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有卫府徽记的马车驶出来之后,立刻被有心人看到了。
卫闲庭的府邸比较远,并没有和朝臣们一起住在东街区,想来当年裴音考虑到卫闲庭做的事情太招人恨,特意选了一个距离他的衙门近的地方,无论是叫援兵还是每日点卯,都非常方便。
卫闲庭和步三昧双双入狱,朝臣们只知道一个简单的罪名,但是帝王心思最难测,谁知道皇上说出来的那个是不是真的。
席阳就和闭嘴的蚌壳一样,对于旁敲侧击和直接询问一概不回答,每天皇宫、大理寺和自己府邸,固定的三个地方。
曾经席阳也是这个样子,大家那时候只觉得席阳性子太孤直,不好交流,同僚们少和席阳说几句话就成了,可是现在,朝臣们才发现,这样的性子简直是太不好了,他们想和席阳说几句话,套套皇上的心思都不能。
何大人更不必说,他本身就刚直,只对案子用心,也不理会朝臣的打探,不过他更委婉一些,总是用其他话搪塞过去。
大家想来想去,想知道林永的想法,只能从裴音这里突破,和自家夫人说了一番,想给裴音下帖子,哪知道裴音闭门谢客,递进去的帖子全部石沉大海,竟然是没有半点回应的。
今日见到卫府打开大门,得知消息的人们都有些惊奇,再看那马车行驶的方向,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此时进宫,定然是陛下应允了的,这么说陛下对卫闲庭的态度还是没有变?
温昭仪从早上开始就坐立难安,明显心中有事的样子,即使逗弄孩子也显得心不在焉。
羲贵妃察觉到她的心情,笑着说:“那么着急做什么,人马上就来了。”
温昭仪有点羞涩,似乎被羲贵妃说的不好意思,小声道:“嫔妾心里着急,让娘娘见笑了。”
羲贵妃将孩子从她手中接过去,小皇子已经大了,也沉了不少,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他认得羲贵妃,笑得甜甜的。
“其实我心里也着急,不过你替我着急了,我也就没那么焦心了,虽说我到现在都没去见皇上,可心里也是没底的,这都过去了七八天了,我才试着和陛下请求,让裴音进宫来和我说说话,皇上同意的倒是非常痛快,如果他心里真的对闲庭没有气,我才更放心。”她逗弄着孩子,一边和温昭仪说。
温昭仪姣好的眉毛微微皱起,有些担忧,“陛下对卫大人还是不满意吗?卫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的。”羲贵妃安慰她,“他是个谨慎的,不会做出什么让陛下不满意的事情,这次就是被步三昧给陷害了,你不要担心。”
卫闲庭做的事情羲贵妃并不是都清楚,羲贵妃甚至都是事后才知道卫闲庭做了什么,这一次羲贵妃有预感,林永说的罪名并不是欲加之罪,很可能就是卫闲庭是真的做下了,羲贵妃不能把这种担忧和猜想告诉温昭仪,只能自己一个人想,她坚持了这么多天,还是决定找来裴音问一问。
“娘娘,卫夫人到了。”外面的宫女走进来道。
羲贵妃不自觉坐直了身子,眼睛看着门外。
裴音走的很慢,目不斜视,只注视着前方,她一直都是这种不急不缓的态度,好像什么事发生在她面前,都不会让她动摇一下,羲贵妃看着裴音镇定的样子,感觉自己那颗焦急的心也逐渐恢复平稳。
“娘娘。”裴音一丝不苟的给羲贵妃和温昭仪行了礼。
“坐吧,这么冷的天把你叫来,实在是我这心里放不下。”羲贵妃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她似乎没有那么多讲究,哪怕是温昭仪来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多规矩,她更喜欢和大家一起坐在一个桌子边,热热闹闹的。
“谢娘娘。”裴音坐下来,看了一眼羲贵妃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可爱的样子。
他似乎对这位新来的人很好奇,可是当裴音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小皇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往羲贵妃的怀里钻了钻。
小皇子的动作不小,羲贵妃和温昭仪都发现了,这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不怕生的性子,这么害怕倒还是第一次。
“许是见到陌生人,怕生了吧。”羲贵妃拍拍小皇子的后背以示安慰,笑着和裴音说。
裴音收回了目光,只是身体不着痕迹的离小皇子的方向远了一点,她自然是知道小皇子害怕的原因的。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裴音是已死之人,身上有深深的死气和鬼气,而且她体温很低,是死亡之后身体上那种阴冷的温度,小孩子敏感,更是会害怕的。
裴音让自己离小皇子远一点,免得自己离开之后,小孩子体质弱,再害了病就不好了。
“可能是我不招小孩子喜欢吧。”裴音圆了一句。
羲贵妃发现多日不见,裴音身上的气质较之上一次见面更冷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冰雕,根本就温暖不起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发抖。
她以为这是因为卫闲庭入狱导致的,翻过来安慰道:“闲庭入狱你不要太担心,他那个人心中有主意,不会出事的。”
“我并不担心。”裴音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已经去看过他了?”羲贵妃见她说的肯定,以为裴音已经去天牢探望过卫闲庭了。
裴音摇头,“娘娘多想了,我并没有去看过卫七?”
“什么?”羲贵妃只是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温昭仪突然开口问道:“卫大人树敌良多,又没有什么好友,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就不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吗?”
羲贵妃的眼神显然是同意温昭仪的话。
“我并不觉得他能有什么危险。”裴音看着地上那一块温暖的阳光,轻声道:“卫七如果在天牢里就能被人算计了去,那才会让我失望,他没有两位娘娘想的那样脆弱,非常时期,要谨慎行事。”
羲贵妃问道:“那么裴姑娘认为什么时候算是过了非常时期?”
那毕竟是她的弟弟,得知弟弟的枕边人竟然都没去探望过,心中自然不满。
裴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唔,今天吧。”
“什么?”两个人都是一愣。
“就今天吧,好久没见卫七,我也有点想他了。”裴音的眼睛并没有离开阳光,她那一抹短暂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春暖花开之时的温暖,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