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庭和步三昧被押进承明殿,看到了席阳和何大人,便知道今日就能出结果了。
步三昧看到林永压抑愤怒的脸,心中微微沉了一下,总觉得事情对他很不利,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闲庭,发现他镇定的不像话。
“步三昧,朕问你,你杀害的那个女子,后来尸骨埋在何处了?”林永没有理会卫闲庭,先去问了步三昧。
步三昧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勉强镇定的说道:“罪臣当日将那女子的尸骨扔进了护城河里,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是吗?”林永咬牙冷笑,“朕怎么觉得你不知道那女子到底埋在哪了?宫门外现在站着的可不止一两个受害人的亲人,怎么,你在朕不知道的时候,还杀了其他人吗?”
步三昧的冷汗顿时渗出来,他跪下来,低着头道:“臣有罪。”
他承认自己有罪,但是具体是什么罪,却不再说了。
“朕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啊步三昧,你竟然背着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觉得朕信重你,不会治你的罪!”林永愤怒的将手边的镇纸扔了出去,正好砸在步三昧身上,他怒不可遏的道:“召大皇子回京,席卿与何卿继续去查,外面那么多百姓等着要家人的尸骨,必要给他们一个公道!”
“陛下圣明!”席阳和何大人跪下来叩首。
林永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怒火,可是他还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英明,他知道,步三昧后面一定还有人,陈家和陈皇后至少有一个牵涉其中,可是他现在还动不得,兵权收不回,外面百姓喊冤,他必须要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宣扬出去,到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知道,他根本没法去保住大皇子。
林永眼前阵阵发黑,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卫闲庭,勉强开口道:“此案已经查明,卫卿乃是被构陷,无罪。”
步三昧本来还心如死灰的低着头,听到这番话立刻抬头道:“陛下,卫闲庭私藏玉玺确有其事,请陛下明察啊!”
“步大人,我等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去了京郊,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左右街坊都说,那户久无人居住,前段时间才搬来了几个人,后来又匆匆搬走了。”席阳不急不缓的说。
步三昧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看着席阳道:“这不可能,席大人,还请你继续追查下去,卫闲庭私藏玉玺,他真的是对朝廷居心叵测啊。”
席阳叹了一口气,道:“步大人何必执迷不悟呢,我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会妄下断言的,卫大人确实没有任何罪。”
卫闲庭像是没事人一样跪在旁边,好像他们讨论的并不是自己。
步三昧转头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仇恨,他突然扑上去抓住卫闲庭的衣领,大声道:“是不是你搞的鬼,卫闲庭,你祸乱朝纲,不得好死!”
卫闲庭将手搭在步三昧手上,略略用了一些力气,强迫步三昧松开手,他的目光冰冷沉静,沉声道:“步大人还请冷静一些,一切自有圣断。”
林永没想到自己曾经最得力的臣子竟然也有发疯的一天,他怒道:“将步三昧拉出去,押入大牢,待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判决!”
“陛下,卫闲庭真的私藏玉玺,还请陛下不要放过他,这些事情都是卫闲庭搞的鬼,陛下明察啊!”步三昧被押走的时候还在呼喊,声声嘶哑泣血。
卫闲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声叹息:可惜了。
“下去吧,朕累了。”林永感觉筋疲力尽,明知道宫门外还有那么多喊冤的百姓,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
众人应声告退,卫闲庭算是洗清了嫌疑,也准备回家去了。
没想到在大家都以为林永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林永突然道:“卫闲庭留下。”
正在往外走的席阳抬起头,和卫闲庭的目光短暂的碰撞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卫闲庭束手站在承明殿内,等待林永的吩咐。
林永似乎真的疲惫到了极点,他只看了卫闲庭一眼就又闭上眼睛,道:“闲庭,此次是朕误会你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当日只有臣在宫内,陛下疑心臣是正常的,不过是被小人钻了空子罢了。”卫闲庭倒是没觉得有多委屈的样子,依然是为林永考虑。
林永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可知道朕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卫闲庭摇头,“臣不清楚,但是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这江山社稷和百姓都等着陛下呢。”
他说的真心实意,倒是让林永有些感动。
林永长叹一声,“你是个好孩子,若是你……该多好。”
卫闲庭是林永见过的最优秀的孩子,他有时候确实是透过卫闲庭姐弟去寻找商贵妃的影子,那是他一生最爱的女子。
林永的未竟之意卫闲庭非常明白,然而他面上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在林永让他退下之后,便安然的离开了承明殿。
永明宫里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即使坐上了九五之尊,得天下人敬畏,也依然是不快乐的,那就是一个孤家寡人的位子,卫闲庭现在非常庆幸,自己从那里离开了。
林永如果不是此次对林思明如此失望,也是不会说出失态的话,他希望自己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的一番逼迫,自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曾经他也希望自己的林永的孩子,这样卫君正无视他甚至想掐死他的时候,他还能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父亲讨厌他,是因为他不是他的亲子。
然而很可惜,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而现在,卫闲庭觉得,自己不是林永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在宫人敬畏的眼神中离开永明宫。
飘飘扬扬的雪花已经停了,天空难得的放晴了片刻,倒像是知道他今日会离开牢狱特意庆祝一样。
宫门外停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苍松翠柏正坐在上面冲着卫闲庭咧嘴笑。
一只苍白的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姣好但是疏离的面孔,从来没什么感情的眼睛里带了一点几不可查的笑意,她说:“出来了?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