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包馨儿娇小的身子靠着门板,摸了摸窜出一丝绞痛之意的心口,阎玉佳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放着,为了让易斯哥哥死心,她到底要不要嫁呢?
齐阎这两天也没有再提结婚的事情,是不是汤普森家族极力反对呢?
看来就算她与齐阎真心相爱,也未必能修成正果……
门外有人往里推,包馨儿挪开,见利安琪推门而入,唇角漾起,轻声说,“恭喜你。”
“谢了。”利安琪嗓音冷淡,神情也不似刚才在包间那般热情。
包馨儿看了看她,眉心浮出一丝不解,却没说什么,伸手去拉门。
“站住。”利安琪转过身子看着包馨儿的背影,摇头轻笑,嗓音透出些许好奇,“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以前讨厌你,后来又盲目地崇拜你,现在又非常地讨厌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哈。”
“我有碍着你吗?”包馨儿转身,好笑地看着利安琪。
“你知道阎玉川喜欢你吗?”利安琪神色一凛。
包馨儿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抿了抿唇角扬声,“我说利大小姐,阎总若是喜欢我,又为什么和你订婚,你不觉得自己问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吗?”
这些女人是怎么了,都喜欢单恋么?阎玉佳喜欢易斯哥哥,利安琪喜欢阎玉川,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真有意思!
“是黛婕拉说的,而且我也感觉得出来,但是我喜欢阎玉川,至少现在我不介意他对你有意思。”利安琪理了理瀑布一般乌黑的长发,高傲的脖子仰起,看着包馨儿的眼神透出一丝鄙夷。
包馨儿神情淡漠地看着利安琪。
“但我还是奉劝你离阎玉川远一点,或者考虑去TH-SON集团或帝克集团上班。”利安琪又言。
“我去哪里上班,是我的自由,不劳你费心。”包馨儿当真是无语了,婚姻,工作,都要听从别人的意见,受制于人?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很可悲,命运好似就喜欢捉弄她,摆布她,明明该是很纯粹的爱情,却不是因为爱,明明一份很开心的工作,却令她心里堵得慌。
她招谁惹谁了!
“包馨儿,就当我求你!”利安琪一把拉住包馨儿的手,高傲的姿态一下子低到了尘埃里,她忽然哭了——
“父亲给我定了一桩婚事,是洛杉矶的旅游业大亨的小儿子,可我不喜欢那个男的,所以求阎玉川帮忙,做梦也没想到他一口答应。我们虽然同居了,却是各睡各的,我看到他打电话给他父亲说你的事情时,那一脸的笑,我忍不住会嫉妒得发疯,我从没过这种感觉,爱一个人真的好可怕,我并不想嫉妒你,可我控制不住,所以馨儿,你成全我吧。”
“我离开了TOS,他会喜欢上你吗?”包馨儿惋叹一声,轻声问。
利安琪低头,擦着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道。”
包馨儿挣开利安琪的手,踱到面池前,伸手感应水龙头,一股凉冰冰的水淌下,她掬起一捧扑在脸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似哭过一般可怜,再看向利安琪,才道,“我们都好傻。”
内心里,更多说得是自己,利安琪心地善良,敢爱敢恨,可自己却是只鸵鸟。
“你同意了?”利安琪不明白。
“我与阎总本来没什么,被你这样无中生有,总要避嫌吧。”包馨儿撇嘴说了句。
由于手还伸在水龙头下,一股清水又蹿了出来,包馨儿突然间想使坏,又掬起一捧,朝利安琪淋了过去。
利安琪见机,一个转身躲开,就在此时,尹妙人刚好推开了门,“唰”一声,只见她脸上的妆花了。
“啊——”尹妙人鬼叫,“包馨儿,我都对你退避三舍了,你还想怎么样?”
闻言,包馨儿与利安琪皆愣住。
只听尹妙人一边擦着脸上的水珠,一边抽泣着说,“是我不好,当初以为你怀了利伟文的孩子,支使人往你水杯里下了药,可我真不知道,那东西差点要了你的命,我已经后悔那么做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以为这事也过去了,可是前两天齐阎找到我,非逼着我喝堕胎药,他说这叫一报还一报,否则就将此事告知利伟文,这两天我吃不好喝不好的,快要发疯了,齐阎那男人就是个魔鬼,呜呜……”
包馨儿与利安琪面面相觑,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你怀孕了?”
“你怀了我哥的孩子?”
尹妙人蹲在地上,哭得更凶了,“我不敢告诉伟文,我怕他让我把孩子给打掉,所以我只能等,等月份大一点……”
包馨儿愣住,只见利安琪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她连忙去追,“利安琪你冷静,伯父心脏不好……”
蹲在地上的尹妙人缓缓起身,唇角扬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包馨儿呀包馨儿,看看你招惹了个什么男人,简直BT,不过这男人出的主意,真绝!
不由得想起两天前,一碗堕胎药差点灌进自己的嘴里,她喉咙一紧,这男人残忍起来的样子太可怕了。
包间里,利伟文正在听齐阎构思金门海峡娱乐城的大致框架,利安琪几乎是一脚踹开了包间的门,蹿到了利伟文面前。
“利伟文!”利安琪指着利伟文的鼻子,也不管旁人诧异的眼神,拔高了嗓门,“从小我以你为豪,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个有责任心,敢做敢当的男人,父亲也经常教育我们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你呢,你为了所谓的利益,先是欺骗了包馨儿,现在搞大尹妙人的肚子居然还想赖账,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欺骗包馨儿?我什么时候骗过她?”利伟文一头雾水,“还有尹……”
他脑光一闪,怪不得这两天,这个女人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拿了一堆补药吃,敢情是怀孕了,是他的种吗?
此时包馨儿后脚追了进来,快步走到利圳面前,给他倒了杯温水,抚着他的心口问,“利伯父您没事吧,您的药呢?”
利圳倒在椅背上,脸色发白,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似的,颤着手指,指了指一旁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包馨儿冲过去迅速翻出兜里的药瓶,扫一眼说明,拧开盖子将几粒药片倒在手心里,又跑回利圳身旁,直接将药片塞进了利圳嘴里,拿过水杯,给他灌了几口。
这才缓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还在愣怔的利伟文,“愣着干嘛,快送伯父去医院啊!”
本来不算热闹的包间更清静了,只剩下三个人。
齐阎与阎绩之看着趴在窗台前的包馨儿,各有所思。
阎绩之心想,这丫头出身不怎么样,对待老人还算不错,虽然没当成利家的媳妇,利家对待包氏也不够仁义,却没有以怨报怨,实在难得。
而齐阎心里却膈应,本想促成利伟文与尹妙人的事,却不料利圳有心脏病,而利伟文身为他的儿子,居然一无所知,若不是包馨儿早就知晓,怕是利圳老命不保,尹妙人的事成与不成暂时没了着落,可利伟文看包馨儿的眼神,令他窝火!
包馨儿见利伟文与阎玉川驱车赶往医院,心总算着了地,一转身,却对上齐阎不悦的眸光。
“我饿了。”她不自然地坐回位置,齐阎与阎绩之中间,低声说了句。
“你还知道饿?”齐阎阴阳怪气的语气,明显不满包馨儿总是过分地关心旁人。
“齐阎!”阎绩之总算见识齐阎的醋劲有多大了,眸光滑过齐阎冷沉铁青的脸,看向包馨儿,“饿了先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
包馨儿点了点头,叉过一块牛排,刚要咬上一口,却被齐阎连肉带碟地夺了去,阎绩之又要喝责,包馨儿冲他挤了下眼睛,示意不要。
阎绩之摇了摇头没再吭声,一分钟后,齐阎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包馨儿面前。
包馨儿低着头,边吃边偷偷笑着,齐阎侧头看着包馨儿的小脑袋,唇角微微扬起。
阎绩之看到这样一幕,眼睛有点湿润,心里不禁佩服齐谭老眼就是毒,怪不得孙子跟他这么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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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后,包馨儿回到了TOS,忙完手头的工作,写了一篇辞呈发到了阎玉川的邮箱,没几分钟,阎玉川打来电话,说兼职工作可以不用辞,提成再提高10%,并给她高额的备用金,公司的证券账户她可以随便选用,如果备用金不够,可以单独向他申请,保证五分钟内到帐。
包馨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欣喜若狂地问,“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独立的操盘手了?”
“不是独立的,而是自由的。”阎玉川替她纠正道。
“谢谢你阎总,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我的生活会枯燥死的。”
包馨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样一来,她完全可以拒绝齐阎的邀请,不用去TH-SON集团上信,因为她不想时刻与齐阎处在一个空间里,感觉很压抑,而且如果没了这份工作打掩护,“黑衣红心”的计划就会泡汤。
“大动作购入股票时还是要通知我的,有内幕的,我自然会提醒你。”阎玉川提醒她。
“我明白,嗯……”包馨儿想了想,“不如,我每周给你提交一份工作总结,怎么样?”
“懒!”阎玉川嗓音含笑,“只要你有交易,天天都要有总结,明白吗?我总不能每天去公司后台排查你的工作吧。”
“好,就听阎总的安排。”
询问了利圳的身体状况,包馨儿挂了电话,却不知电话那端,利伟文就在阎玉川的身旁站着,虽然没有开免提,可电话里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阎玉川,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利伟文心中泛起狐疑。
既然包馨儿已经提出了辞职,为什么阎玉川非要维持这种雇佣关系,他可不信是为了钱,阎玉川跟齐阎一样,最不缺的就是钱。
“怎么,你嫉妒了?”阎玉川反问,优雅地将手机塞回裤兜,高大的身躯斜靠着柱子上,有那么几分不羁。
利伟文掏出香烟,扔给阎玉川一根,边点着烟边说,“我只是要提醒你,最好一心一意地对待我妹妹。”
“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最清楚的就是自己什么东西碰得,什么东西碰不得,所以,把你想跟我说得话,留给你自己吧。”阎玉川将香烟别在了耳朵上,没有点燃,因为一想到包馨儿,总隐约觉得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好闻的气息,比尼古丁的味道还要提神。
利伟文吐出一个优美的烟圈,“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齐阎这种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会拱手让人,所以别去祸害包馨儿,那丫头已经够可怜的了。”阎玉川说出利伟文的心里话。
好像有些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利伟文蹙眉问,“难道馨儿的身世你也知道?”
“六年前我与包易斯一起救了她。”阎玉川如实说。
“那你可知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利伟文琢磨一番,又问道。
“看样子,你知道?”凝视着利伟文,阎玉川猜测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就怕他故意卖关子不说。
谁知利伟文竟说,“你父亲或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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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前,包馨儿去了雷娜的办公室,想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她一声。
“蕾娜副经理?”包馨儿叩了两下门唤道。
难道已经下班了?转身欲走,却听里面传来“咣当”一声!
“蕾娜?”她不安的嗓音赶紧又喊了一声,然后用力撞开了门,竟发现门没上锁,然而令她大惊失色的是蕾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下的黑色短裙被血液染湿了,洁白的地砖上一片鲜红的血渍。
“来人,快来人啊……”包馨儿惊慌地大喊……
傍晚,圣康奈私立医院,包馨儿与尼丽雅守在急救室外,展鹰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西装染了血。
“蕾娜副经理怎么会小产?她上午还开会批斗咱们呢?”尼丽雅手心冰凉,她被蕾娜的样子吓坏了。
“中午我乘车出去时,见她坐着一个男人的车离开了公司。”包馨儿眼眸浮起一抹深重的疑惑,想着蕾娜近些天来没有穿高跟鞋,显然她是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么极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她不会被人下药了吧?”尼丽雅惊愕的眼神透着一抹不可置信。
包馨儿也不敢断定,拉了拉尼丽雅的手,“她醒了就知道了,这样吧,不早了,我让展鹰派人送你回去。”
“我看你比我还害怕,你这身上也染了血,自己行吗?”尼丽雅好歹比包馨儿大几岁,家里有嫂子,什么流产、怀孕、堕胎这种事情她听得多了。
“我没事,齐阎说开完会了来接我。”包馨儿扯了扯唇角,“走吧,省得你家人担心。”
“你不说我都忘了,父亲说不许我回家那么晚,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尼丽雅从椅子上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匆匆忙忙走了,她没让展鹰的人送她,因为那一张张扑克牌脸看久了令人发毛。
包馨儿独自坐在长椅上,联想今天发生的事,不由得想起阎玉佳的话,与齐阎在一起时间不算长,两人都没有做过措施,但愿自己不要怀孕才好。
“馨儿?”
熟悉的嗓音飞扬过来,莫名地令包馨儿心底一暖。
“易斯哥哥,怎么是你?”包馨儿站起身,惊讶地看着快步走过来的包易斯。
包易斯轻蹙着俊眉上前,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包馨儿的身上,系上一粒扣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包馨儿这才注意到染在裙子上的血迹,确实怪吓人的。
“你生病了吗?来医院。”包馨儿上上下下打量着包易斯,美眸中透出深深的担忧。
“不盼好!”包易斯笑了笑,拉着包馨儿坐下,“母亲降压药用完了,过来帮她拿药,旧金山也只有这家医院有,刚好在楼下碰到了你同学,她告诉我你一个人在这儿。”
包馨儿听出是包易斯专门上来陪自己的,伸手解下她的外套,“还没给母亲拿药吧,快去吧。”
“已经放车里了。”包易斯压住包馨儿的手,大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裹住了她的小手。
包馨儿没挣开,美眸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静静地看着包易斯几秒,长长的睫毛垂下,蠕动一下唇,才发出轻柔的嗓音,“接吻鱼脚链是阎玉佳选给她自己的?”
她不知道自己纠结这个问题做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不挺好的吗?可这心里因为阎玉佳的话而不舒服,只是简单希望过去自己与包易斯的情感是纯洁的,美好的,或许,每个少女心中都渴望一段纯洁的柏拉图式恋爱。
包易斯猜测阎玉佳找过包馨儿,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然而他只想让包馨儿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深爱她。
“脚链是阎玉佳选的,可是她选的,我扔了,你脚上带着的是我订做的,两条鱼身上的BA、BY是我请设计师后来加上的。”包易斯轻轻一笑道。
包易斯握着包馨儿的手没有松开,因为他感觉她小手好冰,跟她在一起六年,她的手总是热乎乎的,像一对小暖炉。
“嗯。”想着包易斯发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她抬眸微微一笑,“我会守护好它的。”
这时候,急救室的门打开,蕾娜被护士推了出来,人还在昏迷当中。
给蕾娜办理好住院手续,又给她请了护工,包馨儿才与包易斯一起坐电梯下楼,展鹰带着两个手下始终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包馨儿在包易斯面前笑得那么明媚,展鹰眉心蹙了蹙。
电梯门轰然划开,齐阎像一座巍峨的山杵在电梯口,包易斯与包馨儿脸上的笑纹倏然一僵。
齐阎的目光落在包馨儿身上的男士西装外套上,眼底蓦地浮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暗沉,大手伸过去一剥,外套滑落在地上,又见包馨儿一身血渍,赶紧将自己的风衣罩在她身上。
“怎么弄成这样?你有没有受伤?”齐阎扯过包馨儿身子出电梯,一双炙热而急切的眼神恨不得里里外外地给她检查一遍。
“不是我的血。”包馨儿脸上强装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弯起的嘴角,已变成了抽搐,装开心,原来比装哭还要难。
包易斯捡起地上的衣服,维持笑容的面容没有多大起伏,心中却是忐忑、纠结与痛苦。包馨儿跟齐阎这种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在一起,到底合适吗?
正当包易斯冥思苦想这个问题时,齐阎脸色一沉,嗓音拔高了好几倍,带着令人骇然的怒火,溢了出来。
“把衣服给我脱了,统统烧了!”齐阎怒喝。
白色衣裙上盛开的一片片血红的花像躺在血泊中的鸢尾花似的,强烈刺激着齐阎的神经,令他忽然失了理智,发了狂。
只见他大力地撕扯包馨儿身上的衣服,风衣被扯裂了,胸前的衣襟“刺啦”一声,裂开至腹部。
“啊——”
包馨儿一声心惊胆颤的尖叫,浑身颤抖着挣脱齐阎发了疯般的撕扯,受了惊般扎在包易斯的怀里,包易斯更是骇然一惊,紧紧搂住包馨儿的身子,托住她腰间的衣物。
此刻保镖们已转过了身,一个个面无表情,好似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般。
大厅里为数不多的护士医生纷纷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