳颇尔盆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口。
“起来吧,回去准备准备。”其实太皇太后大可不见瓜尔佳颇尔盆这一面,明夷那里把人抓住活口,自然能问出很多话来。
有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证实瓜尔佳颇尔盆究竟做过什么,有这些顺藤摸瓜的查下去,不难查出来其他的事。
瓜尔佳颇尔盆在宫堂之上为瓜尔佳成保开脱,不就是说道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吗?明夷之所以不和瓜尔佳颇尔盆在公堂上争执,就是想把瓜尔佳颇尔盆的把柄握在手上。
瓜尔佳成保公堂之上表现出想将明夷除之而后快的态度,难道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这些手握大权人,视人命如草芥,寻常的百姓死就死了,他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明夷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父母的名字,一个挑起事端的人,将她除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平息,瓜尔佳颇尔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环环相扣,明夷布好局等着瓜尔佳颇尔盆。太皇太后对瓜尔佳颇尔盆抱有一丝希望,明夷猜到的事,太皇太后同样也猜到了,但是她希望瓜尔佳颇尔盆不会一错再错。
终究瓜尔佳颇尔盆辜负了太皇太后的期盼,太皇太后失望之色,不曾掩饰。站了起来,明夷走过去连忙扶着她。
太皇太后走向门口,轻声地道:“好好的想想,接下来你到底应该怎么做?一错再错依然想要错到底?瓜尔佳氏,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这要的地步。”
话说完之后,太皇太后走出了雅间,跪着的瓜尔佳颇尔盆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错再错是错,知错能改,是不是还会有一线生机?
太皇太后一走,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连忙跟着一道离去。马车在门外等着,上马车之前,太皇太后回头问明夷道:“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先带回静宜园,不必急。”在后面的淑慧长公主听到这一句诧异的抬眼看着明夷,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淑慧长公主意识明夷的杀伤力有巨大,提醒道:“关乎朝局的大事,是不是应该和皇上说一声?”
明夷今天发生这么多的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玄烨,以其让玄烨从别人的耳朵里听到今天的来龙去脉,倒不如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玄烨。
“为何要说?”明夷的想法并不一样,早早的把这件事告诉玄烨,玄烨一定会问明夷的打算,明夷的打算并不愿意现在就告诉玄烨。
淑慧长公主想劝的话,生生叫明夷一句反问噎了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的问,“我说你这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让天下人知道大清还是有王法的。不适合的规矩该废就得废,违法乱纪的人该除就要除。”明夷的目的就是这样,淑慧长公主听得更是云里雾里的,拿眼看向太皇太后,“额娘。”
“此事既然是明夷开的头,一切都听她的。”太皇太后也是不嫌事大,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愿意把事情交给明夷办,意思也是全听明夷的,淑慧长公主...
※※※※※※※※※※※※※※※※※※※※
玄烨:脸痛啊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