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黛婕拉,你喜欢谁多一点?”包馨儿质问的嗓音淡然如水,她坐在白色的大榻上,伤感的神情折磨着齐阎心底的柔软。
齐阎的心绷紧,蹿到床前,沉下身像一座山,却是轻轻将包馨儿覆倒,吮住女人的唇,一番温柔的浅尝辄止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
“我爱你馨儿,你说我贪婪也好,霸道也好,我是真的爱上了你,试想,如果不爱你,我又为何迫切地想娶你,嗯?”
包馨儿近距离看着齐阎那双认真的蓝眸子,没了初遇时的高深莫测,没有了偶尔流露的阴森骇人,而是如一片深情的海,恨不能将自己沉溺般,令人不经意间卸下防备,丢失原则。
她伸手捧住齐阎的脸,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红了,眼角的泪珠落进发丝。
她多么想自己就是包傅舍的亲生女儿啊,而不是一个伪私生女。
她多么想自己的心可以虚荣一点儿,那样,便不会纠结自己的出身。
再或者,齐阎只是一个黑帮头目,而不是高高在上富贵至极的汤普森家族的继承人。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久久后,她冒着再次激怒齐阎的可能,淡淡扬声,“齐阎,收回订婚的决定,好吗?”
齐阎目光瞬间暗沉了许多,如同乌云压顶般席卷着身下的女人,冷毅英气的脸变得锋利而严肃,凝视包馨儿一瞬不瞬,直到她眼底闪过明显的畏怯,他才轻轻勾起唇角,化去周身的戾气,轻缓道,“馨儿,沉沦在我身下,不嫁我,你想嫁谁?”
包馨儿一怔,齐阎这话明显一语双关!
面对齐阎,包馨儿本可以对包易斯的情感收放自如,可是此时此刻被齐阎这么一问,她反倒是心虚了,望着齐阎那双讳莫的眸,她心慌意乱。
“齐阎?”良久后,包馨儿轻唤一声,如水晶般闪着动人光熠的眸子不自然地眨了眨,紧接着她闭上了眼,只是眼帘下,眼球不安地转动着,还有那对长长的如剪影的睫,轻颤不止。
被窥破内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包馨儿便怕极了齐阎那双太过凌厉的眼神。
“这次来例假还痛吗?”齐阎嗓音陡然一转,温柔地问道。
包馨儿闻言,轻颤的长睫一顿,摇了摇头,却没敢睁眼看他。
“这个时候容易累,你自己去洗澡,乖。”齐阎在包馨儿光洁的额头轻落一个吻,翻身坐在床边,将她拉坐起来。
包馨儿这才睁开眸子看了齐阎一眼,见他神色平静,那双冷邃的眸光没有任何不明的意味,她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起身走向浴室。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齐阎的眸光瞬间变得阴翳暗沉,深不见底,几乎要将包馨儿娇小的身影淹没!
如果包馨儿回头看一眼,她一定会真正意识到,齐阎这头狮子触怒不得,无论何种情况下。
从浴室出来,室内的灯光暗淡了许多,淡黄的颜色柔和洒落。
包馨儿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见齐阎也已淋过澡,躺在床榻的另一侧阖着眸子,似是睡去,生怕打搅了男人似的,小习翼翼地走过去,刚躺下,齐阎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躲闪,小手被齐阎攫住,拉向他的心口,掌心向下,深深地感受着男人强健有力的心律,像是她直接扣在他的心口似的,那“怦怦怦”的跳动声,清晰极了,然而她的心却是乱了节拍。
“别动!”齐阎喝止她抽去小手的动作,攥了攥,接着说——
“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晚吗?曾经在这里,我吻着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一遍又一遍,竟然可以抑制住不要你的冲动,可是从那晚以后,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那么现在?”包馨儿紧张不安,她对那晚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齐阎虽然禽兽不如,却不再是不知怜香惜玉的禽兽,所以——”齐阎闭着眼,手心内感受着女人小手的柔软,轻声一笑,“我只想让你默数着我的心跳入睡。”
包馨儿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如果包易斯是拯救包馨儿脱离苦海的天使,那么齐阎只会是十恶不赦的撒旦,用他的方式将包馨儿的身心紧紧圈禁。
————我陪你,无论生死!————
深夜,阎玉川的公寓。
黛婕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的阎玉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良久后,阎玉川担忧地询问了一句。
在他的认知里,黛婕拉是个胆大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如同惊弓之鸟。
“齐阎他差点襁爆了我!”其实在黛婕拉心里,齐阎根本就是拿她当那些被男人玩弄的妓.女一般对待。
前所未有的耻辱在那一刻化成了对齐阎的恨,对齐阎仅存的一丝情愫荡然无存,这就是她用自己一颗火热的心贴了他十年,也没能暖化他一丝一毫。以为包馨儿会是个例外,没想到,她所看到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什么?”阎玉川一愣,眼神变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跟他是兄弟,你对他的作为从来不闻不问!”黛婕拉尖细的嗓音颤抖得厉害,神色间漾着那么一抹明显的恨意。
阎玉川闻言,眸光淡淡透着一丝好笑,嗓音转为冷漠,“黛婕拉,有意思吗?你来找我,是诉苦呢?还是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们之间的关系用得着我挑拨吗?这么多年来,从中学时期到现在,你哪一刻不在隐忍着他,连我对他投环送抱你都可以忍,真不知道你当初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黛婕拉噌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阎玉川低吼道,心底的悔恨化开,她选择齐阎,深爱齐阎,终就是错了吗?
阎玉川将身体向沙发靠去,仰视黛婕拉的眼神变得轻佻,“我能理解为,你当初抛弃我后悔了,现在想要我重新接纳你?”
“齐阎没有碰过我。”黛婕拉没有否认,淡然说了句。
她认为自己干净的身体足以令一个男人动心,可惜她错了。
阎玉川脸上透着意味不明的笑,抬手,五指如梳子般从额头穿梭至脑后,片刻后,他的脸又冷了下来,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周身都透出一股子冷凛的气息,似乎要将黛婕拉给冰封住。
“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种移情别恋的女人,如果你一直爱着齐阎,或许,我会记得你过去的纯洁与美好,可是黛婕拉,你把我当什么了?”阎玉川眯了眯眸子,“一具干净的身体又如何?我阎玉川要的是你干干净净的心,可惜你变了!”
“你走吧。”阎玉川不再看她,冷冷下了逐客令。
黛婕拉本想既然远离了齐阎,那么就一定要把握住阎玉川,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心理才会平衡一些,却没想到自己在阎玉川眼里一文不值,很好!很好!
一对冷血无情的兄弟!
“你们兄弟之间早晚会反目成仇!不是因为我,也会因为包馨儿,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黛婕拉扔出这句话后离开。
这个时候躲在二楼的利安琪缓缓走下楼梯,踱到阎玉川面前,蹙眉看着他,眉眼间染着一丝幽怨——
“你不肯碰我,是因为你也喜欢包馨儿吗?”
阎玉川眼底复杂的光一闪而过,曲指抵着胀痛的眉心,好笑道,“胡思乱想什么?我是怕你大哥跟我拼命!”
————
停泊在TOS证券公司门口的一辆辆黑色商务车,反射着奢华的光芒。
包馨儿捂着被齐阎吻的红肿的嘴唇,后背紧紧地贴着车门。齐阎深邃的蓝眸里倒映着她眼里那抹凄艳动人的泪光,空气仿佛凝结了般,冷得骇人。
“小妖精,恨不得弄死你!”齐阎万般不爽快地说着发狠的话,却无奈地大手一划,合上了裤门,亚光的皮带扣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扣住。
包馨儿总感觉跟齐阎在一起就像做过山车,还没安稳下来,又惊心动魄起来,她自认为了解他,只是在他不怒不威不发情时,可这样的时候,少之又少,就好像适才,他明明温柔地吻着她,却忽然握着她的脖子按向胯间。
那一刻包馨儿终于理解昨晚黛婕拉为什么跑了,高傲如她,怎么可能受得了齐阎这种BT的行为。
“齐阎,我要下车。”包馨儿扒了一下车门说道,看着窗外,落眼尽是明媚的阳光,却觉得自己的世界越来越阴沉灰暗。
“馨儿,今天不要上班,跟我去TH-SON集团好吗?”齐阎嗓音低沉,那语气,似商量又似命令,矛盾至极。
他要疯了,一天不碰她,他就觉得自己像毒瘾发作般,一颗没着没落的心越来越惶恐不安!犹如大风中飘摇在天空中的风筝,唯独被那根细细的线牵引,仿佛下一秒就会断开,彻底变得孤孤恓恓。
包馨儿转过头看齐阎,眼底泛起遮不住的悲哀,拧眉沉思几秒后,轻声道,“好,我不上班,从今天开始,你让我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女人这般妥协了,认命了,无力反抗的样子,还有她的话,像一根锋利的针,深深刺进齐阎的心窝,就连他眼里那抹浮动的晴欲之色,都变得晦暗。
手机响了,是齐阎的,他蹙眉瞥了一眼,摁掉。
半晌后,再度开口,话题转开,嗓音轻淡了许多,“昨晚带你去希斯顿,只是想跟你做一出戏,让黛婕拉知难而退,仅此而已。”
包馨儿愣了愣,没想齐阎会主动解释这件事,是怕她误会吗?
“我猜到了。”
齐阎高大的身躯忽然倾斜过去,包馨儿心头一惊,眸光怔怔的看着他,却闻齐阎低低一笑,“聪明的小女人!”
他大手一把紧扣包馨儿的小脸,温柔地吻从她光洁的鼻梁滑落至朱唇,张口吮住,并未深入。
大约一分钟后,齐阎坐正身体,隔着车内的黑幔吩咐一声,“开门。”
包馨儿终于如愿以偿地下了车,看着远去的车辆,只觉得身心俱疲,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她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如今包氏与易斯哥的命哪一个不是被齐阎攥在手心里,她连逃离的勇气都没有,也只能不切实际地幻想一下罢了。
可是那个婚姻?
原本就是一场无关爱情的欢爱,只有交易,却要步入婚姻,包馨儿不敢痴心妄想。
————
叩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包馨儿看着坐在阎玉川对面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阎总。”她看向阎玉川,礼貌地唤了一声。
“过来坐。”阎玉川神色淡然地朝她一招手。
包馨儿心中愈合一夜的伤口被再度撕裂开来,艰难地,故作轻松地将目光移到包易斯脸上,她微微扬起,那浅浅的弧度染着几不可察的痛楚,“易斯哥哥。”
这嗓音坚忍着不去颤抖!
她明显地看出他神色中的疲惫,眼底那些丝丝缕缕的红血丝,这一夜,他一定是难以成眠吧?
“馨儿,来易斯哥哥这里。”包易斯终于开了口,不忍包馨儿跟自己一样痛苦纠结,所以他今天特来此,想要试着化解她心中的伤痛。
看向包馨儿时,从包易斯眼底流露出的那抹掩饰不住的深情,全然落进阎玉川的眼里。
他不禁想,精明如齐阎,为何至今都没看出端倪?还是说齐阎已经看出了什么,却佯装不知?他不敢想象……
“好了,你们先聊,我有个会议要开。”阎玉川拿过文件夹,不再看二人,起身离去。
沙发前,阳光洒在包馨儿侧颜上,瓷白精致的脸像被明与暗分割了似的,泛着柔媚的光泽。
过去的六年里,包馨儿就像一个小太阳,无论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情,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可是如今,她牵强的笑容,对包易斯是一种无形的折磨,他深爱的女人,却被他至爱的母亲设计了,一切只是巧合,可上帝是不是太不公平,所有的磨难都像商量好似的,附加在一个年仅十六的女孩身上!
“馨儿,我替母亲向你道歉,你别怨她,要怨就怨我,是我无能……”
“易斯哥哥!”包馨儿笑着扬声打断包易斯的话,“都过去了,昨天晚上威胁母亲的话,我只是说来吓唬她的,没别的意思。”
包易斯心口一疼,没想到她误会了他的意思,这样也好,这样说明包馨儿比他看得开,至少,不会像他一样忍不住去痛恨自己的母亲!
“馨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包易斯眼里尽是欣慰,想要抬手触摸她的小脑袋,然而隔着很宽的茶几,还有心中那道无形的鸿沟,最终,他只能将手放在茶几上,那抹倒映着她影子的边缘。
包馨儿没有注意到包易斯的动作,看到的却是他眼神中那抑制不住的深情如一bobo高涨的海浪般,冲击着自己关紧的心门。
“易斯哥哥。”她再次唤他,眼底的光亮了亮,淡淡的,好似不含任何感情的色彩,嗓音听去有些凉薄,可她出口的言辞,还是那么地令人揪心——
“让一切都过去吧,你好,包家好,我就会好。”
“你还有自己的人生。”包易斯心疼道,相比包馨儿,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决断一些,似乎还想拼命地挽回些什么……
“我当然有。”包馨儿忽然咧开嘴笑了笑,“齐阎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们好像误会他了,他允许我上班,等暑假过开口,他还会送我跟红英去上学。”
“我知道他对你很好,但是他的家族……”包易斯嗓音有些沉重。
“他外祖父好像挺喜欢我的。”包馨儿说这话没什么底气,她好几次都从齐谭的眼睛里察觉出一些异样的东西,很是奇怪。
“可是汤普森家族……好了,不说这个,我想齐阎先生有能力摆平。”包易斯话里有话,却不给包馨儿问回来的机会,抬起一直紧攥的左手,猛然摊开。
包馨儿的美眸像是一对沉静不动的水晶般,黑亮的,却是呆滞的。
那条躺在包易斯手心里的接吻鱼脚链,仿佛一把残忍煅烧的钩子,毫不留情地将过去的美好记忆统统勾了起来,每一幕画面,足以将她的心撕得粉碎……
久久后,包馨儿别开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包易斯眼眶泛起了红,却是笑了,“傻馨儿,你要记住,不是所有事情你躲避,它就不存在,既然你要勇敢的面对生活,那么,就请正视我们的感情,不要逃避,易斯哥哥愿意陪着一起遗忘,易斯哥哥愿意永远是你的哥哥,只要你快乐。”
“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只要齐阎真心实意地爱你!”他在心里补充道。
他们为彼此安然地活着,而放弃彼此的深爱!
无法护包馨儿余生周全,放手,何尝不是爱的体现?
闻言,包馨儿直接抓过包易斯手心里的脚链,重新戴在足踝上,泪水交织着她的脸,嘴里轻喃着,“易斯哥哥你说得对,我不要逃避,我不会再逃避!不可以有爱情,我们之间还有亲情,从小我就没有亲人,你是我的哥哥,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她像是在开心地自言自语着,又像是说给包易斯听的。
包易斯看着她脸上慢慢洋溢的一丝喜悦,心也跟着释然了。
向前探着身子,长臂伸过去,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唇角扬起,“好妹妹。”
妹妹,只是换一种爱她的方式。
————
阎玉川抱着快递纸箱子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包馨儿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而包易斯扶着椅背,看似很严肃地说着什么,两人离得很近,却又不让外人觉得举止过于亲昵。
“阎总,你来的正好,一会儿你要给我发提成了哦。”包馨儿很高兴,刚出手了三支股票,在包易斯的指点下,又购入几支。
“嗯,以后有大师指点,我这小公司你要看不上眼了。”阎玉川勾唇打趣一句。
“所以,你可以给我涨提成。”包馨儿笑了笑,弯弯的眼睛似一对好看的月牙。
这样明媚动人的笑容多么久违!
“我考虑一下。”阎玉川好奇地眸光从包馨儿脸上滑过,看着包易斯说,“包大天才,你太不厚道,准备何时正式介绍我与馨儿认识?”
说着,他将手中的纸箱子放置在一旁的茶几上。
包馨儿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包易斯抬手轻弹包馨儿脑门,笑着问,“馨儿,你对阎总真的一点印象都没?”
包馨儿蹙眉看着阎玉川,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最后摇头。
“算了,我自己介绍吧。”阎玉川神情有些受伤,走到办公桌前看着包馨儿那张六年间变化不大的脸,开口,“易斯在渔人码头救起你,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并且当了一回司机,送你们去医院,还记得吗?”
“哦——”包馨儿恍然,不可思议的眼神闪过惊讶,只是片刻之后,整个人连同嘴角的笑都僵住了。
阎玉川对包馨儿神色的变化了然于心,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馨儿,如果我有心将你跟易斯之间的真实关系告诉齐阎,我早就那么做了。”
包馨儿不安的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咬了咬唇,看了看身旁一直笑得温煦的包易斯,再看向同样温润含笑的阎玉川,语气调皮起来,“你们都是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