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我可不可以不喝?”安心看着手里的中药不禁蹙了蹙眉。每天早上都要服用,嘴里的苦味一直散不去,连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了。
冯妈笑得一脸慈祥:“安心啊,你还是乖乖的喝了吧,瞧你最近脸色不怎么好。”
安心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冯妈,也没再多说什么,拧眉将一小碗液体喝了下去。
冯妈总算放下心来,接过碗便下楼去了。
苏美仪一边嗑瓜子一边瞥了侧倚在一旁的安心一眼:“说吧,你们俩又出什么问题了?”
“没问题啊!”安心回过神来,笑了笑,有点掩饰的味道。
苏美仪眼神一扬,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姿态:“得了吧!我认识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你有没有心思,我还会看不出来?”
知道瞒不过苏美仪,于是她有点扭捏的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一向急性子的苏美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说话度,顿时就不满道:“哎!麻烦你,说话利索些行不行?怎么跟刚学说话的幼儿似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很想再有个孩子。”平时她不会说出这种话,但是她知道苏美仪的了解她的,正如冷炎所说,怀上安逸的时候,她的心里多少都是不情愿的,但是后来,她很庆幸上帝赐给她这个孩子,现在,她很希望能够再次怀上他们的孩子,这样,他们的感情,才不会有缺憾。
苏美仪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的,拍了拍她的肩说:“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想要孩子了努力做呗!我相信冷炎绝对乐意配合的。”
安心有些难以启齿,但再三斟酌后还是说了出来:“可是,他现在碰我,都会做措施,美仪,是不是,他不想让我有他的孩子了?”
苏美仪皱眉想了想,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冷炎,不过这些年,她常常听墨辰讲述了一些有关冷炎的事情,再加上安心婚后的状态也一直不错,所以冷炎深爱着安心,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一点也不假,连苏美仪都看得出的事情安心却迷糊了,但是冷炎竟然这么煞费苦心的把所有的问题揽到自己的身上,她也不好就这样捅破了,很多事情,旁人是插不了手的,要靠他们之间去面对。
于是苏美仪便漫不经心的提点:“这还不简单,那就引诱得他忘记做措施呗,男人是容易冲动的生物,冲动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哪里还会记得什么狗.屁措施啊!”
安心完全不赞同苏美仪的观点:“我不想用骗的,而且,他那么精明,不会上当的。”
“我说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心里想什么就勇敢的说出来,你们是夫妻,这个是很正常的嘛!”她跟皇甫堂在夫妻之事上还是比较协调的,可以说是趣味相投,所以从来不必苦恼这些问题。
安心心里反复思量,要赶上苏美仪这样的境界,怕是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陪几位美国专家聊了一会儿,墨辰只觉得头痛欲裂,坦白说,冷炎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不讲理,他都已经不做医生这一行了,却硬是被逼得跟那些专家研讨方案,他一个外科专家跑去妇科插一脚,心里难免会有阴影,可是偏偏冷炎开了金口,他就是赴汤蹈火也不能吭一声。
李伟听他诉苦后不由开怀大笑,想不到英明一世的冷炎也会病急乱投医,明知道墨辰夹在里面添不上什么用处,却还是让他搅和进去了,不为了别的,只是一个障眼法,瞒过安心的眼睛而已,至于能够瞒多久,那就听天由命了。
灌了一口烈酒,李伟得意的拍了拍吧台:“辰,我猜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为什么当初选择做医生了吧?”
墨辰嘴角抽搐,优雅的举起酒杯:“你就得意吧,怎么,他一家老小的安全俱系你一身,忙得过来么?”
李伟好不轻松的抖了抖身子:“手底下兄弟多的是,忙死了也轮不到我呀!”
墨辰撇了撇嘴,有点不服气,同样都是冷炎的兄弟,为什么就他活得如此艰辛呢?
李伟抬起一手随意的搭在墨辰的肩头:“哎,怎么样啊?那几位洋妞漂不漂亮?”
墨辰好奇的审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嗨!”李伟抬了抬手:“我还不了解冷炎?他对那个安心是宝贝得跟什么似地,谁要是敢多看几眼,估计连眼珠都没了。像他那种对一个人的占有欲到了近乎于变态的地步,是绝对不会允许男人去研究他老婆的,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些专家的性别了。”
墨辰难得觉得李伟的分析这么有道理,频频颔:“不愧是在道上混的,对心理分析很透彻嘛!”
“那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不是白当的。”李伟得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陡然间,肩膀一沉,被一只有力修长的大手压住,李伟顿时就瞠目结舌,如此强大的气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墨辰见他瞬息万变的脸不由窃笑,也不打招呼,很识趣的自己喝自己的酒。
“说谁是变态呢?嗯?”阴阳怪气的语调带着一抹虚幻的sè彩,飘进李伟的耳朵,刺激得他的心脏剧烈收缩。
冷汗涔涔,转脸讨好的对着居高临下的冷炎笑道:“呵呵,你怎么来了?”
冷炎觑着晶亮的眸,似笑非笑的说:“你觉得呢?”
这回换墨辰不自在了,最近冷炎倒是阴魂不散,动不动就要请他喝酒吃饭,连兄弟情义都搬出来了,要知道,没事献殷勤,非奸即诈,他算是充分的体验到了。
李伟瞟了墨辰一眼,灵光一闪,带点阴谋的笑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想问问辰关于弟妹的病情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冷炎却不让他如愿,揪住他的衣领不给他离座:“想打岔?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墨辰难得像现在这样觉得冷炎如此英明,同时也咬牙切齿的瞪了李伟一眼,竟然想把矛头指到他身上来,可真是太够兄弟了,这年头,有福同享绝对没问题,可是有难同当,那就只是说说而已!
方雅的两个老朋友来了冷家,都是豪门富太太,平日里除了应酬也很少出门,这次一起来了冷家便有说不完的话,聊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兴趣说要摸麻将,最后找不到人,碰巧赶上安心回来,方雅便招招手让她陪她们几个玩几场。
安心本想拒绝,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这些,但是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女人的牌桌上难免不了一些八卦的话题。
其中一人说:“我家儿媳妇要是有你家这么乖巧就好了,哎,整个凶悍的跟泼妇似的,偏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是向着她。”
另外一人则附和着说:“是啊,我家那个也不是什么东西,我看呀,除了能生孩子之外,其他真是一无是处。”
安心听在耳里忧在心里,自古以来婆媳关系确实是存在很大的问题的,幸好方雅对她很亲和。
“呵呵,能生孩子就不错了,你还想指望她干什么?”
“切,你倒是很容易满足,谁不会生孩子啊?除非她不是女人。”
安心手一抖,指尖还没来得及用力,麻将已经掉在桌上,连带着码好的麻将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
其他人也没在意,只当是她不小心失手而已,说:“没关系,重来好了。”
方雅脸色尴尬无比,想开口提醒她们别说了,却又怕更加触动安心的忌讳。
这时冷炎也陪墨辰他们喝完酒回来了,见气氛不对便走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安心干笑着,眼睛没有看任何人,斜视左下方,道:“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了。”起身走向楼梯。
方雅急忙掩饰说:“炎儿回来啦?怎么都不喊人呢?”她不敢告诉他,毕竟不知者无罪,如果冷炎知道了,只怕她们以后都不能出现在冷家了。
冷炎并不是好敷衍的,从安心闪避的眼神里,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跟什么事情有关,因为那是别人提起怀孕时她惯有的表情,那么的伤神,那么的无奈。
“你们对她说了什么?”他眸光阴鸷的晲向那两位富太太。
她们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我们,说什么了?”
“滚。”简单而凌厉的一个字自他薄唇吐出。
她们诧异不已,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在对她们说话。
方雅立刻圆场说:“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对不起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改天跟你们解释。”
对于冷家大少爷的脾气她们多少都是有些耳闻的,尽管心里很不满,但还是唯唯诺诺的离开了。
方雅见管家送她们出门,才叹口气:“你脾气就不能收敛一点吗?她们又不是故意的,好歹是我的老朋友了,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她们嘛?”
冷炎没吱声,径直回了卧室。
安心已经躺在被窝里假寐了,他沉思片刻才进浴室洗漱。
从身后抱住她,问:“在想什么?”他知道今晚她肯定又睡不着了,索性就陪她聊聊。
她依旧闭着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神有多彷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她似乎忘记了他是冷炎,她的喜怒哀乐,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甚至就连一个呼吸,他也能判断得出是悲的成分多一些,还是喜的成分多一些。
“你喝酒了?”鼻尖传来淡淡的酒香,混合着他独有的男性魅力,很好闻。
他捏了捏她的鼻梁:“呵,鼻子真灵。”怕她闻不惯酒味,他还特地多刷了两遍。
“跟李伟他们一起吗?”性格孤傲如他,除了那几个兄弟,她还真不知道他能跟谁走得近。
“嗯。”他慵懒如一只波斯猫,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项,带来一阵麻痒之感。
她想了想说:“哦,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静静地抱她在怀里,没有再问,这个时候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这个伤口是他给的,她痛,他也不会幸免,所以就连给她治病,都要用偷偷摸摸的方式。
“辰。”
墨辰刚出公司门口,正准备上车,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安心立在停车场的入口处朝他挥了挥手。
于是他笑容可掬的半趴在打开的车门上:“上车吧。”
车子驶入跑道,墨辰问:“你突然找我,有事吧?”
她不否认的莞尔:“那个中药真的只是补气血用的吗?”
墨辰就知道这夫妻俩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一个是该聪明的时候犯糊涂,一个是该犯糊涂的时候聪明。
他抿了抿嘴说:“……是啊。”
“辰,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她清楚墨辰的弱点,只要她一副很信赖他的样子,墨辰立马就会丢盔弃甲,从实招来。
不过这次没多大效果,主要是因为某某人从中施压,逼迫墨辰无论如何也不准跟安心坦白。
他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安心,其实你心里清楚就好,不管我们做什么,只有一个出点,那就为了你好。你也知道,冷炎那个人别扭得很,有时候,你就配合一下,对大家都有好处。”
安心知道冷炎在别扭什么,也许是因为关心则乱,才会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事情来,不过她心里很开心,至少,他在顾及她的感受,怕她承受不了治疗失败的打击,所以打定主意瞒着她进行。
“我明白,谢谢你,他一定让你很为难了吧?”
墨辰摇摇头,因为冷炎做的也正是他想为她做的,所以他心里真的没有半点抱怨,有的只是心甘情愿。他很清楚,他能够为她做的已经越来越少了,等他跟冷婷结婚以后,他就不能再这样一心一意的想着眼前这个女子,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过程,一个,逐渐将那份深情埋葬的过程。
“安心,有些事情,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关键是,你要学会放开。”
就像他一样,原以为失去她会比死还可怕,可是只要勇敢的去面对,总有一天,会慢慢的克服。
“辰,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觉得活着太辛苦了,尤其,是在刚刚认识冷炎的时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那么倒霉,遇见这么一个残冷无情,霸道无理的男人?”她顿了顿,继续说:“四年前,我放下一切仇怨,选择离开,是因为我现,冷炎居然是那个我一直期盼着想要遇见的人,十四年前,在海边救过我的那个人。”
墨辰有点诧异,难怪她那么喜欢大海,他记得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海边走走,他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海,却不想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在等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姓名,甚至连长相也模糊的人。
“炎……知道吗?”墨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在的紧了紧。
她摇摇头:“他还不知道,那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所以我也就没提。”
墨辰打趣的笑说:“你应该不告诉他。”
她好奇的问:“为什么?”
“他那个人很会精打细算的,能够利用的东西一样也不会落下,省得以后他拿救命恩人的招牌逼你就范。”
安心笑了笑:“送我回去吧,我还受了婷婷之托,请你回家吃饭。”
墨辰笑而不语,冷婷能够敞开心扉这样面对他对安心的感情,他真的很欣慰,同时也很感激冷婷愿意给他时间去冷静。
方雅试探的问了句:“墨辰啊,你跟婷儿的婚事……”
不等方雅说完,冷婷就撒娇的挽住墨辰的胳膊,脑袋枕在他肩头说:“哎呀!妈,我哥才结婚没多久你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啊?我们不急,还早呢!”
冷昊天清咳一声:“都成老姑娘了,还嫌早?”
冷婷不悦的嘟着嘴:“爸,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人家都说女人三十一朵花,我这还是含苞待放呢!”
众人被她逗得一乐,冷昊天白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墨辰谦卑有礼的说:“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对婷儿的,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墨辰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好再多过问,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作为长辈干涉过多只怕适得其反。
“安心,妈突然昏倒了,现在在医院,你来看看她吧。”陈鱼给安心打了电话,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退却的惊恐。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安心便让司机载她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严重贫血导致的突性昏迷,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才稍稍放下心来。
安心有些责备的看着躺着病床上的李芸:“妈,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陈鱼歉疚的说:“都是我不好,妈一个人要做那么点事,我都不能替她分担,可能是蹲在地上太久,突然起来就会头晕眼花的。”
李芸拍了拍安心的手,安慰的笑了笑:“没事的,只是贫血而已啦。”
对于李芸的固执,安心颇为无奈:“我都说了,再请个保姆回来帮忙打理一下,你偏偏不肯。”
李芸想了想说:“好吧,你去联系一下,陈鱼在家需要人照顾,她前几天小便出血,害我担心死了,不能让她做其他事情。”
陈鱼抿了抿嘴:“妈,没事的,医生不是都说了吗?注意一点就好了,没有那么脆弱的。”
李芸不以为意的拉住她的手说:“你可别小看这些,这个时候尤其要当心,你就听妈的话吧。”
安心看向陈鱼说:“是啊,大嫂,我回头给你们找个保姆,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心,家里就你们几个,我哥又很不会照顾人。”
陈鱼有点犹豫,虽说她也是出身富裕家庭,但她始终不喜欢有一个陌生人在家。
“安心,不用麻烦的,真的,我现在生活又不是不能自理。”
李芸也顺着安心说,点了点头:“陈鱼,由她去吧,不然她心里不会踏实。”她的女儿她自然了解。
安心拿起床头的诊断报告,乍一看确实没什么,但是视线无意中落到血型上时,她不由震惊了。
李芸觉她脸色不对劲,担心的问:“怎么了心儿?”
安心有些六神无主:“没……没什么,妈,我先出去一下,你再休息会儿。”
找到了给李芸看诊的医生,也许因为太慌乱,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医生,这个血型没有弄错吗?”
医生温和的笑了笑:“小姐,你别开玩笑了,这个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安心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脚下一软,单手撑在桌沿。
“小姐,你还好吗?”医生关切的询问。
她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