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学堂

    那夫子见她公然宣战,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半响才拍掌道:“好。”他是北集镇最负盛名的老师,怎么能输在一个小丫头手中。
    “徐鑫,出列!”
    “是!”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站出来,他马上参加秋季的童生考试,应该跟小宝是一届的,也是老夫子最得意的门生。
    “难的就不必考了,就考最简单的对对联吧。”老夫子言简意赅:“姑娘,若是你输了,可别在学堂里闹了。”大概是胸有成竹,老夫子语气和善了些。
    刚才林不喜那些背诵的,是他天天教的,但凡用点功的学生,死记硬背都可以。
    对联,却需要学生精确掌握字词和平仄语调,并融会贯通,需要先天的聪明和后天的勤奋方能所得。
    徐鑫在这一方面,是极有天赋的。
    王陵却是知道徐鑫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不忍心看着林不喜出丑:他平素瞧着林不喜不像是个有文化的,眼下赶鸭子上架,到时候铁定难堪,便大声说道:“不必比了,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出去说?我是你什么人哪王公子,你来管我?我偏就要比。”林不喜双手环胸,对着徐鑫微微一笑:“小弟弟,来吧。”
    徐鑫瞧见她一片坦然,开始还有些轻视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丫头,现在一看她的神情,倒是自己心里微微有些忐忑,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往东放。”
    这么老的梗,林不喜读杂书经常看到的,随口就说道:“自上而下看左传,书朝右翻。”到翻字,又朝老夫子翻了个白眼,气得他好一阵哆嗦。
    “荷出水面,朱笔点天文 。”
    “藕入泥中,玉管通地理 。”
    老夫子见林不喜信手拈来,知道这丫头想必是真读了不少书,急忙在旁边指点:“别用那些著名的,用你自己的。”
    徐鑫连续两道他觉得比较难的题目都被林不喜毫不犹豫的答了出来,一时之间有些着急,此刻听见夫子提醒,急忙想了想,便说道:“现在快到秋天了,我给你出一道秋天的对联吧。”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飞上下。”
    “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林不喜毫不犹豫,出口便来。心中暗道这个徐鑫看来还是不够自信,夫子让他出自己的,他想来想去,却还是用的别人的,若是等他真用了自己编的,那到时候可能还要花费一番力气。
    便开口说道:“既然你出不了,那我来出吧。”
    略加思索,就说道:“三人成众,行必有我师。”这是她随口编的,既没有什么大的技巧,也没有很大的难度,无非是取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典故,只是拆开看,却仍旧是一句完整的话。
    徐鑫听见她说前几个字,面上闪过一丝欣喜,想来是觉得简单,待听到后面,却变了脸色,露出尴尬望向夫子。
    老夫子暗骂一声没出息,看向林不喜,却见她目光轻佻,似乎已经胜利,忍不住开口说道:“两喜成囍,夫妻共结连理。”
    随即抚弄着山羊胡子说道:“老夫输了。”
    “您学识渊博,并没有输。”林不喜摊开手掌:“晚辈不是有意冒犯。”
    她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语,刚才比赢了之后,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因此特别说上一句,聊表歉意。
    可是在老夫子听来,却像是挑衅之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此刻的歉意,比讥讽更难听。便怒气冲冲一挥衣袖:“哪里是冒犯,老夫瞧着是后生可畏啊。这课啊,我看以后我也不必上了,让他们都去找你的老师学去吧,免得我误人子弟。”
    林不喜听他如此赌气,稍微有些急了。刚才在气头上,因此一时受了委屈咽不下去。却在比对联赢了之后陡然醒过来,古人读书迂腐,自己跟一个老人较什么劲儿,因此才道歉,现在道歉不被人接受,反而惹的人愈发生气,只好闭嘴不说。
    老夫子见她不说话,愈发觉得在学生面前下不来台,转身就往外走:“老夫此生,再不用教学生了,也不敢再自诩读书人!”
    林不喜见他气话越来越重,暗道这老头子只怕是一根筋了,要是从此罢手不上课,那只怕自己的罪过就大了去了。仓促之下,大声说道:“您是怕了我这个小丫头吗?”
    老头子本就气得不行,此话一听更是气得胡子乱翘,走下讲台,怒指着林不喜道:“你这小丫头好不讲理,老夫都承认输了,你还说老夫怕?”
    “您不怕?怎么就要走?”林不喜慢条斯理,指着王陵:“若是您能让这块草包考上秀才,那小丫头才觉得您不怕。否则啊,就是怕了我。”
    “老夫怕你?笑话!”老夫子指着林不喜:“你刚才出的那道对联,一点难度都没有。徐鑫年纪小,答不上来,即便是老夫没教好,也没见你的师傅就高明到哪里去。刚才老夫承认输,只是不想一把年纪了占你小娃娃的便宜,你别太嚣张!”
    “您既然有这本事,何必试一试呢?连王陵都不敢教,还敢说是让着我?”林不喜冷言冷语:“只怕您也承认技不如人吧。”
    “你这小娃娃好不讲理!”老夫子脸色通红,看都不看王陵,怒道:“教就教,若是老夫让王陵考上秀才,你待怎地?”
    “那我就给您磕头斟茶认错,承认您是北集镇第一夫子,再让我师父拜您为师!”林不喜最后一句话杀伤力极大,老夫子本就想看看她的师傅是何许人,北集镇上十里八村,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高水平的秀才,因此一拍手掌:“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林不喜举起手掌与老夫子对拍:“到时候您教不好,就要承认你误人子弟,如何?”
    没有一点儿惩罚,老夫子只怕不会当真。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随着清脆的三声响,一大一老,一嫩一皱两只手掌拍在一起,达成赌约。
    王陵闻言,静静的看一眼林不喜,快步走了出去,连书包都没有收拾。
    林不喜快步跟出去,顺手将他书包提着,见他冷着脸,心里愈发委屈:你莫名其妙不要我了,我还没发火呢,你发什么火?
    便怒道:“你甩脸子给谁看呢,不就是拿你打了个赌吗?你这些年没有考上秀才,人家都笑话了,我为你争取一次机会,是为你好!”
    王陵听见这话攸的站住了,林不喜一时不查,便撞到他结实的背上,鼻梁生疼。
    “我不需要你们所谓的为我好,也从来不想要考秀才!”冷漠的话语,似乎能冻死人。
    不知好歹,林不喜心中暗骂一句,还没想好,嘴巴已经不听大脑指挥,吐出一句:“你不是想甩开我吗?那好,你若是考上秀才,那我林不喜这辈子,绝对再不会纠缠你!”
    明明是你有更好的选择啊。
    王陵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却不再言语,转身往前大踏步走去。
    “你到底答不答应,你若是不答应,我天天来纠缠你!”林不喜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大喊。
    “随你。”王陵扔下一句。
    你……林不喜气得语结,却发觉手中的书包,又急忙小跑着跟上去,将书包扔给王陵:“王陵,你若真的对我满不在乎,那我可就嫁给别人了。”
    上次李桂芳让她考虑给龙文修做妾,此刻正好拿出来吓吓他:“有人已经将聘礼都送到家里去了。”
    王陵脚步一顿,便知道她说是谁,也知道恰好是自己这辈子最比不过的那个人,愣一愣,就在林不喜以为他气急败坏说“不许”时,他突然开口问道:“是不是我考了秀才,你就真的不再找我。”
    林不喜一愣,半响没有说话。她花痴,冲动,不代表她完全没脑子。
    王陵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回去吧,等消息!”
    说完留下浑身愕然的林不喜,捡起书包,自顾自大踏步走了。
    林不喜站在原地许久,终于没有骨气的蹲下来哭。
    为什么每次跟王陵在一起的时候,所作所为,都不像自己呢。
    林不喜很后悔,非常后悔。
    若是她一开始不作无谓的纠缠,不大闹学堂,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王陵呢,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样快?是因为去了一次自己家中,被门第悬殊吓住了?可是他以前不是也经过,虽然没进去,但是也了解自己的家境啊。
    到底是为什么?
    林不喜越想越伤心。若是早知道要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就像辛辛苦苦煮熟的鸭子,却飞掉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得不到,而是好不容易得到了,还没捂热,就失去了。
    愈发哭的伤心。
    不管是什么原因,林不喜是了解王陵的,他一向冷清,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深处,却是很孤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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