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他?

    出了书院, 宋羽向吴弦道谢。一回去就把他也能在白鹿书院读书的好消息告诉了董慧慧,她听了自然替他开心, 说实话, 她也是愿意留在京城的,只是父母那关能过吗?
    二人不再耽搁, 匆匆踏上了归途,临行前,雪茶交给了董慧慧一个包袱, 让她路上再看。
    这次分离大家丝毫没有伤感, 只有对重逢的期盼。董慧慧上了马车,随着镖师的一声马鞭,开始上路, 她疑惑的打开了包袱, 入目是一片大红色, 她悄悄的翻动一下, 是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套, 和一个莲花并蒂的红肚兜, 董慧慧心里一暖,原来她这几天针线不离手, 是在绣这东西。
    “什么东西?”宋羽凑了过来。
    董慧慧眼疾手快的把包袱收拢好了,“女孩儿的东西,你别问。”
    “哼!猜也能猜到。”宋羽耸了耸肩, 然而对方并没有让他猜。
    对于他们二人不久之后会重返京城, 最高兴的要数吴弦和雪茶了, 到时候两个男人在书院里一起读书,雪茶和慧慧一起,也有个照应。
    雪茶给吴弦做了一套新布衫,她的手巧,特意按照京里人穿的样式,把下摆放的长了一些,袖口留的宽了一些。
    “过来试试。”她挺着几个月的肚子招呼吴弦试衣服。
    吴弦听话的在她身前张开了手臂任其摆布。
    “相公,这里不比永平,去了书院一定要压着脾气,别和人吵架。我在家里你尽管放心,最近有生意最好,没有也没什么,等慧慧来了再说,反正咱们手里还有银子……”
    忽然,她的话被突然低头的某人尽数吃进了嘴里,直到被亲的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原本要说什么,他才肯放过她。
    吴弦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宠溺的笑道:“娘子,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你再唠叨我就继续亲你,我都憋了多长时间了,你可别惹我。”
    雪茶在他腰间掐了他一把,之前他一直备考,考完了县试就直接搬家换城市,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夫妻二人还不得不分床睡,可苦了他了。
    “谁惹你?我是真的不放心你,这里对咱们来说太陌生了。”她摩挲着他新衣服的料子,“你们书院的人都穿什么?若是相比寒酸的话,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再给你做新的。”
    吴弦无奈的咬了口她的小鼻尖,“你啊,总说身子累,我看你还不够累!我比你还大三岁呢,应该是我担心你才对,你就少操心我吧。”说着,他一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手勾起她的腿弯,把人打横抱向了床铺,享受起了几个月以来难得的旖旎。
    吴弦第二天起的很早,和雪茶一起吃了早饭后就精神奕奕的上书院去了。他穿着娘子亲手缝的布衫,丝毫不觉得低人一等,他本来就是从小地方来的穷小子,他不会拎不清自己的斤两去争一口闲气。
    到了先生那里,孟琋也是刚刚到的,正在等先生交代今天的课业任务。
    吴弦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了孟琋旁边,孟琋穿的是月白色云纹织锦,吴弦的新衣服和他的一比就像鸭子和天鹅一样。
    孙佑礼耷拉着眼皮,一张圆胖的脸上一点光彩都没有,根本就不抬眼看他们。
    “孟琋,你继续昨天的课业,另外,我把吴弦交给你了,过几天我要考校他。”
    “是。”孟琋淡淡应道。
    吴弦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发问,孙佑礼已经站了起来,转入了屏风后面的小榻上,面朝里侧卧着,一只手撑着大脑袋,“你说说话小点声儿,别影响为师做学问。”
    这……
    孟琋冲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在睡觉,跟我来吧。”
    吴弦原以为吕大成就是世上最特立独行的先生了,没想到孙佑礼也是别具一格。孟琋走到书架前,从其中一排书中抽下了一本交给吴弦。
    “这是我看过的,上面有我的详细标注,你先看着,觉得太难或者太简单都要告诉我。”
    吴弦郑重的接过书,“多谢师兄。”
    “不必。”
    孟琋这人话很少,一举一动都像朵飘逸的云,不声不响却存在感极强,交代完任务他就坐下来忙自己的事了。吴弦对他一无所知,本想套个近乎和他聊聊,哪知竟半点空隙都找不到。
    他只好收了心思,坐在他旁边另一张矮桌上看起书来。孟琋很会选,这本书自己读起来刚好有些吃力,幸好有他恰到好处的标注,读的也算通顺。
    吴弦已然和过去不同了,现在的他十分知道珍惜机会,读书就像模像样的读。他边读边把实在难懂的点在纸上记录下来。
    孟琋放松了一下思绪,忽然听见身边有写字声,抬眼看去,那个新来的师弟正一丝不苟的专研,虽然他穿着寒酸,傻里傻气,但着实不令他讨厌。尤其是昨天,他在自己不被先生满意的情况下还硬是向他推荐自己的朋友,真是傻的有趣,傻的可爱。
    此时,白鹿书院的石院长正在接待二位贵客,正是时下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工部侍郎荣大人和他的长子。
    一番客套之后,石院长亲自引领二位贵客登门就坐,并对荣庆林好一番夸赞。
    听的荣大人与有荣焉,更是客气了几分,并奉上了厚厚的红封。
    “荣大人这是?如此厚礼,实不敢当。”石院长被他的大手笔吓了一跳,他给的数目远超一般的束脩和捐赠。
    “这是荣家对书院的一点心意罢了,多些银子帮助书院培养更多为朝廷所用的人才,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话说如此,石院长仍是不太敢收,荣大人早就与他打过招呼,说年后要送长子过来读书。今日见他一番行径,心内觉得蹊跷,这不像是一般的赠予,倒像是有事要求他一样。
    “荣大人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直言。令公子仪表不凡,学识上佳,老夫自会多照顾一二。”
    “既然石院长爽直,在下也就直言了。听闻最近孙佑先大儒一直在书院里,不知能否麻烦您帮忙引荐?”见对方有些惊讶,荣大人继续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吾儿既有这个能力,为人父亲的自然想给他最好的,还望您能帮忙美言几句。”
    石院长这下可犯了难,“不是老夫不愿意,实在是孙先生这人疲懒,性子有时候又跟孩童似的,极其任性。不瞒您说,之前有不少大人来找我,都是和您一样的目的,最后都在孙先生那里碰了钉子。”
    荣大人早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想试试,“石院长,就请您帮帮忙吧,成与不成都是这孩子的造化。”
    石院长见他坚定,便不再劝,示意童子把银票收好,就亲自带着他们两个去找孙佑礼了。
    “孙先生现在有几位弟子?”路上,荣大人追问。
    “只有两位,其中一个还是因为早年私交的缘故,前面就是了,我叫下门。”
    荣家父子站在石院长身后,正襟危立,相当重视这次会面。
    “孙先生,有贵客来访,还请开下门吧。”
    孙佑礼听见了,然而他不想动,真是烦死了,又来!老石这家伙靠他发了不少财!
    石院长早已了然他的把戏,坚定不移的又说了一遍。
    孙佑礼不耐烦的坐了起来,整理好衣襟,照了照镜子,来到了屏风外面,见自己两个徒弟不受外界干扰依旧各忙各的,心里满意。
    “小子,去开门。”
    吴弦一愣,屋子自己最小,反应过来这是叫自己呢,没什么心理准备,赶紧站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的瞬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吴弦的目光顿时变的异常冰冷,而荣庆林的脸更是如打翻了调色盘,变幻不定。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白鹿书院!这可是孙佑礼大儒的房间!
    荣庆林这顺风顺水的小二十年,心态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崩塌过,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四肢僵硬不得动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宁愿相信那是幻觉!
    而荣大老爷,久不回老家,早就忘了吴弦是哪根葱蒜了。
    “院长里面请。”吴弦很快便恢复如常,把门大开,邀几人进来。
    孙佑礼美梦被吵醒,脸色臭臭的,更为他的传奇名声蒙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孙先生,这位是工部侍郎荣大人,这位是他的爱子荣庆林,今天是特地来拜访您的。”石院长不管心里多尴尬,面上都是好好的。
    孙佑礼看都没看荣庆林,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孟琋起身,带着吴弦、荣庆林一起出去了,里面说什么外面听不到。
    出了门,荣庆林彻底维持不住风度了,拉起吴弦就往一边走,吴弦大力的甩开了他的袖子,“荣大少爷,我不是你的家奴!”
    他说什么荣庆林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他眼里闪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嫉恨,“吴弦,孙先生收了你当弟子?”
    吴弦总算明白他为何成了这副样子,原来他是来拜师的。顿时觉得人生可笑,原来他吴弦如今也有能让人羡慕的东西了。
    “没错,孙先生刚收了我做他的亲传弟子。”
    “这不可能!你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荣庆林没控制住,声音有些大,孟琋皱着眉朝这边看来。
    吴弦轻蔑一笑,“看来要让荣大少爷失望了,我什么都学的会,就是学不会耍手段。”
    “那他怎么会收你?你!”何德何能?他和父亲这样低三下四的过来拜访,还不一定能行,吴弦这破落户居然捷足先登!
    孟琋依稀能听清他们说什么,见荣庆林正以绝对的气势打压着吴弦,终于走上前来,揽住吴弦的肩膀,“师弟,遇到麻烦了?”
    “师兄,没有。”
    荣庆林望着眼前气质出尘的男子,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你是户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孟大人之子孟琋?”
    孟琋讨厌在他名字前面的那一长串,“是我。”
    果然是他,几年前他们是见过的,听说他是孙先生的得意弟子。若是能得了他的好感,拜师的师就稳了。
    “我是……”
    “我不感兴趣。师弟,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他们该出来了,咱们进去吧。”
    果然,他话音刚落,一脸吃了大便样的荣大人便率先甩袖出来了,后面紧跟着一直打圆场失败的石院长。
    荣庆林见此,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凉透了,他知道拜师的事没戏了。
    “庆林!跟我走!”荣大人称得上气急败坏,荣庆林这回毫不掩饰眼中的怨毒,望了吴弦一眼,便跟了上去。
    吴弦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和他一个先生。
    “多谢师兄刚才相助。”
    “不必谢,我不过是看不惯他欺负同门师弟罢了。你和他有过节?荣大人可不好惹,我父亲一向对他评价不高,你以后要小心一些。”孟琋好意提醒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师弟。
    吴弦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人家爱不爱听,便简单的把自己和荣家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而孟琋听完之后,也只是皱着眉,哦了一声。
    荣大老爷带着荣庆林回了家,他的怒火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早就预料到有被拒绝的可能,若是换了别人他定会大发雷霆,但孙佑礼是个例外,别说是他,就是被拒绝过的皇亲国戚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反过来还宽慰荣庆林,“没关系,白鹿书院不只这一个好先生,我让石院长给你安排一个别的好先生也是一样的。”
    大夫人也劝道:“是啊儿子,那孙先生脾气如此古怪,想必也教不出什么有前途的学生来,就听你爹的吧。”
    荣思玉见哥哥还不开颜,想活跃下气氛,“就是!以我哥哥的人才,哪个先生不抢着要?偏那姓孙的不长眼,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啪!”的一声,一向温文尔雅行进有度的荣庆林,竟然当着父母的面狠狠的砸碎了一个茶碗!吓的荣大老爷连骂都忘了骂。
    大夫人差点吓哭,赶紧上前把浑身僵硬的他扶坐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娘啊!老爷,要不要找太医啊?”
    “庆林!你疯啦?不过是被一个先生拒绝而已,你竟然敢如此放肆?”荣大老爷怒喝道!
    荣思玉吓的躲在母亲身边,不敢出声。
    荣庆林一口恶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爹娘,你们知道孙先生新收的那个小徒弟是谁吗?是吴弦!是吴弦!啊啊啊啊啊!”
    他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埋在腿上,大夫人震惊之余怕他伤害自己,死死的搂住了他,怎么会是吴弦?那就难怪儿子会如此了。
    荣大老爷这才恍惚想起白天见过一面的那个少年,“吴弦?可是老太君娘家那个小子?”
    大夫人也没了好气,“不是他还有谁?”
    荣大老爷对此十分意外,但仍旧不理解这怎么就能把好端端的儿子刺激成这个样子。大夫人只好把这一年来在永平发生的事都细细的对他说了一遍。
    良久之后,荣大老爷才说了一句,“看来这小子是个人物,不可小觑。”
    孟琋傍晚时分回了家,刚一推开门,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大呼小叫的女子吓了一跳,真是胡闹!
    “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婆家没意见吗?”
    孟静茹见自己优秀的弟弟总是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可爱,摇了摇头把桌子上的东西推给他。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啊?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匹好料子,给你姐夫和你一人做了一身衣裳,特地给你拿回来的,你居然不领情?”
    孟琋最怕她唠叨,赶紧从后面握住她的双肩,把人给推了出去,“好了我领情,你快去找娘说话吧。”
    终于得了安宁,他随意翻了下桌上的衣服,黑色暗纹的云锦。
    第二天吴弦到了书院,发现他的桌位上有一个大包裹,疑惑的打了开来,发现里面竟是好几套崭新的华服,是不是师兄的衣服放错地方了?
    孟琋从后面走了过来,“都是新的,你拿去穿吧。”他说完之后,忽然觉得这么短的话容易让人造成误解,又难得的解释了一下,“不是施舍你的,其实你身上的衣服也不错,我只是不想让我师弟穿的比荣庆林差。”
    嗯,就这样。
    孟琋说完就把今天要看的书拿出来了,他尽力了,他最多能把好话说成这个样子。
    吴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相反他在世上飘了这么多年,最是知道人心冷暖,欣然的把衣服收下了,并且趁着先生还没来,去后院把那件黑色暗文的换上了。
    孟琋瞧见他换了衣服出来,点了下头,“不错,比荣庆林强多了,过来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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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茶:我是女主,我已经在磨刀了!作者你什么意思?
    作者:别着急,你不是恶毒女配,你是第一女主……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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